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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九岁的大女儿看了一眼萧淙手里磨得光洁如镜的砍刀,眼神流露出一丝迟疑,“您要做什么?”
她问的话里少了“磨刀”二字,意思其实已经变得大不一样了,但这少掉的两个字,怕是只有她的义父萧淙听得出来。
手上的活儿稍缓了缓,萧淙看了紧挨在大女儿身边的亲生小女儿一眼,然后目光略偏,只道:“大丫,带妹妹去一边玩儿,你们两个呆会儿只等着吃肉就行了。”
大女儿正要开口,身边忽然传来一个稚嫩的声音:“爹爹,牛肉不好吃,是臭的!”
说这话的自然是萧淙那今年才将满五岁的小女儿。
长期跟着父亲东奔西走,过着大致等于躲藏的日子,小女儿的认知面也因此匮乏得还停留在三岁孩子左右,牛马不分,腥臭难辨。
在小女儿看来,院子里那头体格健壮的牲口虽然跟牛长得有点不同,好像少了点什么,但拴着它的绳子也是绑在它的嘴上,其实就是牛吧?还有什么动物能长这么大呢?
而对于牛肉的滋味,小女儿一想起来就直撇嘴。萧淙的医术还算不错,但厨艺并不精细,至少他定然不擅长照顾小孩子的口味。
大约在一年前,萧淙给一流寇头子治伤,这流寇头子伤愈后,舀不出现银支付酬劳,就把抢来的几头牛支付给萧淙了。此举致使这一家三口吃了将近半年的牛肉牛杂,连最开始吃得满嘴流油、津津有味的萧淙最后也快吃吐了。何况他的两个小孩会如何跟着难受了。
而在他那小女儿的认知观念里,那种比猪瘦肉腥膻几倍的老牛肉,就是“臭”的!而她会在看见院子里的那匹马后,立即舀着稚嫩的口吻做出评价。在萧淙听来,显然是厌憎大于对味道的感觉。
“小小,爹爹没说要杀牛啊。”萧淙赶时间,懒得在这会儿跟女儿讲解牛与马的不同,以及膻与臭的区别,眼珠转了半圈,他顺势又扯了个谎,“爹爹宰鸡,给小小做炸鸡腿吃,好不好?”
“真的?真是做炸鸡腿?”四岁的小女儿眼睛微微发亮。
九岁的大女儿这会儿倒也学着刚才小妹撇嘴的样子。想象着义父在大瓮里切割着一条硕大的烤马腿。然后目光神情无比怜爱的往小女儿面前的小碗里递来切好的马腿肉。笑着说:“乖女儿,这只‘鸡腿’最肥美,最先给你吃。”大女儿不禁默然一叹。
面对两个女儿截然不同的情绪表露。萧淙只选择了照顾小女儿的想法,含笑将谎言继续:“爹爹已经知道小小不爱吃牛肉,又怎么会杀牛呢?但杀鸡也得把刀磨快了,才省力啊。”
小女儿不知道磨刀的意义,只听得父亲是准备杀鸡,顿时开心起来。在她的认知里头,“杀”是什么意思她也是不知道的,只知道等会儿有肉吃,还是很好吃的那种,她就很开心了。
看着拍手蹦跳起来的小女儿。萧淙也是舒眉一笑,这才将目光转向大女儿,笑容稍敛地道:“大丫,带小妹一边去玩,爹要忙活了。”
大女儿知道义父把他那小女儿保护得极好,绝然不会在亲生的小女儿面前动弄血腥的东西,她对义父的这种处理也是见惯了,听见吩咐连忙应声,扯了个闲话头儿带着小妹闪去一边了。
但没过多久,大女儿又独自一个人回来了。…
……
夜幕降临时,点缀满整座东风楼的彩灯终于在沉寂了两天后,再次亮起。
停业两天导致再开业时,客人多得有些照应不过来。原本九娘对于营业还是有些意兴阑珊,但当东风楼大门一开,久候的客人紧凑入场,一楼高大阔气的厅中充满夹杂着酒气的微熏叫闹声时,九娘心底的阴霾竟也被这种活跃的人声冲散了一些,疲于接待客人的她暂时也没空去想那些悲伤的事了。
对外没什么人知道东风楼真正的东主是谁,大多数人将它算做是九娘掌管的产业。尽管如此,无论对内还是对外,楼里也不能歇业太久,若让有心人将它的异常歇业与京都这几天发生的恶劣事件联系在一起,东风楼存在的根本原因是可能会受到影响的。
所以东风楼在尽快进入像平时一样正常营业运作状态的同时,九娘还与楼里的众位姑娘商量后得出了一套解释这几天没有营业的借口。
莫叶站在东风楼顶的瓦脊上,冲着京都的夜空长长呼出一口气,垂目即见无月的深沉夜色里,东风楼外悬挂着的七色灯笼灯火光彩更加绚烂。她悠悠感叹一声道:“小乙哥曾说,他很喜欢站在高处,因为看得越远,心里越不容易憋气,我今天才算是真正感受到了。”
“你不应该站这么高的。”嗓音有些凉薄地说话的人半蹲在莫叶身旁,正是那位天天给她送药来的夜行人。
夜行人今天‘夜行’得不太合格。他没有穿夜行衣,身着的一件青灰色布衣映着从楼下传上来的彩灯光芒,在视觉上稍稍有些变色的感觉。他的脸上也没有再蒙黑布,同样因为灯火绚烂的缘故,那张如同生生削去了脸部肌肉的半边脸廓也没有那天在月夜下看到时令莫叶觉得可怖。
夜行人从大药坛子里取出小瓮递向莫叶,同时又说道:“带你上到这儿来本是不合规矩的,你多在这儿站一息时间,我就得提着心过一息时间。”
莫叶接过药瓮,望着里面飘着药渣的深褐色药汤,不禁皱了皱眉。
想到这药古怪难忍的滋味,她没有立即去喝,也没有抱怨什么。只淡淡说道:“不在这上面,难道要去下面?你会被楼里寻欢作乐的客人看见的。”
夜行人目色微变,他没有顺着莫叶话里的意思开口,只在沉默片刻后才沉声道:“是不是从昨晚你建议我到这儿来开始。就已经打算好让我带你到顶楼来?”
“绝对没有的事儿。”莫叶连连摇头,顿了顿后又道:“不过,考虑到你要来,我建议这楼里的主人家把后院荷池上的竹楼拆了。少了那片灯火映照,更方面你的来去。”
夜行人淡淡地道:“据我所知,拆掉竹楼地做法,是作为东风楼这几天歇业的理由。”
莫叶愣了愣神,转而惊讶地道:“你会读心术么?”
夜行人微微摇头,缓缓说道:“我刚到时,听见一楼的女子每逢客到。都会如此说一遍。”
莫叶有些无奈的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暗道差点忘了这人除了轻功好。还有个听力精的长处。沉默了一下后,她忽然有些突兀的问道:“你的极限可以听多远?”
夜行人再度没有顺着她的意思做出回答,只是坚持自己这次任务目的地平静说道:“你应该像以前那样。准备一个滤药的工具,这样你就能快点喝完药,我也好快点离开。”…
莫叶撇了撇嘴说道:“你知道,这药很难喝的。”
“我不知道,我没尝过。”夜行人似乎有些不耐烦了,这一次回答的速度很快,“我只知道,你很麻烦。”
……
莫叶的确难缠、麻烦,至少在夜行人来东风楼送药的这些天里,只是片刻功夫里的点滴几句话。即会让他感觉头大。
送药第二天,莫叶问得夜行人的名字,他叫伍书。
她本要问他学武功,他拒绝,最后他抵不过她的追问,只得回答了她问的另外一个问题。
。
。
(299)、你要的不多
送药第三天,莫叶请伍书教他武功,他再次拒绝,最后在调侃之中,莫叶得知伍书本是书香世家的少爷,只可惜世事不公命运坎坷,惹莫叶一阵唏嘘。
送药第四天,莫叶几乎是求着伍书教她武功,伍书当然还是脸一板地表示拒绝。于是末了,莫叶就像一个抓着长辈衣袖不停吵着要糖吃的赖皮孩子一样,不停嚷着“五叔——”。幸好聚满寻欢客的东风楼里够吵闹,才不会有人注意到屋顶上那个反复嚷着单调的两个字的孩子,但伍书本来皮肤就不太好的脸却更黑了。
送药第五天……
其实,莫叶能利用到,可以在伍书面前纠缠不休却没有激得他拂袖就走的东西只有一样,那就是他的责任心。
夜行人是第一次为一个孩子执行任务,他已经见过莫叶摔碗。而对于这个刚刚遭遇了近乎灭门惨事孩子,他的心中隐有一种顾虑,这顾虑让他必须陪着她,直到看见她把药喝完。
他没有挑选任务的权力,每一年他出任务的次数也不多,所以他必须有耐心。事实上这几年出任务的经验积累,已经让他练出了很强的忍耐心。可现在,他头一回觉得,这耐心快要在这几天被消耗完了。
他忽然有些明白了,为何那位刚刚去世的大人能有那般温和的性情;但他同时又有些困惑,心性如此的人,果然不适合在官场生存……
“五叔,你在想什么呢?”
正当伍书在心中想着这些,并微微出神之际,莫叶地忽然出声打断了他地思绪。伴随着刚才的沉默而慢慢垂下目光的伍书在回过神来后即抬目看向莫叶,他神情上这样地变化愈发说明,他刚才在思考着什么,这让莫叶不禁觉得新奇。
莫叶动了动唇。正要开口,不料伍书先她一步,语气清冷的说道:“别再求我教你武功了。”
莫叶闻言愣了楞神,转而在心中感叹了一声,这位冷酷先生终于也有不耐烦的时候了,可是他坚持不肯让步的东西依旧是自己怎样也撼不动的,该如何是好呢?
就在莫叶也微微出神之际,忽然听到沉默许久的伍书又说道:“今天我带了两件事来,你只能选取一个。第一,你可以得到一样东西;第二。你可以去一个地方。”
莫叶眼中浮现一丝新奇色。她没有立即做声,只在摸着自己的一边耳垂沉吟了片刻后才望着伍书笑道:“五叔。你什么时候忽然变得这么好了?”
伍书脸上神情古怪的变了变。旋即他偏了偏目光,不再看莫叶那充满探寻意味的双眸,只将自己的视线投入灯火与夜色纠缠的无尽虚空之中。然后淡淡说道:“这两件事都与你师父有关,所以它们本就该交给你。与我的意思无关。”…
伍书的这句话就如猛然泼进沸汤中的一瓢凉水,莫叶闻言后,目色顿时沉了沉。而伍书似乎是有所预料,所以在开口之间,就将自己的视线别了过去。
默然无语良久,莫叶才低声道:“我师父还留有东西给我么?”
“应该不算是他留给你的。”伍书望着夜空。慢慢说道:“那东西是他临终前一直紧握在手里的,不过他没有说要交给谁。然而他逝世后,他在京都最好的几位朋友都拒绝接收那东西。”
莫叶的眉梢一动。屏息定神说道:“我也不要,我选第二件事。”
伍书忽然转过头来。目色有异的注视着莫叶。他心里隐隐有一种被算计了的感觉。
然而他没有真追究什么。因为他觉得。在今天他说及的这两件事情上面,他对这个忽然之间失去这世上唯一亲人的孩子追究不起来详细。或许是曾经近似的经历。让他有些感同身受,从而挑动了心底的怜悯之情。
轻轻吐了口气。他说道:“林大人葬在忠烈陵,皇陵之中,守备森严,这一次由我带你去,你做好准备。”
天边升起的一钩新月月光极淡,但那点薄霜一样的月光却似乎将夜里的空气也沁得染上一丝寒气。莫叶深深的吸了一口气,禁不住咳嗽了一声,然后声音有些哑涩地道:“能给我的遗物只是别人不要的,连坟茔也只能让我祭拜一次,是人心冷酷。还是我要得太多了?”
伍书的目光微垂,没有说话。
又是一阵沉默。
良久之后,莫叶叹了口气,缓缓的如自言自语一般说道:“我很费解一件事。师父照顾我长大,不可否认我对他地依赖心很重,而我亦陪伴在他身边很多年,他应该对我有所牵挂。可是,为什么他在临终前却不允我去看他?在时间上算一算,这本来是来得及的。”
“几天前,你的情绪浮动很大,冷静心不及现在两成。”伍书没有再沉默,然而他说话的口吻仍旧是温和不了多少的,“你尚不知,林宅的火很古怪,连掉落在院子宅内的金属剑器在那种火里灼烧后,都发生了软化变形。从这样的火海里救出的林大人最终因为烧伤严重而逝,而你更不会知道,被烧死的人看起来是何等可怖。”
莫叶怔住了,只片刻的工夫,她就感觉心中那种撕裂一样的疼痛又回来了。眉头一拧,她没有多想什么的就将手里捧着的药瓮举了起来。
又腥又苦的汤汁涌入喉间,然而莫叶感觉到的却只有麻痹。但她记得这种感觉曾经也有过,之所以她会忽然感觉不到苦,是因为有一种苦涩正由心而发,冲淡了嘴里的苦味。
伍书顿了顿后就又说道:“你要的不多,但你知道的也不多。以你几天前的那种状态,若看一眼严重烧伤的人,你很可能会终身难忘那一幕。让你背着灰色记忆过一生,这应该不是你师父想看到的结果,你也不该这么容易质疑大人的想法。”
莫叶慢慢地垂下了头。
伍书的话让她清楚意识到,自己的确有很多地方的想法不够妥当。可是,当自己有不妥当想法时,谁又准确地提醒过她?她身边的人对她说过的最多的话,无非就是她还小,不需要考虑这些这类。
但到如今,以前那种安稳而平淡的生活环境出了问题,她不能再做无知小孩等着别人告知一切。可在这时候,依旧没有谁能告诉她,什么是妥当地想法,什么想法是错误的。…
她缺一个可以真正无所顾忌地与她交流想法的人。
多年以后的莫叶才知道,少年时身边亲近之人之所以会对自己事事有所隐瞒。皆因她正想寻找的身世与父母,都是聚天下最多忌虑之所在。
而当她决定不再等待,要靠自己的力量去揭示这些困惑,而前行一路上依旧没有真正可以给她建议的人时。她将一层层撕碎包括她的师父在内的上一辈人为她铺就的路途,将自己的人生导向另外一个方向。
当然,现在的莫叶还没有那些获知。她此刻只是在看着伍书时心里忽然升起一些期待,但很快她又默默叹了口气宣告放弃。
随后她想到了石乙。记得最后一次与他见面时,他就在质疑宅子外的守卫,最后分别时,他承诺过要再上小阁楼,只为帮她查那件事……
难道……他发现了什么?
所以才会‘不告而别’?
莫叶的嘴边悄然浮上一丝冷笑,她的心中则堵上一股烦闷情绪,让她有些忍不住的想站在东风楼的至高地大叫几声。以疏胸臆。
话说回来。石乙和屈爷爷一齐‘不告而别’。倒让她想起婶娘地离开,这两件事间的相似处到底是因为事势紧急所逼,还是因为是一个人授意所为的缘故?
如果伍书以前与莫叶相处过。一定会讶然于见到莫叶脸上那丝冷笑。然而正因为他不了解以前的莫叶是什么样子,所以他很容易将对成年人的评估与对孩子的评估混淆到一起。
瞧见莫叶冷笑的伍书没有表露多少别样情绪,见她将药喝完,就准备收拾了送药用具就离开。
拎起药坛子,他只是平静地嘱咐了一句:“我会在明天清晨来找你。这是厉大人担保的事,然而带你入皇陵总是有些名不正言不顺,所以请你务必不要惊动其他人。”
莫叶可以理解,如果让楼里其他人知道,明天要去祭拜林杉,很可能会有人想要同去。那样厉盖那边要担负的压力则会增加许多。
但是,一想到祭拜自己的师父还要如此悄窃而行,她的心里还是会觉得不太好受,尤其是那句“名不正言不顺”,让她不禁又有些恼火,于刻意的忍耐之中,她脸上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这丝古怪神情当然也没有逃出伍书地注意。
伍书本来是要拎着大药坛子直接离开,他终是忍不住开口道:“你说那样本来要给你的林大人的遗物是别人都不要的东西,其实并不尽然,或许正因为它只能由你保管,所以其他人才会选择不逾越。而那坟茔就立在那里,如果你想去,也不是去不了。这世间很多事物都是人造就的,那便一定有人可以到达和操纵的方法,只看你想不想求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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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00)、跟着商队走
电脑坏了,资料暂时找不回来,导致码字也慢得不行。这几天要靠手机+平板结合码字,但我会坚持更新的。
什么困难我没走过去呢?这点小事也一样。
。。。。。。。。。
伍书的话令莫叶沉默着陷入思索之中。
伍书并没有陪着她沉思直到她想通透这些的打算。
他在把那番话说完后,即刻长臂一展,携了莫叶一个纵身跃上东风楼旁长得比楼顶雨檐还高的一棵大树上。他掠上树冠的身形宛如急躲骤雨的燕子一样轻盈,而他在贴着树干滑下地面时,又如一条逐木如潮的刀鱼。…
伍书纳取莫叶的建议,改变了原来的路线,将汤药直接送往东风楼。因地形的缘故,莫叶得以更为清楚地看见他展开那套高来高去的功夫。
在头几天时,莫叶对伍书这样灵活的身法惊叹不已。而刚刚逃过一场生死大劫的她,对这种不似砍杀功夫那般残暴,以灵巧见长,并且非常有利于逃生所用的功夫产生极大的向往之情。
所以她才会使出浑身解数求着伍书教她这门功夫。哪怕她隐隐能预料到,伍书是没那么容易在这件事情上松口的,她依旧坚持不懈的在这件事情上尽着自己最大的努力。
然而在今天,她没有再像前几天那样就此时缠着伍书不放,但这不是因为她要放弃这个设想和计划,而是此刻她的心中在纠结着另外一件事。
求索。我正是在求索,可似乎没人赞同于我……难道是因为我求索的方法不对?可是究竟怎样的方法才是对的?谁又能来告诉我呢?我又该怎么做呢?
耳畔有速风削着脸颊而过,莫叶却丝毫未觉。直到双脚沾地,她才微微回过神来。看向刚刚抽回挟抱在她腰身上手臂的伍书。
伍书看见她脸上透着沉郁的困惑神情。略作迟疑后,他再次开口说道:“刚才在屋顶上时,我看到了你眼中的愤愤然,所以我才多言了一句。我只是希望你能明白,怨气这种东西,在心里堆积得多了,能够起到的作用不过是蘀你描黑你眼中所见的世界。但是,这世界绝非只有那一种可以吞噬一切色彩的颜色。”
莫叶闻言一怔,而在这一瞬间,伍书已如由地面升起的流星一样出了东风楼后宅的院落。并在身形几个起落后。身影消失于京都浸在夜色里的重叠建筑间。
因为楼里大多数的姑娘都是住在座落于后院的房间里。所以尽管东风楼朝向大街的正面很潇洒地镶嵌了很多窗户。然而朝向后院的那面楼墙却显得含蓄很多。而缺少窗口的那面墙也能比较有效地阻挡一些楼里的噪音传出。不太安静也不太嘈杂的后院,稀薄月色洒落的夜里,站在大树底下的莫叶脸色看起来更加深沉。
她就如一截立定于地面的木桩那般站着。目光亦如定住了一样的朝向伍书离去的方向。良久之后。她才长长吐出一口浊气,贴近院墙,踩着墙影,快步向自己的房间行去。
……
夜近子时,华阳宫偏殿,二皇子王泓捧着厚厚的一本书。还在细细阅读。
这是一部南洋夜侯国的建国史,确切的说,是一本由夜侯国一个籍籍无名的书生撰写的编年史。这部编史中不乏无法考究的轶闻、粗制滥造的野史和鬼怪离奇的传说。
该书在著成之后。虽然它够厚,字数够多,内容面广阔丰富。却不受夜候国政廷的认可,甚至有侮辱国体的嫌疑。因为里面所描述的鬼故事太多了。多到描述了巫师神力附体,蘀百姓惩戒皇廷的戏码。这使得该作者在付出十几年时间心血后。反而因为这著作遭到该国政廷地缉舀。
然而这本书在当地民间却是十分受欢迎的,敢舀皇廷说事儿,这书简直成了娱乐百科全书中的极品。于是去年秋天昭国海航商队在经过这个海中小国时,未免长时间行于汪洋之上旅途寂寞,于是顺手在黑书商那里搜罗了一套全册。
全册一套二十本,国航商队于海上返航归国时,国航队士大多都能分看到一册,最后还将它们全带了回来。没想到二皇子在无意中翻阅了几页后,也深深被其内容所吸引。…
看了将近两个时辰后,二皇子王泓才终于搁下书,起身离开书房准备就寝。而他的脸上还带着些许阅读那部夜侯国编年‘野史’而引发的新奇神情,回偏殿时还禁不住感叹了一声:“妄言为国乱之始,却不是国乱之源,但可为国溃之警。”
然而他才入偏殿卧房,睡着了没过半个时辰,就忽然自床上坐起身,并剧烈的咳嗽起来。
本就是负责贴身伺候她的宫女小意就睡在丝帐外一旁的小床上,她很快被王泓的咳嗽声惊醒。
小意鱼跃一般从被窝里跳下小床,衣服也来不及多套一件,直接摸向矮案上的火折子,点着灯火后捧着灯盏三步并作两步的就朝二皇子床边跑。
守在寝宫外的几名宫女也都被惊醒了,她们很快穿好衣服候立在门旁,但并没有立即进到寝室内。
二皇子身体不好,他以前就经常会在夜里忽然咳醒,但他心怀宽厚,许多时候,若不是感觉到很严重的不适,他宁愿忍一下,也不会让宫女们在大半夜去惊扰太医局里的人。
宫女们在服侍他久了之后,便也有了一种觉悟。她们对二皇子的宽厚心存感激,也清楚了这位殿下虽然身份尊贵,本该受人服侍,然而他本人却不喜欢因为自己身体上的先天孱弱而总是去麻烦别人。于是宫女们便很自觉地警惕着殿下的病情,却又不会在未得到传召就全都往殿内冲。
但是在今夜。候立于殿外的两名宫女听见内室传出的咳嗽声时,她们的心底有些异常地焦虑。自开春气候回暖后,二殿下半夜咳嗽难眠的这种情况就很少发生了,她们听今夜皇子殿下咳得又急又沉。不禁忐忑于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小意快步跑到床边,将灯盏往桌上一搁,然后就像往常逢殿下不适时所采取的举动那样爬上了床。并膝跪在二皇子王泓的身边,她用手不停轻拂着他的背,担心地问道:“殿下,您觉得如何了?要不要让婢子去唤太医来?”
王泓摇了摇头。片刻之后止住咳意,他嘶着喉音深深喘息了几下,眉间皱褶淡去,但那睡意却早被咳散了。
小意见他的精神渐趋平缓,但他没有再躺下去。而是就那么坐着。她心里劝他休息的念头挣扎了一下。最后还是撤了去。她想责备于他。让他以后不要再到那么晚,然而最后她也只是欲言又止的动了动嘴唇,并没有说出一个字。
小意拽来床边的
几个软枕。堆垫在他的背后,然后扶着他以一个较为舒适些的角度坐靠上去。
王泓沉默着坐了片刻后,忽然长长的叹了口气,这使得他禁不住又干咳了几声。
望着他年轻的脸庞因咳嗽而起皱痕,肤色常年带着一种微恙的苍白,小意不禁满心担忧地道:“殿下这些日子夜里都没再咳过,现在忽然又这样,婢子看着心里害怕。”
王泓淡淡笑了笑,挪动手掌拍了一下她的手背。似乎是因为刚才咳得太厉害的缘故,他开口时嗓音显得有些干哑:“怕什么呢?我的身体本来就是这个样子。”
小意摇了摇头道:“不。最近这段日子,殿下的身体已经比以前好很多了。婢子只盼着殿下能继续这么好下去,整个华阳宫里的侍人也都是这么想的,您……应该也要这么想才对。”
她微微一顿后就又道:“一定是这几天您总忧心着那些事儿,没有好好休息,身体才会忽然有些扛不住。”…
“不碍事了。”王泓垂目沉默了片刻,然后抬了一下手吩咐道:“这时节夜里尚有凉意,你也别这么呆着了,先去套身衣裳,再把门外那两位宫女支远些,我有件事要托你去做。”
小意的神情凝了一下,旋即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地下了床,朝寝室通往殿厅的大门行去。
……
为了救叶诺诺,莫叶几天来连续割腕放血。幸好叶正名医术精湛,调药准确,只过了三天,叶诺诺自昏迷中醒来,大体无碍。叶正名也好告知莫叶,可以不必再以腕血为引,这事儿要搁在别的医师身上,或许莫叶还得多放几碗血。
很可能是廖世在几年前开出的那道极为复杂且用药时间漫长的古怪方剂在起作用,莫叶的体质有些异于常人,以前她只是自我感觉从不生病,而在前几天经历了群蛇围攻之劫后,她又发现自己的体质可以小毒不亲,大毒御半,这一点也已于前几天在叶正名那里得到了证实。
这三天割腕放血的事又让莫叶有了新的发现,除了之前的两样,她还认识到,自己在受伤后的恢复速度也是异于常人的。
流失了那么多的血液,这事如果搁在别的女子身上,恐怕要血虚体乏的躺几天,但莫叶只觉得这种症状似乎从未在自己身上显现过。若不是叶正名不放心,定要留她在叶府住几天,在他的观察下调理休养一番,她很可能早在两天前就自行离开了。
莫叶心里记挂着一件事,在叶府休养的这几天里,她也一直在思考这件事。
在开始练那种功法之后,莫叶就觉得自己需要一把趁手的武器,但此事又存在两个让她很是纠结的问题,其一如何造,其二如何选。
莫叶在不久前于统领府见过那把令她禁不住心潮澎湃的剑器,但她必须承认,如果没有剑谱,任手里有剑也难发挥全部作用。可偏偏伍书那边不肯帮手,统领大人更是指望不上了,伍书就是听他指挥才这么做的,所以莫叶虽然无奈,也只能早早放弃这一念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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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许多地方又开始发生h7ng流感了,我这个时候写炸鸡腿,不会招致掉收藏被某几个吃货读者抛弃啊?我真不是故意的,真的吃炸鸡腿了,所以手指一滑就给敲打出来了。地址为]。。【通知:请互相转告又是半夜更文,会我也好长时间没乐文小说网唯一新00000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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