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不想,出去玩?”
上官浅向着宫远徵歪了歪身子,压低声音带着蛊惑。
“我听说,今晚旧尘山谷的夜市,很是热闹~”
少年瞳孔微张,抓着小桔灯提棍的手紧了紧,明显意动。
可家规高悬,那闪亮的眸子暗了暗,有些低落,却嘴硬的白了她一眼,故作轻松。
“你是整天和宫紫商混在一起,脑子都被她传染了?”
“宫门规矩,没有特许不得出宫门。”
“况且,我还没成年……”、
最后一句声音低了下来,可里面的向往却遮掩不住。
上官浅无所谓的耸了耸肩,似是无意道:
“可是今晚宫子羽他们都要出去玩诶~,
云姑娘、金繁、还有紫商姐姐……”
“什么?!他怎么敢!”
宫远徵瞬间抬头,怒意爬满脸颊,一双清澈的眸子里满是厌恶。
上官浅就好像看不出他得生气,继续添油加醋:
“紫商姐姐刚才还邀请了我,不过我想着这个特殊日子应该和重要的人一起,便拒绝了。”
“定又是宫子羽那个蠢货!”
从小到大,宫子羽永远都是那特殊的一个。
宫门规矩在他面前,犹如摆设。
而他们其他人,却只能永远活在四四方方的规矩下,连羡慕都是错的。
这样的人,怎么会不让人厌恶呢?
“不行!我要去告诉哥哥!
私带新娘出宫门,其中若是出了什么差错,他担得起吗?
这回,定让他吃不了兜着走!”
“诶!”
宫远徵起身就要走,被上官浅眼疾手快一把拉了回来。
“你现在告诉角公子也没什么用,宫子羽他们还在宫门,我们没有证据。你现在去最后的结果也不过是轻轻放下。
这几次交手下来,你也该明白,长老院那边始终是站在宫子羽那边的。”
闻言,宫远徵满脸阴鸷。
他当然明白,所以才不甘。
凭什么,要这样偏心!
宫门里谁不是小小年纪就失去了父亲咬牙生活?
凭什么独独宫子羽就获得满心偏爱?
他当然不稀罕,只是看不惯!
家规,不应该是最公平的东西吗?!
“嗤~,谁说没有证据?”
宫远徵冷笑一声,唇角邪肆勾起,眉眼寒凉狠厉。
“捉贼捉赃,不就是证据吗?”
上官浅美眸瞪大,随即反应过来,猛地一合手。
“你说得对!”
“等天黑了你就跟着他们一起出去,我到时去禀告角公子,跟着你留的记号去抓人,直接人赃并获!
到时候便是长老院也说不出什么。”
上官浅笑嘻嘻的,好像提前看到了他们胜利的场面似的。
“正好,你之前都没出过宫门,借着这次机会也能跟着去看看、玩玩。”
“对了,我听紫商姐姐说集市上有很多外面没有的稀奇东西,到时候能不能麻烦我们俊朗帅气的徵公子帮忙给带回几个来开开眼界?”
“小女在这提前谢过徵公子啦~”
上官浅搞怪的给宫远徵作揖,宫远徵却皱了皱眉。
看着她满脸的向往,心下有些不舒服。
“怎么,你不跟我一起去?
不会旧情难忘,不想当面和宫子羽撕破脸吧?”
她不是说今日是特殊的节日,要和特殊的人一起的吗?
哦,也对,她最重要的人应该是尚角哥哥……
心下泛酸,唇角瞬间下撇,脸颊鼓起。
整个人气愤又委屈,哪里还有半分方才疯批的模样?
“我知道了!你来找我说这么一通,最终的目的就是赶走我,好一个人独占哥哥!
既能在哥哥面前表现邀功,又能和哥哥独处。
上官浅,你还真是七窍玲珑心啊!”
上官浅目瞪口呆,这死小孩什么脑回路?!
“宫远徵!你个死小孩!你有没有良心啊!”
“我好心好意的帮你抓宫子羽把柄,你就这么想我?!”
上官浅也没惯着这个熊孩子,撸胳膊挽袖子,一点都不淑女的掐着腰。
“不是你说的,不能私带新娘出宫门吗?!
我为你着想,你反过来倒打一耙是吧?”
“你和她比什么?云为衫和你一样吗?”
下意识脱口而出,满是嫌弃。
可上官浅面上的气愤却更重了。
“是!人家是执刃夫人,我当然比不了!”
“我不管了总行吧?!”
上官浅气呼呼的转身就要走,连宫远徵送她的兔子灯也没带。
宫远徵一看这人是真生气了,身上的气势瞬间就没了。
忙伸手去拽她的胳膊,语无伦次的:“诶诶!我不是说你!”
上官浅挣了挣,没挣脱。
“我不是那个意思!”
宫远徵何曾经历过这个,整个人抓耳挠腮,无措极了。
“我是说云为衫身份有问题,你和她比什么?”
宫远徵和上官浅解释,可上官浅侧身抱臂,就跟没听见似的,看天看地就是懒得看他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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烦躁的揉了把一头的小辫子,铃铛叮咚作响,宫远徵没办法,只能掰开了给上官浅解释。
“云为衫这个时候出宫门,目的肯定不简单。
你不一样,我们无意中发现了他们触犯家规,为了捉拿他们这才不得不跟着出了宫门。
他们是触犯家规,置宫门众人安危于不顾的罪人,而我们,是功臣!”
“可明白了?”
上官浅侧着身,没有回应,却不着痕迹的勾了勾唇角。
成了。
“明白……”
嘴上说着明白,可上官浅仍旧面若冰霜。
耸了耸肩,示意宫远徵松手。
宫远徵盯着她面无表情的脸盯了三秒,犹疑的放了手。
上官浅拍了拍褶皱和不存在的灰尘,傲若冰霜的丢下一句:
“酉时末,密道见。”
便抬着下巴,高傲的走了。
走了几步想起些什么,又折返回来将那被放在一旁的兔子灯一把拿起。
再次目中无人的转头离开。
宫远徵又好气又好笑。
看着上官浅袅袅婷婷的背影消失,阴冷的扫了一眼羽宫的方向,转头小心的提着小桔灯一溜烟往寝室跑。
酉时末
上官浅到的时候宫远徵早就到了。
就藏在初入宫门时他藏身的那栋阁楼楼顶。
着一身米白苍蓝相间的绸衫,扎了个精致的半马尾,坠着她今日新送的铃铛。
优雅又不失俏皮。
上官浅看了一圈,内力一提就要运动,被宫远徵冲下来提着领子带了上去。
将人放下,没好气的又是一顿数落。
‘真当我徵宫的药是那么好得的?’
‘巴拉巴拉……’
上官浅敷衍的嗯啊点头,一双眸子却在四处转来转去。
别说,这小屁孩还真是会挑地方。
八方景色尽归眼底。
“你到底有没有听我讲话?!”
宫远徵炸毛了,毛又一瞬间落下了。
“他们来啦!”
果然,远处四道身影正在悠哉靠近,宫紫商那兴奋的大嗓门都能传出去三里地,偏生还掩耳盗铃的捂着嘴。
宫远徵不屑的嗤了一声,带着上官浅往暗处又退了退。
视线落在和云为衫并肩而立的宫子羽身上,唇角勾起病态的弧度,眼尾上挑,满是嘲弄。
宫子羽在密道口停下,回身看了许久。
直到宫紫商催促,直到云为衫一脸不解的看他,这才勉强笑笑,伸手摁下了机关。
密道开启又落下,宫远徵向着远处暗角打了个手势,带着上官浅落下,走进了密道。
今夜的旧尘山谷确实很漂亮。
各种各样的灯笼高挂,彩绸飘荡,人海如潮。
比之接新娘那日也不差什么了。
宫远徵自出密道后,那双眸子便亮的惊人。
虽然对外面的一切都充满了好奇,可还是克制着自己的仪态。
远远冷睨着那一行四人,负手而行,气度风华。
公子如玉,不外如是。
摊贩们观两人气度便知不凡,一路走来全都热情不已。
“郎君,小郎君!
可要亲手编一条红绳,送与心上人?”
小贩拿着自己的红绳给宫远徵展示,还眼神暧昧的看了一眼上官浅,言语、动作,皆是蛊惑。
宫远徵顺着小贩的视线看了过去,只一眼便红了耳尖。
“休得胡言!”
低叱了一句,宫远徵加快脚步跟了上去。
小贩咕哝了句什么,声音低的转瞬消失风里。
上官浅浅笑摇了摇头,伸手接过了那段红绳。
“抱歉,家弟失礼了。”
小贩瞬间恍然,人也有些不好意思。
“姑娘,方才是在下的不是,这厢赔礼了。”
小贩掸掸袖子,认认真真的向着上官浅行了个揖礼,那模样,倒像个唇红齿白的书生。
“这些小挂饰不值什么钱,还请姑娘务必收下。”
说着,小贩又在摊子上拿了个小荷包,收拢了几个小挂饰在里面,硬塞给了上官浅。
上官浅眉尖一挑,再看这满是书生气的小贩笑的意味深长。
这眼力,培养的倒是不错。
“如此,便却之不恭了。”
前边宫远徵瞧着远去的几个背影皱起了眉,有些着急,可却没有催促。
上官浅将赠礼收进袖中,赶忙追了过去。
宫远徵瞧见了上官浅手中的那条红绳,眸光一暗。
唇畔动了动,终究什么都没说,只是周身肃杀之气浓了些。
好不容易出来一次,宫紫商当然不会把时间耗给无用的人,寻了个由头拽着金繁就跑了。
两人对视一眼,谁也没有去追的打算。
人手一串糖葫芦,张口咬下一颗,同频的嚼啊嚼。
两人坠在宫子羽和云为衫身后,挑挑买买,倒是比那两人还要自在。
宫远徵环抱着几个盒子,常年摸暗器毒药的手上还提了几包糕点。
这悠闲的模样直到云为衫突然惊呼一声:“我的项链!”
“我的项链不见了!”
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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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子羽追着疑似小偷的家伙跑了,云为衫站在原地,四处打量。
两人迅速闪躲到一小摊后方,宫远徵没忍住,又骂了一句:
“蠢货!”
没有察觉异样,云为衫向着一个方向毅然前行。
宫远徵唇角勾起,眸中兴奋的光芒闪烁,有几许变态的渗人。
“狐狸尾巴,终于要露出来了!”
宫远徵一手拿着东西,一手拽着上官浅,隐蔽的牢牢跟着云为衫。
上官浅看了看前方,桥那边那栋醒目的小楼,眸中黑雾翻涌。
‘万花楼’
远远地,宫远徵就带着上官浅在桥下的面馆停了下来。
看着‘万花楼’的牌子深深皱眉,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厌恶。、
托宫子羽的福,他一个从未出过宫门的,都对面前这万花楼毫不陌生。
云为衫怎么会来这里?
莫非,无锋刺客,就藏身于此?
宫远徵眸光冷了下来。
将东西放到桌面上,叮嘱道:“你留在这里,仔细着些。若察觉不对立时打开响箭唤我。”
“等等!我同你一起。”
上官浅拉住了他,拧眉不赞同道:
“里面情况未知,你一个人,太危险了!”
“要是……,我怎么和角公子交代?”
宫远徵弯了弯唇角,态度强硬的将人摁到了椅子上。
“胡闹什么,你不能动用内力,跟着去不是拖后腿吗?”
“算算时间,金复金木应该也快到了。
放心,我有分寸,不会轻举妄动。”
宫远徵没有多做停留,简单安抚了下就跟了上去。
片刻后,上官浅旁侧的桌上来了一位客人,右脚踩在长凳上,大口大口的吃着刚出锅的汤面。
行为不羁,容色俊俏,唇边还挂着痞笑,看谁都带着股暧昧调笑的味。
置眉尾处一道斜疤生生添了几分凶戾,风流不羁公子哥,一下变成了街头小流氓。
那客人吃得实在是香,上官浅没忍住看了几眼,伸手招来老伯也要了一碗。
“姑娘,你的面。”
摊主老伯送来汤面,站在过道将两桌隔开,像是隔开了两个世界。
“多谢。”
上官浅拽下荷包,数了几枚铜板,老伯接过憨笑着离开。
荷包收好,一枚黑漆漆的药丸顺势划入腰封。
热气裹着香气蒸腾,遮盖了上官浅的面容和神情。
‘啪’的一声。
似有什么无形的东西,砸进了温热的碗里。。。
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宫子羽擦身而过,直奔‘万花楼’而去。
暗处似有人影绰绰,上官浅警惕的望去,果然就见金复金木隐在巷子里疯狂的给她使眼神、打手势。
上官浅歪了歪头,试图理解。
好吧,理解不了一点。
跟抽了似的。
上官浅无语的翻了个白眼,又塞了一大口面,准备起身过去看看。
面才入口,身后骤然响起一道幽幽的低哑声音:
“好吃吗?”
“!!”
“咳咳!”
“咳咳咳!”
毫不意外,上官浅被吓的呛住了!
一杯温水递了过来,上官浅接过一口喝了,这才觉得好受些了。
后知后觉的,上官浅缓缓回头,就见宫尚角一身玄色衣袍,负手立在她身后眸色沉沉的看着她。
上官浅:……
上官浅僵硬的扬起唇角,伸手挥了挥:
“呵,呵呵……,好巧啊,宫二先生……”
宫尚角挑了挑眉,唇角微不可察的勾了勾,意味不明又是洞察一切的叹了句:
“是啊,好巧……”
四个字,好似带着勾,听得耳朵发痒。
可上官浅却不敢有丝毫动作,缩了缩脖子,老老实实的缩去了旁边的桌子,乖巧的不行。
而原本坐在这的那位客人,不知何时早已离去,手上还提了个和桌面上那一堆相似的小包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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