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时鸢抱着女儿上楼,一直等到女儿进洗手间洗了澡,哄孩子睡觉完了都没有看见左今也的身影。
她几乎可以确定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儿。
来回在客厅踌躇了好一会儿后,她又到窗边去看。只是他停车的位置是在停车场这儿也瞄不到。
这可如何是好?
要不打个电话?
只是拿到手机还没拨出去又退缩了。
“纪小姐?”
保姆阿姨在旁边喊她。
她这才回过神“啊”一声。
“纪小姐,你在做什么呢?怎么还不休息呀?”
“没事。”
“是不是在等先生?”
纪时鸢被她说中心声轻轻点了点头。
“就知道你是在等先生,这两口子啊总是这样。在一起的时候可能嫌对方烦,嫌这嫌那的。
不在一起的时候又会互相牵挂。
你要不给他打个电话吧?”
“可是他可能碰到一些烦心事儿了,所以”
“碰到烦心事儿,那最后的归途也是家呀,无论如何,你和孩子一定是他最想看到的,也是他最牵挂的。
或者,你要不出去找找他?把他给找回来,这个时候人是最脆弱的,只有家人在身旁,哪怕安安静静的,也会觉得踏实。”
保姆阿姨一句话提醒了纪时鸢。她立马决定下去看看,希望他还在车上。
“阿姨,我出去找找他,家里就麻烦你了。”
“说什么麻烦不麻烦的,你穿厚点,快点去吧。”
“嗯,好。”纪时鸢拿上门口的厚外套套在身上,踩着鞋就出去了。
等电梯的时候心里都仿佛有一张鼓在敲着,搞得她心神不宁,心慌意乱的。
心里不断祈祷电梯快一些来。
电梯刚停下,她立马冲了出去,精准的找到停车的位置。
果然,他还坐在里面。头埋在方向盘。
他很少会有这样的一面,即便是几年前刚和他在一块时,那时候公司动荡不安,整个局势比现在不知糟糕几百倍。
但是,都从没见过他这么沉默又孤独的样子。
他在她心里从来都是风流倜傥的形象。
当然,也十分腹黑。带着笑的表面下不知什么时候就猛戳对方一刀。让对手血债血偿。
他这是怎么了?
他爸和家里人又和他说了什么?
人在面临外来压力时,总是勇敢而尖锐的,哪怕和对方拼个你死我活,也毫不怯场。
唯有面临家里来的压力时才会变成这样子。
愤怒又怯懦。
无奈又躁动。
她都能理解。
她缓慢走过去,轻轻地敲了一下窗户玻璃。
很快里面的人就发现她站在外面。
他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复杂,但很快降下玻璃来,和她面对面对望。
“你怎么来了?”
眼眶泛红,不知是刚刚被他手或是哪儿蹭的,又或者是情绪使然。
纪时鸢看得心里心疼。
但她出声却是故意带着抱怨的:“我说让你买个东西怎么这么久还没买到,原来是跑到这儿偷偷睡觉了?
你行啊左今也,想逃避家务也不是你这么损的吧?
你可真损!”
“”
左今也被她说得一开始还不太自然,但逐渐上道,觉得以这样的方式面临她也挺好。
于是他顺着梯子下。
“知道了,对不起。刚刚就是太困了,没注意就在这睡着了。
幸好我老婆体贴细致,下来走一趟,不然晚上我可能就得在这儿过夜了。
想想都觉得悲凉。”
“去你的!”纪时鸢把自己的手从他手里脱出来,双手插兜,说:“赶快下来了,这么冷。”
“嗯,好。”
“一会儿陪我去买醋啊。”
“好,陪你。”
左今也关上车门下来,搂着她一块儿从停车场走出去。
两人一同走到便利店。
左今也却不太愿意进去了。
“怎么了?”
“我不太会选,你进去吧,我在这等你。”
“”
这人。
平常自己去个洗手间,他都恨不得跟着,现在就是个便利店他都不愿意跟进去了?
到底什么情况?
不过人在这儿,她肉眼可见。如果真是他心里有情绪还没驱散,那不妨多给他一些时间。
毕竟情绪多半必须得自己去解。
外人无能为力的。
“行吧!就在这等我啊,要是我出来看不见你,小心我打你!”
“好。”他捏了捏她脸蛋儿,示意她赶紧进去拿。
纪时鸢其实没有很快选中去付款,而是在货架上慢慢挑选,假装挑三拣四的样子,实则是利用便利店靠边的那一排窗观察外面的人。
咦。
好像是有情况。
似乎有个女人走向他。
那个女人看上去有一定的年纪,不出意外五六十岁,或者更老。
白发苍苍的。
步履蹒跚。
她紧抓着左今也的手臂不放,好像是害怕自己一松手面前的人就飞了似的。
她嘴巴也没停一直巴拉巴拉着。隔着一点距离,也不知道对方在说什么。
刚刚来的路上他一直都注意着手机,也就是快临近便利店的时候。
然后突然就不和她一起进来了。
现在一回想应该就是因为这个人。他知道她要过来,所以才不和她一起进店。
这到底是谁呀?
纪时鸢终于看清她大半张脸。
怎么感觉好像
好像
好像左今也呀!
这人和他到底什么关系?难道是妈妈那边的亲戚?还是他爸爸这边的亲戚?姨妈或是姑姑。
总是有血缘才会这么像吧?
但没听说过他家里有这号人啊。
就在纪时鸢还理不清状况时,再抬头看过去,刚刚那两个人似乎凭空消失了一般。
一下就不见了。
纪时鸢慌忙拿着一瓶东西去前台付款,几乎是从便利店冲出去的。
所有的地方几乎都看了一圈。
最后左今也的声音从她后方传来。
“找什么呢?”
纪时鸢回眸。
他双手插兜,就站在她身后几米的地方。不出意外应该是从侧面走出来的。
所以刚刚他和那个女的突然消失,是因为被墙给遮住了。
那个女的去哪了?
他也一脸平静的样子,看不出什么风吹草动。
“你去哪儿了?不是说就在门口等我吗?”
纪时鸢轻声抱怨着走上去,刚到他面前就被他伸手揽住腰。
两人的脸靠得很近。她发现他眼眶中布满的红似乎变得更深了。
心里不由一阵心疼。
“你去哪儿了?”
“就在外面逛了逛。点了支烟。”说着还故意让她闻烟味儿。似乎在急着证明什么。
人只有在想掩饰什么的时候才会用自己平常的缺点去盖住想掩饰的东西。
她不喜欢他抽烟,所以他就故意抽烟。
“是吗?就这样?”
“嗯。就这样。”
问不出来。
两个人面对面对视了好一会儿,互相都是沉默状态。最后还是他先开了口。
手拍了一下她的臀。
“上楼吧。”
“好吧。”他不愿意说,她现在也没想好要怎么问。
两人都沉默着,各怀心思往家的方向走。
原本以为自己还能装的时间久一点,但没想到终究是刚回到两人的卧室,纪时鸢就憋不住了。
等他从洗手间出来整个人就迎了上去。
把他堵在洗手间门口。
左今也眉目深深盯着她看,仿佛早有预料一般,不疾不徐的等着她开口。
“你刚刚在楼下做什么了?”纪时鸢问。
“你看见了?”
“对。”既然两人都心照不宣地摊开了说,那她也没必要再瞒着,直接开口:“我在便利店什么都看见了。
她是你什么人?”
“就是一个长辈。”左今也虽然直面这个事儿,但是提起那个人时,心里还是不自然。
他似乎并不愿意提起那个人。
纪时鸢看得出来他的抗拒。
但她心里却好奇。
“好了,时间不早了,早点休息吧。”
说着就准备搂着她回床上,纪时鸢也没有抗拒,半推半就和他走了。
那是因为她心里在想别的法子。
直到他的吻落下来。
这是一个带着情绪还有想压住事儿的吻。
纪时鸢感受得到他的躁动和不安,还有他骨子里透出来的不自然感。
他两道深锁的眉头暴露了他内心的情绪。
他吻得急切又强势,跟一个想尽快解决事儿的小孩一样。
粗鲁,又激进。
纪时鸢着急的腾出一只手从他额头划过。
仿佛是要抚平他的伤口一般,她喊了他一声,他跟一个被刺激到的孩子一样瞬间停下。
“今也。你怎么了?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他并没有回答,还想用吻掩盖住。
却被她拦下。
两人四目相对,对方的瞳孔中皆是带着坚定。
一个是坚定不愿说。
一个是坚定要了解。
她的手轻轻抚过他的眉头,就像很多次他安抚她一样,声音坚定却也不失温柔:“今也,我是你老婆。
我有权利知道你的任何事儿。我知道有些秘密,人只想藏在自己心里不想被人发现。
但是,今也,如果是开心的,愉悦的秘密,那我愿意你藏着,我也可以永远不问。
可如果是让你难受的秘密,让我办不到不问。你的情绪会影响到我们整个家庭,也会让我们担心不已。
今也,你不要怕劳累我们,也不要怕把你的秘密公之于我。
无论什么事儿,我们都应该一起扛。你藏起来并不会解决问题,也不会让我少担心。那只会成为我们俩之间的隔阂。
我们才刚刚在一起,才有一点好的苗头,难道你想让我们就此变回曾经那样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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