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陀罗华不明白,自己跟一个女孩聊天,竟是从滔滔不绝地讲述自己生活的一点一滴开始。
这种行为就像是。。久未碰面的恋人,与其询问她的近况,还不如告诉她自己在外的一举一动,更能让她放心。
他用最自然的坐姿坐在那里,两手有时抱膝,有时向后支撑在地上,声音低沉,有种与他明朗的容貌违和的厚重,但悦耳动听,不疾不徐,娓娓道来。
“我生长在大漠,在我的家乡有一眼泉,叫月亮泉,每到雨季,泉水涌出,慢慢流淌,就会形成一条月亮河,河水甘甜,晶莹,每到夜晚,我都会和伙伴们在那里玩。。”
。。。。。。
讲述中尽是满满的回忆和怅惘,他毫不隐瞒自己对家乡的思念,对往生空间荒凉的倦怠、他担心父魂的下落不过,只等十殿阎君和五殿阎君从天界回来后,他便要去寻找魔灵复仇!
他坦坦荡荡地倾诉自己的一切,甚至还躺下来,把手垫在头下,看着黝黑的穹顶,对曼珠纱华倾吐着自己的困惑:
“为什么天冥两界不允许你我见面?彼岸花间镇压的又是哪种灵魂?”
曼珠纱华始终静静地听着,不回答,也不提问,只是随着他的描述,与他共同神驰,或是在清亮如水般的月亮河边、或是粗犷无垠的大漠沙源、或是眉间宛转于他的思父情绪。。
她无法解答他的困惑,只能和他一起并肩仰躺在地上,看着属于两人的穹顶。
她忽然翻身坐起,盯着着那张俊美动情的脸细看,心里一动,隐约的有一些零散的记忆飘忽出来,又很快地消散:
似乎这种情景以前也发生过?面孔似乎不同,但声音如此熟悉,也似乎不是自己一个人在听,那是、那是。。
这种情形出现过好多次,她内心总是有些恐惧而有意无意地避开,而今夜,她似乎有了勇气去搜寻:
她捉住一根线头,就像牵一发、动全身;那线头又像遮住风雷的雨布,刚掀开一角,就有一阵骤风席卷而过,那些零散四处的记忆线头,随即被狂风刮去覆盖其上的尘烟黄土,一根根漂浮显现,线头牵连越来越多,几乎可以串联起来形成一些虚幻的迹象了:
一张圆桌,桌子上模糊不清的旋转着碗碟,一些虚幻的人声鼎沸。。。
她凝眉静思,并不急于突破,而是尝试着在黑洞周围织成一道记忆的网络,缓缓地试图越过那黑洞深渊:
人声中有一个特别的笑声,笑声清脆,也似乎无比熟悉,她在笑,笑的欢快、无忧,她在喊着,喊着那个令她开心的。。。
猛然,一只强壮无比的大手从黑洞伸出,一把将这些线头连根薅掉,转眼陷进黑洞中不见了,被把掉的线头底部,鲜血四溅,逐渐成血河,旋转飞扑着涌向眼前。。
“啊——!”
她突然痛呼一声,两手抱住了头,曼陀罗华一惊,连忙坐起:
“怎么了?”
看到曼珠纱华痛苦的样子,他就很自然地两手按在她的太阳穴帮她按摩起来。曼陀罗华的手掌宽大有力,他缓慢、仔细地按压、轻揉,一会儿曼珠纱华头部的痛楚逐渐减轻,直至消失,一股极度舒适的感觉袭来,竟令她昏昏欲睡:
掌心温暖火热,胸膛坚实可靠,有什么比这里更好的休憩住所呢。
她头一沉,竟靠在曼陀罗华的胸前安静的睡着了,曼陀罗华很自然地轻轻搂住她的肩,甚至还像拍拍婴儿一样轻拍着她的背部,微一低头,一股莲的清香满怀,他情不自禁地在那秀发之上亲吻了一下。
这种肢体接触,在初见面的男女之间肯定会有局促或停顿,但对于曼陀罗华和曼珠纱华两人来说,一切的发生都是那么的合情合理,甚至到了不自知的地步,没有一丝陌生的感觉。
墨花郁静,沉着地面对这旖丽的场面,它们似乎不约而同地直立起花茎,又舒展尽各自的花瓣,并非遮挡什么,只是想给这份得之不易的情爱一份安宁。。
“咣当——”
一声茶器瓷具的粉碎声惊动了曼陀罗华,他转过头来看到:薛芩面色苍白地愣在那里,见他回头,一股羞恼涌来,面色顿时赤红一片,她哆嗦着嘴唇立刻要厉声呵斥,却忽然见到曼陀罗华把一根手指竖在嘴边,做了一个“嘘”的手势,薛芩僵住了:
这种“亲密”的举止,曼陀罗华似乎是第一次对自己做!
这突如其来的冲击让她不由自主地立在那里一言不发。曼陀罗华又看了一下怀里的曼珠纱华:依然酣睡未醒。
他轻轻地把她放到地上,脱下绿色罩袍盖在她身上,有一丝发丝在曼珠纱华的眉眼处晃动,也许是很痒,让她的眼睫不住地抖动,曼陀罗华轻轻地捏起,给她别在耳后,这才站起来,轻声向薛芩走去。
薛芩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欣赏”着这一幕,曼陀罗华的轻柔举止,就像一根根刺深深地扎进她的心里,轻扯一下,鲜血淋淋。
她看着曼陀罗华走到自己身前,刚要发问,就被对方制止的眼神阻止了。曼陀罗华一拉她的袖子,薛芩身不由己地跟着他出了空间。
盯着这张魂思梦萦500年的面庞,薛芩的眼泪差点喷出来:
为了躲我,你把自己遮盖了500年,而为了她的安宁,你竟坦然面对我,不再躲藏,她只是与你初次见面,你却将一切温柔尽赋予她,为什么!
她镇定一下,强忍着心头的怒火,淡然说道:
“我爹和五殿阎君回来了,天界介于你们见面是迫不得已的情况,只罚落在人间转世轮回一次而已。时间很快结束。”
曼陀罗华轻轻点点头,并没有任何意见:
只要和曼珠纱华在一起,哪里都是无所谓了。
薛芩看他的神情,旋即也明白了他心中所想,她强作镇静,还是转身离开,只听得背后传来曼陀罗华的声音
“谢谢。”
薛芩努力使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
“不客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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