弑神奇谭 第一章 六年如一梦

    “卖包子了，新鲜刚出炉的肉包子。”清晨，天刚刚微亮，街道上已经有小贩叫卖的声音响起，顺着风飘远。

    有些陈旧的道路上，偶尔有些人匆匆走过，却未有人注意到那个喊的有些嗓子冒烟的小贩。

    “包子，热腾腾的肉包子，三文钱一个。”小贩的声音低了下来，扶着桌子坐到了凳子上。

    有道身影停留在了小贩的面前，看到有人小贩“蹭”的一下站了起来，“客官，要买包子吗？”脸上的笑意在看清眼前的人时瞬间冷却，语气也不复刚才的客气，甚至有些刻薄，像是一早的不满有了发泄口似得，“去去，臭乞丐，别在这里打扰我做生意。一大早就有乞丐上门，难怪我的生意这么差，都是被你给害得，真是祸害。”

    此刻小贩面前正站着一个才刚到他腰际有些瘦小的孩子，头上用一个有些发白的破布衫包裹着，竟没有一根头发露在外面，一张小脸脏的看不出样子来，就连身上的衣服也是宽大而残旧不堪，衣服甚至都拖到了地上，脚上的鞋子更是露出了同样脏兮兮的脚趾，一看就知是个小乞丐。

    “我只是……想要买一个包子。”胆怯而微小的声音在小贩的耳边响起。

    许是有些委屈的语气是惹起了他的不悦，头也不抬的咒骂着：“买包子？去去，先别说你有没有钱，就算有我也不买给你。走开，快点走开。”说着将人推开，也许是力气用的大了些，也许是那个孩子本来就虚弱，竟是被推到在了地上。而小贩像是没看到般依旧在做自己的事。

    那个孩子挣扎着站了起来，手中紧握着的铜钱跌落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应该是饿急了，那个孩子在小贩转身的时候，快速的打开放着包子的包笼，黑呼呼的小手从里边拿出了两个包子，也不怕烫的，直接往嘴巴里塞，转身就跑。

    “哎，”小贩转过身的时候刚好看的被打开的笼子还有已经跑开的孩子，年轻的脸上带着浓浓的怒意，“你这个该死的乞丐，竟然偷我的包子。”音还未落下，人就已经追了过去。

    孩子终究还是孩子，怎么可能跑的过一个年轻力壮的男子。小贩的手一抓，那个小乞丐头上的布衫被扯了下来，人也摔到了地上，嘴巴里却还在用力的吞咽着，手无意识的护着自己的头。

    “妖……妖怪啊。”紫色的发随着布衫的抽离而散落，而当小贩的视线落到那个小乞丐的身上时，尖叫从他的嘴中响起，“有妖怪啊，紫色的妖怪。”

    小贩的叫声引来了一群人的注视，不知道谁说了句“打妖怪，打死他。”

    就这一句话，瞬间提醒了众人，如雨滴般拳头落在了小乞丐的身上。

    “不要……不要打我，我不是妖怪，我不是。”小乞丐的声音几乎淹没在众人的喧闹中，她的话丝毫没有起作用，身上的痛越来越重。

    “官兵来了！快跑啊！”一道有些急促的声音由远到近，那些疯狂的人们才停住了手，四下的巡视着，发现并没有官兵，而等他们再回过神的时候，人群里早已没了那个所谓的妖怪的身影。

    而此时的一处破庙里，地上躺着的人赫然就是那个被说成妖怪的人。只不过此时她脸上的灰尘已经被洗去，露出了张惨白的小脸，眉头紧紧的皱着，“我不是妖怪，我不是……”手挥舞着坐了起来。

    “我知道你不是妖怪，你是个漂亮的小妹妹。”有一道温润的声音从门外传进来，跟着人也出现在了她的面前。

    是一个和她差不多大小的男孩子，只不过要比她干净许多。一双乌黑的双眸此刻正带着探索的看着她，白皙的脸上带着些若有若无的怜惜。

    “是你救了小舞吗？”小舞有些犹豫，壮着胆子问他，“你真的不认为我是妖怪吗？”

    “嗯，如果你是妖怪我会救你吗？”男孩的脸上带着笑意，将手中的菜汤放到地上，坐到了小舞旁边，“你叫小舞啊，我叫冷枫，小舞，真是个好听的名字。”

    “你不怕我吗？”看着旁边的菜汤，小舞狠狠的咽了下口水，指着自己的头发和身上的血迹“你看到了吗？我的头发、眼睛、血液都是紫色的。”

    “呵呵，你不是自己都说不是妖怪了吗？而且哪里有会被普通人类打伤的妖怪，”冷枫将盛着菜汤的碗递给了小舞，看着她急不可耐喝完，嘴角的笑意更浓，“我觉得小舞的紫发紫眸很漂亮，一点也不可怕，而且也没有人说血液必须是红色的，不是吗？”

    “额，这个……”小舞揉着有些鼓起的肚子，好看的眉目间带着思索，手扯了扯自己的紫发，“好像确实没有人说。”

    “真是个傻丫头。”被小舞的话逗得一乐，冷枫的眼底带着宠溺，有些夸张的笑了起来。

    小舞傻傻的看着冷枫的笑脸，在心里感叹了句：冷枫哥哥真的好漂亮的，笑起来的时候真好看。

    或许是因为两人年纪相仿，也或许是两人的经历相似，他们很快的相依为命起来。也许他们的生活很凄苦，但是至少在无尽的黑暗中，他们有可以相互依靠的人，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人，知道即使有一天所有人都忘记了他，还有人会将他牢牢的刻在心底。

    然而幸福快乐的时间总是短暂的，寒冷的冬天还是来了。

    从天空大片大片飘落下的雪花，对于那些生活富裕的人来说，或许是最美的景色。然而，对于以乞讨为生的冷枫、小舞二人来说，这无疑是一场带着毁灭力量的灾难。

    破庙的围墙不知什么时候又塌了一道，有冷风吹了进来。

    “好冷。”熟睡中的小舞，嘴唇冻的有些发青，双手紧紧的抱着冷枫的手臂。

    冷枫本来紧闭的双眸在小舞喊冷的时候就已经睁开，看着她蜷缩在一起的身子，他的眉角紧皱，将唯一的一条破被子紧紧的盖在小舞身上，他起身走到门外，看着还在不停的飘落的雪花，陷入深思。过了许久，他回眸看了一眼躺在那里有些发抖的小舞，下定了决心，转身走进了风雪里，他走过的地方留下一串深深的脚印，却又被从天而落的大雪覆盖。

    这场大雪终是在天亮的时候才停止，太阳已经挂在空中，算是驱赶着夜晚的寒意。

    而消失了一晚上的冷枫也回来了，当他看到还在睡觉的小舞时，心里松了口气，双手放在嘴边吹了吹，然后才将藏在怀里的东西小心的取出来。

    “小舞，起来吃东西了。”走到那个用稻草堆成的床边，冷枫一手拿着纸包，另一只手去扶小舞。然而当他的手刚碰到小舞时，有冷汗从他的身上冒出，连纸包从手中掉落都不知道去捡，“小舞，小舞，你怎么了？为什么你的身子会这么冷啊？”冷枫双手紧紧的搂着小舞瘦小的身体，嘴唇不停的颤抖着，就连声音中都带着哭腔。

    “枫哥哥，你怎么了？”怀中的小舞睁开了双眼，苍白的小脸上露出了些调皮的笑意，“小舞只是太困了，才会一直睡的，我只是太困了，枫哥哥，你……你哭了？”看清冷枫脸上的泪痕时，小舞抬起手替他拭去还残留在眼底的泪水。

    “小舞，你没事？”看到小舞醒了过来，冷枫有些欣喜若狂的搂着她，却瞬间又被她身上的冷意惊醒，“小舞，你有没有觉得你的身子很冷？”

    “没有啊，”见冷枫松开了自己，小舞摸了摸自己的手脚，然后有些不解的看着他，“我觉得很温暖，一点都不冷，好奇怪，昨天的时候似乎很冷，可是后来就不冷了。”

    听到小舞的话，看着她那双紫色的眸，他的嘴角轻轻叹了下，然后像是想起什么，扭头从地上捡起了那个掉落在地上的纸包，献宝似得递给小舞：“小舞饿了吧，我今天出去，有个好心的大婶给了我些吃的，你看。”一直肥嫩的鸡腿出现在了小舞面前。

    “啊，鸡腿啊，”小舞的眼睛紧紧盯着冷枫手里的鸡腿，咽了咽口水，摇头：“枫哥哥出去这么久，一定也饿了，还是枫哥哥吃吧，小舞不饿。”说着将鸡腿又推了回去。

    “傻丫头，我已经吃过了，这是特意给你留的。”冷枫的眼底充斥着笑意，将鸡腿塞进小舞手中。

    “那……小舞就吃咯。”小舞没有怀疑冷枫的话，拿着鸡腿就啃了起来。

    冷枫看着吃的正欢的小舞，下意识的咽了下口水，将头转向一边。

    “是这里吗？你确定你看到他进来了？”这个时候有道带着震怒的声音从门外由远到近的传进来。“是这里，我亲眼看到他走进来的。”后面的声音里是毋容置疑的肯定。

    在听到门外的声音时，冷枫的身子抖了抖，挡在了小舞身前，双眸警惕的看着走进来的人。

    一共有五个人，每个人都是穿着厚厚的冬衣，只不过他们脸上的表情有些吓人。“看，就是他！”那个男子一看到冷枫有些欣喜的指着他：“就是他偷的贡品。”

    最先进来的那个人　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一脸警惕的冷枫，眉头紧皱，“你确定是他，这么小的一个孩子，怎么可能会拿的走那么多的东西？”

    “真的是他啊，”男子的声音有点着急，当视线落到还拿着鸡腿的小舞时，声音骤然提高：“她手里还有贡品呢！”

    “枫哥哥。”小舞缩在冷枫怀里有些无措，紫色的眸中带着惊吓，紫色的发散落着。

    “小舞别怕。”安慰着小舞，冷枫冷眼看着门口的几人：“我没有拿你们所说的贡品，鸡腿是我在帮人做事的时候别人给的。”

    “大哥，你看这么小的孩子就说谎，我看就是他。”男子的眼神有些闪躲，一口咬定冷枫。

    “枫哥哥没有偷东西，你们别冤枉他。”见他们欺负冷枫，小舞从他的怀里钻了出来，清瘦的小脸上带着敌视。

    “妖怪啊。”小舞紫色的发和紫色的眸引来了几人的惊叫。

    “怕什么，既然确定是他偷的东西，”那个领头的人没有像他们一般惊俱，但若仔细看的话，可以看的到他的手在发抖：“而且这里还有个妖怪，打，往死里打。”

    听到他的话，另外四个人相互看了眼，就围住了两人，毫不客气的朝在中间的两人打去。

    “小舞。”冷枫见有拳头快砸到小舞的身上，紧紧的用身体护住她。

    拳头全都落在了冷枫的身上，冷、痛在他的身体里肆虐。

    有血顺着他的嘴角、额头滴落，落到被护在怀里的小舞脸上，小舞的身子僵住，眸子顺着不断垂落的血望上看，冷枫的　。

    “你们都该死！”清冷而又残酷的声音从小舞口中响起，冷枫抱着她的手被推开，小舞瘦小的身子挡在他身前，紫色的发在空中无风自动，双手挥动着，而她每挥动一次就会有一个人被摔在墙上。

    “小舞，不要。”冷枫咬着牙挡在小舞面前，眼底带着忧虑。

    小舞看了他一眼，缓缓的倒在了地上。

    而此时的五个人已经倒下了四个，另外一个看到小舞昏迷了过去，趁机跑了出去。

    抱着小舞，冷枫看着房间里不知生死的人，没有丝毫犹豫的背起小舞向外走去。他走过的地方留下一条鲜红的血印。

    等小舞醒的时候他们已经不在那个破庙里了，看着周围白茫茫的大雪，小舞的视线落在了冷枫的身上。此刻他坐在小舞的身边，看着四周的白雪出神。

    “枫哥哥……”小舞的手扯了扯冷枫的衣袖，小心翼翼的看着周围：“我是不是杀人了？”

    “没有，小舞不要多想了，”冷枫转过头轻抚着小舞的发，坚定的看着她：“只要有我在，我一定不会让人欺负你。”

    “枫哥哥，你受伤了。”冷枫的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就连手上也是，小舞低垂的眸里多了些幽暗。

    “何止是受伤，今天你们就要死在这里。”阴冷的声音在两人耳边响起。一个一袭黑衣的人突然凭空出现在他们面前。

    “你是谁？”看不清他的样子，冷枫紧紧的护着小舞，小舞在看到黑衣人的时候已经呆住了。

    “杀你们的人，”冷冷的扫了眼冷枫，黑衣人走近他们，随手一扬，冷枫就被摔到了一边，看着眼前缩在一起的人，　有些鄙夷的话响起：“这么弱的人，怎么可能会有那个气息，算了，宁可错杀一百，绝不放过一个。”

    在小舞瞪大的双眸中，一道泛着金光的东西穿过她的心脏。

    黑衣人似乎一刻也不想停留在这里，随手一翻，小舞被丢到了冷枫旁边，人又凭空而去，就像来时那样。

    “小舞，”躺在地上的冷枫手指微动，慢慢的爬到小舞身边，颤抖着扶起小舞。

    “枫……枫哥哥，”小舞的眼睛睁开，手捂着心口，有泪花在眼中聚集：“我的心好痛，好痛。”

    “小舞别怕，你一定不会有事的。”有鲜血从冷枫的嘴角不断涌出，他的眼神开始涣散，从脖子上取下一个暗红色的珠子挂到小舞脖子上，小舞的紫发瞬间变成了黑色，冷枫的嘴角强扯起一抹笑意，“这个珠子可以……可以掩盖你……咳咳……你的紫发和紫眸……它……本来打……打算早点给你……咳咳，小舞，帮我……帮我找…………”冷枫的手从小舞的脸上垂落，他的话再也没有说完，红色的血染红了他身下的白雪。

    “不，枫哥哥。”小舞凄凉的声音在空阔的四周响起，飘远。

    也许是上天感受到了她的悲伤，也许是上天彻底遗弃了她，大片大片的雪花从空中飘落，跌落在地上。

    雪中，小舞的身影在四周显得异常醒目，刺眼的红色被大雪覆盖，那瘦小的身影如同一只迷失方向的羔羊，被拉进冰冷的漩涡。

    “枫哥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