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赵明轩是和二丫姐姐一起去收歪箩的。
十个歪箩听着不多,但是它们都是竹制的,拿着其实挺重的,特别是浸水后越发重,不是赵明轩这种小家伙能够拿回来的,赵二丫就挑着挑担和他一起去了。
一路上,赵明轩负责收上来,二丫姐姐做苦力挑着,没多大功夫,就把歪箩挑回了家。
&宝,你来倒吗?”赵二丫放下挑担,拿了个桶摆到脚边,问他。
赵明轩马上退后了几步,摇了摇头,说道:“阿姐来吧,我看着就好。”
他的自我定位一直是智囊型的指挥,可不是挡枪的苦力,这种需要大心脏的活还是让二丫姐姐来吧,他在一边围观加油就行,反正二丫姐姐就算遇到了蛇也很淡定。
他不愿做,赵二丫也没有勉强他,听着他的指挥,解开了歪箩下方的那个盖子,往桶里一倒,哗啦一声响,桶里就多了几条有长有短的东西,长的是黄鳝,短的是泥鳅。
很明显,二丫姐姐比他手气好多了,开门就见红。
&个东西不错,小宝真聪明。”才第一个歪箩,就倒出了两条小指宽的黄鳝加四五条泥鳅,这么丰盛的收获赵二丫不是没看到过,农闲时众人去拦塘摸鱼时也能抓到很多东西,但是摸鱼费人力费时间,分到每家每户也就没多少了,小宝想出来的这小东西,只要傍晚往水里一摆,第二天收起来就行,既不费力气也不费时间,收获也很可观,真的是很不错的东西。
赵二丫高兴地笑着,继续倒歪箩,除了一个空着没东西,一个又倒出来一条水蛇,其他八个歪箩,或多或少都有收获。
&里足有二斤吧。阿姐的好小宝,咋这么聪明呢,这脑袋瓜子真灵光。”看着一堆在水里游来游去的黄鳝和泥鳅,赵二丫乐坏了,吧唧一口亲在了赵明轩的脑门上。
&姐,我早就说了,我不是小孩子了,不许这么亲我。”赵明轩无奈地抬手抹了一下额头。
真是的,二丫姐姐要亲他就亲好了,反正他也反抗不了,但是亲之前能不能先擦擦口水!
虽然,他看着木桶里的那些小家伙们,也很想流下口水,但是他好歹没有把口水涂到别人脑门上,这就是做人的差距呐。
&会儿让大伯多做几个,有这种好事,大伯家、小叔家、七太公家……都要去说一声……”就算被小宝鄙视了,赵二丫还是乐呵呵的,扳着手指头开始数要把这件事告诉哪些人家。
这种小东西,别人看一眼就学会了,藏着掖着也没必要,再说聚族而居,最忌讳吃独食,平时有什么好事想到了人家,有难处时别人才会相帮。赵二丫考虑了下,决定对他们姐弟俩有过善意的人家,她都会去说一声,至于别人愿不愿意照着做,她就管不着了。
对此,赵明轩也没什么意见。水里的这些东西都是无主的,而且说实话,在这种看天吃饭的时代,人类在自然界面前还很渺小,生存在野外的动植物比人多多了,物产是很丰富的,人类只是限于自身条件不行,以及捕猎工具的简陋,抓不住天上飞的、水里游的、林子里跑的那些动物,才会过着苦兮兮的日子。
既然小宝也支持她,赵二丫收拾好了东西,就上赵大伯家商量这事去了。
赵明轩是个小屁孩,哪怕他事前说得再天花乱坠,再拍胸脯保证一定没问题,赵大伯也是不太相信的,赵二丫虽然才十七岁,但她已是顶门立户的家长了,她说话,赵大伯一听就信了。
&父,既然有这种好事,我和二牛待会儿上山多砍几根竹子回来。竹子不用花钱,田里的活有我和二牛,阿父就在家多做几个吧。”赵大伯还没发表意见,赵大牛就发话了。
昨晚,柱子吃了个肚儿圆,回到家还在嚷嚷着真好吃,赵大牛看着却有些心酸。明明就守着田,守着山,守着水,却连口饱饭都吃不上,每次吃点荤腥就像过年,这是他这个做阿父的无能啊。
现在小宝想出了这个抓黄鳝的简单办法,又证实了真的能抓到,赵大牛马上就表示支持了。不管怎么说,先一家做上二十个,晚上就往水里一摆,让大家都能吃口荤腥。
见大儿子一力支持,赵大伯很快点头同意了。
村中没有秘密,赵二丫早上挑着挑担路过的时候,就有人打听她这是在干嘛了,等到她去交好的那几家转了一圈,说了说话,没等她一圈转完,那些交好的也另有交好的,大家传来传去的,多数人家都知道这事了。
有人信,但是不会做竹工,也懒得费这个力气去学;有人不信,觉得这是瞎猫碰到了死老鼠,还对信者的智商表示了鄙视,所以一开始,对这事既相信又有能力跟风的没几家。
碰到人少怪多的时候,正是玩家们最开心的时候。
赵明轩家的二十个歪箩,每天都能稳稳地收获着黄鳝和泥鳅,有时一碗,有时两碗,赵明轩还过不上吃一碗倒一碗的奢侈生活,他现在是一碗不嫌少,两碗不嫌多,只要有得吃就觉得人生很幸福了。
不管是黄鳝还是泥鳅,都是高蛋白的食物,又是真正野生野长的,营养更是丰富,二丫姐姐的烹调手法可能略显单调,但是哪怕吃不上爆炒鳝丝,红烧鳝段也是很不错的,赵明轩这么吃了半个多月,脸上长肉了,身上也长肉了,个头拔高了,头上的黄毛小辫子貌似也在变黑了。
当然,后两者也许只是他的错觉,因为二丫姐姐在他的强烈要求下,随手量了下他的身高,然后告诉他没长高。
不管二丫姐姐信不信这个结论,反正赵明轩是不信的,他坚定地认为自己长高了。
吃到了这头口汤的人家,伙食都有了很大的改善,哪怕主食依然很可怕,但是这些蛋白质毕竟不是白补充的,就算是他们家的小娃娃,也明显比其他人家的小娃娃面色好多了。
大家都是有眼睛的,自己会比较,出现这种差距的原因不消多说心里都明白。
就这么着,跟风的人家越来越多,人多怪少的矛盾也就出现了。
某天早晨,赵二狗的媳妇,也就是陆田娘,她的尖利嗓门又在村里出现了。
自从素娘来了以后,一直约束着她,她在村里消停很久了,但是这次她占了个理字,就怎么都不肯罢休了。
&个杀千刀的小贼,竟然半夜偷偷倒我家的歪箩,偷吃我家的黄鳝,我咒你全家头生疮、脚流脓、娶不上媳妇……”
她在那跳脚骂街,如同往常一样,有人来看热闹,有人在相劝。
&我怎么知道的?我怎么不知道了,我家的歪箩倒的东西越来越少,我早就觉得奇怪了,昨晚我给每一个歪箩都做了记号,你个贼胚子以为倒完了再盖上草我就看不出来了吗?”陆田娘继续骂着。
说她没脑子她其实还是挺有脑子的,连给歪箩盖的草做记号都想到了。
她这么一骂,有些人家也开始怀疑起来,是不是真有人去偷偷倒了,因为他家的收获好像也有点少。
这种事,说不会有人干没人敢打保票,但是除非当场捉住,否则就像怀疑邻居偷斧头的那位一样,越想就越认定肯定是那个人干的。
&有人会这么干?自己做几个歪箩又费不了多少时间。”赵二丫看到小宝出来,忍不住和他讨论起来。
&办法,总有些聪明人喜欢干这种蠢事,过一会儿就知道这个聪明人是谁了。”赵明轩倒不觉得奇怪,占这种小便宜的人哪里都有,每个还觉得自己特聪明,别人都是傻子,但是其他人真不是傻子。
&晚上去倒的,又没有什么人看见,怎么找出来?”赵二丫有些不明白。
&姐相信我吧,不用到晚上就能把他抓出来了。”赵明轩神秘地笑了笑。
说实话,这根本算不上神秘,只要多想一下就明白了。在这种完全没有**,晚上吃点什么说了几句话邻居们都会一清二楚的小地方,能有什么秘密?
果然,不到下午,这个人被抓出来了,是村里某个好吃懒做的家伙,对别人家的收获眼馋,自己又不愿意每天来来回回地弄,就想了这个好主意,天还没亮就帮人把东西收走了。
他家没歪箩,但是邻居发现他家的猫在吃黄鳝内脏,疑心顿起,跑去和村里主事的几位阿公一说,就把那家伙抓了个正着,最后阿公们勒令他给人道歉赔偿。
因为出了这件事,多数人家开始在歪箩的摆放方式上做记号了,陆田娘觉得这是她的功劳,每天走路都是虎虎生风的,特别精神。
上溪里的生活就在这种鸡毛蒜皮鸡飞狗跳的琐事中慢慢流淌。
差不多同一时刻,东洵郡青蒙山上,顾放进了临川先生的书庐,先端正地行了个礼,才问道:
&生,您找我?”
&放来了,过来坐。”案几后面的中年男人本来正低头沉思,听到他的声音,抬头示意他上前来。
&顾放脱了鞋子,走过去,跪坐在男人面前。
临川先生把手中的信纸推给他,等他看了一遍才说道:“陆府君昔年与我有恩,此番临终托孤,我不能也不忍推托,你下山一趟,去把你小师弟接过来吧。”
&生放心,阿放必不辱使命。”顾放沉声应诺。
&外行走,有个表字更方便,今日为师就为你取字‘谨之’,此次下山行走,须谨言慎行,切记,切记。”临川先生摸了摸颔下美髯,说道。
&生教诲,谨之谨记在心。”
当下,顾放领了师命,一路向北,往祁阳郡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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