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次施针,采芹的肩膀已没有大碍,采荷养了几日也已经大好,但是她晕船的毛病却是无法根除,这才刚到嘉兴,她便差点丢了半条性命,霍柔风想了想,把采荷叫过来,问道:“你想不想跟着苏大奶奶学习医术,以后留在府里做女医,专门给府里的女眷和女掌柜们医病?”
采荷吓了一跳,她也是自幼服侍九爷的,按理像她这种自小服侍的大丫鬟,十有八、九是要收房的,但是采芹早就告诉过她,她们都比九爷大了好几岁,与其妄想着做通房做姨娘,还不如安安份份,要么让主子指份亲,以后做个体面的掌事嬷嬷,要么得份丰厚的嫁妆,风风光光嫁出去。
所以采荷最大的心愿,便是采芹放出去之后,她能在九爷身边做一等大丫鬟。
此时听到霍柔风问她,采荷张口结舌,虽然医婆身份低微,但若是留在府里做医婆那就不同了,以后九爷娶了九奶奶,便是掌家娘子,府里的女眷除了大娘子便是九奶奶,无论给哪一个看病,都是做奴婢的体面。
可是如果这样,就不能再侍候九爷了,但是现在她的情况,跟着九爷去京城,一路之上只能是拖累。
采荷想到这里,便对霍柔风道:“奴婢愿意,只是奴婢蠢笨,担心跟着苏大奶奶学不好,给大娘子和九爷丢脸。”
霍柔风道:“九爷的人没有笨的,你把针灸学会了,以后就留在霍家,做个女大夫,像小韩大夫一样受人尊敬。”
像小韩大夫一样?采荷想都不敢想,她的老子娘都是霍家的,她爹是伺候牲口的,娘是外院的粗使婆子,七岁那年,后宅里人手不够,她和她娘被叫过来清扫落叶,一个两三岁的小孩跑过来,藏在她背后,死活不肯让乳娘们抱着,霍太太去世后,府里的中馈便交给了年仅十一二岁的霍大娘子。霍大娘子听说这件事后,便把她调到了九爷身边。
她是九爷身边的人,得的赏赐都比别的屋里要多些,她家比别的人家都要宽裕。去年哥哥成亲,彩礼就给了五十两,又置办了二十桌酒席。
现在九爷又让她留在苏家学医,采荷做梦都不敢想,回到屋里,她拉着采芹不停地问:“我要是学不好,九爷不会不要我了吧?”
采芹骂道:“九爷不要你?你还想留在苏家吗?你若是连这个也学不好,就是笨蛋了,哪家都不要你。”
采荷一夜没有睡好,次日苏大奶奶打发了一位婆子来接人,她泪眼巴巴地给霍柔风磕了三个头,才一步三回头地走了。
霍柔风莫名其妙,问采芹:“她怎么了,为何视死如归,像是要上刑场?”
霍柔风是想不明白的,就像花三娘想不明白,霍柔风为何对太平会的事情这样感兴趣一样。
再回到船上,霍柔风每天都要向花三娘打听太平会的事。
“你知道太平会的总舵主是谁吗?”
“太平会为何会叫太平会?”
“太平会收保护费吗?收多少呢?”
“京城有没有太平会?他们平时在做什么,是不是闲帮?”
花三娘一向是个好脾气的,此时也是头大如斗,她最后悔的一件事,便是那天对那个洗衣裳的妇人多说了几句话。
而且,从那以后,张升平对她也不一样了,每天都会有意无意派人盯着她,生怕她会对九爷做点什么。
花三娘越是不想提,霍柔风的兴趣便越是浓烈,船上本来就没有好玩的,她的新鲜劲儿早就过去了,现在能让霍九爷感兴趣的,也就只有花三娘了。
每天早晨,花三娘都被采芹早早地叫起来,按照霍柔风的吩咐,把船上的丫鬟婆子全都召集起来,跟着她活动筋骨,因为霍九爷不想再发生采荷生病那样的事情了。
待到霍柔风起床,花三娘便要给她讲太平会的事情,花三娘并非太平会中人,她所知道的虽然不少,可是讲了三四天也就没有可讲的了。
无奈,花三娘便给霍柔风讲些江湖和武林里的事,比如漕帮的三当家娶的是沧州府阎家的女儿,比如辽东鲁家烧了河南路家的老宅子。
霍柔风听得津津有味,这是她未知的世界,她从不知道江湖上是这样的。
她知道了很多事,也知道了很多帮派、武林世家,谁家是黑道起家的,谁家是和勋贵连着的,谁家想让子孙走正途,谁家想靠联姻稳固地位。
她年纪小,博闻强记,花三娘说过的事情,她全都能记得清清楚楚,有时花三娘把人名搞错了,她还能立刻纠正过来:“咦,张三的胳膊已经废了,这个拿大刀的是张三的弟弟张五吧?”
花三娘对霍九爷佩服之极,船行到镇江时,她已经把江湖上的事情都和霍柔风说得七七八八了,开始把她记忆中各帮派的切口一一道来。
霍柔风发现,花三娘简直就是一本博大精深的杂闻录,多亏她没把花三娘送回福建,否则这一路之上,她有多么孤单寂寞啊。
待到过了徐州,但凡是花三娘知道的帮派切口,霍柔风全都倒背如流。
花三娘抚额:“九爷,奴婢也是无意之中记住的,可是九爷,您背这些干什么啊?”
难不成霍家的宝贝疙瘩还要占山为王吗?
霍柔风扬起下巴:“九爷喜欢,你别管。”
花三娘所知道的江湖秘闻终归是有说完的时候,到了滕州时,花三娘已经再也挤不出什么了。
霍柔风又开始无聊,她和黑豆儿金豆儿坐在船舷上,无聊得想要跑进运河里游泳。
采芹责怪地看着花三娘:“你不是会吹笛子吗?你给九爷吹笛子吧。”
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九爷已经不想学笛子了,这次去京城,九爷给柳师傅结清了银子,并没有带上柳师傅一起走,反倒是把张先生带上了,只是张先生要下场了,每天都要温书,没和他们在一条船上。
花三娘无奈,正想给霍柔风吹上一曲,霍柔风忽然抬起头来,道:“江湖上的事情说完了,你该和我说说行军打仗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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