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那儿,阎书跟心理医生简单的交流过后,就单独被留了下来。
白旭在外头的沙发上坐着,他边等边喝咖啡,寻思里面是个什么情况,阎书会不会配合,能配合到什么程度,心理医生又能不能发觉到一些东西。
想到那天晚上在阎书公寓的一幕,白旭端着马克杯的手就顿了顿,他回去后翻阅了很多资料,都没有一个案例是符合阎书那种情况的,给他的感觉很怪异。
但是又说不出来具体的方面。
如果只是普通的人格分裂,白旭有足够多的经验,也有很大的信心可以引导阎书,让他那些分离的人格之间能够从互相排仇视变的友好,和主人格也能保持一种相对的距离,甚至慢慢去相容。
怕就怕另有玄机。
白旭把一杯咖啡喝完,助理就过来去给他再泡了一杯,第二杯喝到一半,门里传出动静,疑似是椅子倒地的声响,他豁然起身去敲门,“王医生?阎书?”
门从里面打开,王医生脸色骇然的跑出来,对着白旭说,“你、你、你那个朋友晕倒了。”
白旭的表情一变,推开王医生进去,他蹲下来,喊着地上的人,“阎书?”
没有回应。
白旭的语气很不好,“怎么回事?”
王医生喘两口气,似乎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我给他催眠的时候,他的意识一直在激烈挣扎,攻击性特别强。”
用攻击性这个词来形容已经是含蓄客气了,王医生一触碰这个阎书的内心世界,就被围攻,以可怕的速度被驱赶,抹灭,他的精神遭到反噬,差点就被反催眠了。
不管这个阎书身上有什么秘密,王医生都觉得不是自己能够参透的,未免惹到祸端,他不会再接诊第二次。
白旭皱眉,“那王医生你有看到什么吗?”
“几个光点,几个来着……”
王医生想了想说,“六个,对对,就是六个!”
然后呢?白旭问道,“王医生,你把话说的清楚些,那光点代表着什么意思?”
王医生不好意思的讪笑,“我想再仔细看看,他就晕倒了。”
所以这一趟跑的,就只知道六个光点?白旭的脸黑漆漆的,他伸手去拉地上的阎书,人个头高,体重不轻,拉不动,“搭把手。”
王医生过去帮忙,跟白旭一起将阎书搀扶着出去,送到他上班的医院去了。
今天周末,医院值班的医生不多,院长一个电话,几个主任就丢下手上的事,从不同的场合赶了过来,匆匆穿上白大褂去了病房。
阎书的心跳,脉搏,体温,血压等各方面的检查数据都是正常的,可他就是不醒。
这很奇怪。
一旁的姜美人从嘴里蹦出来一句,“主任的意识也许是清醒着的。”
院长让两个医生去试,发现没有反应,他背着手到病床边看看,“让那个谁,男科的陈又又来一下。”
几人懵逼,陈又又谁啊?
姜美人说,“院长,那人是男科的,他来了能有什么用?”
语毕,病房里的几个医生神情都有些微妙。
他们明白,对姜美人而言,现在的状况就是我爱的人他是个同,而且已经有了伴儿。
输给一个男的,那比输给一个同性,还要接受不能。
白旭单手插兜,目光在说话的冷眼女人身上扫了一圈,他眯了眯眼,好像在什么地方见过,不是医院。
气氛有点僵。
院长意味深长的看了眼姜美人,“有没有用,等人来了才知道,现在最重要的是阎主任的身体。”
姜美人没再说话了。
其中一个医生说,“院长,您说的是阎主任那相好的吗?他好像叫陈又。”
院长瞪了他一眼,“都什么时候了还贫,赶紧去叫人!”
那医生立刻就给二楼护士站打电话,“院长,阎主任相好的今天不坐班,休息。”
院长又瞪他。
那医生苦哈哈的出去搞陈又的联系方式去了,让你嘴快,给自己找事,少说一句会死啊?!
陈又在公寓大扫除,他把卧室的床单被套全拆下来,先把对着床头的那一部分打了肥皂搓了搓才丢洗衣机里面,按上按钮,完了又站到飘窗上面,把两侧木质小架子上的一些漂亮贝壳擦擦。
谁能想到主任还有一颗少女心呢。
飘窗上有好多个小娃娃,正好堆放在拐角里面,被窗帘遮挡,陈又不拉窗帘都发现不了,那些娃娃大部分都是泰迪熊,以粉色为主,他躺在娃娃上面,感觉好好。
咦,陈又发现了两只小狗玩具,都是棕黄色的,一大一小,他扑上去把两只全部抱在怀里,拿脸蹭着滚了一圈,又滚一圈,就轻轻拽着其中一只的尾巴哼唱,“波斯猫眯着它的双眼,波斯猫惦着它的脚尖,波斯猫守着它的爱恋,一转眼,却又看不见,看不见!”
幸亏那只小黄狗玩具听不见,也听不懂,不然它的内心一定是崩溃的。
“好了好了,你去跟你的兄弟一块儿玩去吧。”
陈又把那只被自己拽了尾巴的小狗放回队伍里,就去翻周围几个小柜子,阎书长的过分美丽,肯定从小到大都有很多妹子喜欢,会不会藏着什么幸运星啊,他那时候上学,女生老喜欢搞那玩意儿了,拿玻璃瓶装着送给喜欢的男生,送上祝愿,送上幸运。
哎,青春真美好啊。
陈又死皮赖脸的抓着青春的尾巴,感慨着把几个柜子的抽屉翻了个遍,就一张纸,上面还是空白的,什么也没有,“难道要在涂什么东西才会显示出来?”
他看谍报都是那么搞的。
琢磨琢磨,陈又还是选择找系统,虽然没有金手指,但对方勉强可以是一根金毛,拽一拽拉一拉,长度还是可以的,“这纸上面有字吗?是不是隐藏了?我要怎么看到呢?”
系统说,“照着我说的做。”
陈又瞬间进入状态,“我已经准备好啦。”
系统说,“你找一个地方躺着。”
陈又左后看看,干脆就躺在泰迪熊堆里,“我躺好啦。”
系统说,“现在我数到三,你就把眼睛闭上。”
陈又说,“你等等,我屁股痒。”
他抓了抓说可以了。
系统数到三,陈又闭上眼睛,等下一步,脑子里突然闪过什么,他的眼睛刷地睁开,“操,你是想让我做白日梦吧?搞半天是想告诉我,白纸上有字是我在做梦?”
系统说,“智障,你变了。”
陈又,“……”
他才不会告诉系统,那是因为自己好像在梦里发生过类似被耍的情形,好熟悉,所以才会反应过来。
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别多啊,他怎么越来越有种似曾相识,雾里看花,花里看雾的感觉呢?这个世界很有问题,有大问题。
系统说,“我能听到你心里的话。”
陈又气冲冲的咒骂,“要不要脸啊,个人这种东西是很重要的知不知道?我告诉你,你这是违法行为,往轻里说,是要被唾弃的,往重里说,你要赔偿我,还要跟我道歉。”
系统说,“那真是对不起。”
陈又撇嘴,一点诚意都没有,这系统有特殊的能把他气死的本事。
系统说,“赔偿你七支菊花灵吧。”
陈又看到凭空出现在他腿上的十支药膏,小小的,一支顶多用一次,外面全是多个颜色的小菊花,“你给我冻疮膏干什么,我家书书有特别棒的,你这个一看就是小门脸搞出来的,我怕用了烂爪子,拿走拿走,我不要。”
系统说,“谁家的冻疮膏会搞小菊花图标?”
陈又说,“你家的啊。”
系统,“……”
“你看看药膏,有字,不懂的喊我要说明。”
陈又把一支药膏拿到眼跟前,瞅的眼睛都成斗鸡眼了,是有几个字,很小,不仔细看根本看不见,他看清楚了以后,吓的把药膏丢出去。
世上怎么会有这种鬼东西呢?太邪恶了。
看到介绍里面有防裂那两个字,还在头一个,他真的以为是冻疮膏,人稍微纯洁点都不行。
陈又猛地打了个哆嗦,屁股君就跟着他颤了一下嘴巴,完了完了完了,以系统的尿性,不会平白无故的给他这鬼东西,还是一次就给七支。
七这个数字,莫名的让他恐慌啊。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陈又把药膏全部塞进泰迪熊里面,他把飘窗的灰尘擦掉,就去拖地,搞搞几个房间的墙角,再上卫生间放了一桶温水,提着去客厅擦洗。
天冷了嘛,保护双手,人人有责啊。
公寓有两三百米左右,一个人住,大,两个人住,还是大,卫生搞起来很累,陈又忙完以后就成一条死狗了,他躺在沙发上,两条腿架着,决定一会儿给阎书打电话,要一点奖励。
想吃水果布丁蛋糕了。
陈又舔舔嘴巴,他用脚把角落里的毯子一勾,手拽着盖在身上,打算先睡会儿补补能量。
系统忽然来了一句很突兀,很操蛋的话,“祷告吧。”
陈又还来不及搞明白系统提那一句口头禅是什么意思,他的手机就响了,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
接通之后,陈又听到电话那边的声音,他惊的从沙发上跳起来,“我马上去医院。”
不到三点,离一天的最后一个高峰期还有一段距离,路上不堵车,陈又坐在出租车里,还是急成个傻逼,他担心阎书,好像不全是把对方当成任务目标,只想着对方有事,任务进度就会完蛋。
看来是真真的喜欢上了啊。
第一次喜欢一个人,陈又望着车窗外极速倒退的高楼大厦,人群,觉得很不真实,在梦里的感觉。
司机的声音响起,“要开进去吗?”
陈又回神,发现已经到医院门口了,他说不用了,就在这里停吧,“多少钱?”
医生说,“五十二。”
陈又心里慌,出门也没拿钱包,他把外套和裤子的口袋都翻了,算上五毛的硬币,一共才二十四块五,差一半还多。
司机从后视镜看了一眼,年纪轻轻的,心想大概是什么亲人发生了意外吧,“小兄弟,你别急,是不是身上的钱带的不够啊?”
陈又急的都快哭了,“大叔,你把你的微信号告诉我,我加一下,在微信上转给你吧。”
司机说算了,谁没有个困难的时候。
那怎么行啊,陈又硬是跟司机要了微信号,把钱转了过去,大家都不容易,几十块钱也是钱啊,他道了谢就往医院跑。
司机摇摇头,这年头,人贪便宜的有,不贪的也有。
陈又跑进一楼,前台的两个护士就朝他看过来,随后是挂号处,大家伙刷刷刷的把视线移到同一个方向,跟着匆忙的身影上扶梯,直到再也看不着。
走廊那里,给陈又打电话的那个医生抓着手机来回踱步,看到陈又就小跑着上去说,“陈医生,你可算是来了,快跟我进去,院长在等着呢。”
陈又的气息很喘,胸口大幅度起伏,都入冬了,他却感到有一股冷意往自己的毛孔里钻,“阎书,阎主任他怎么样?”
那个医生边走边用三言两语把检查结果透露了,“现在还没醒。”
陈又拿手背擦擦眼睛,“没皮外伤吧?”
“没有的。”那医生说,“哦对了,阎主任是他的一个老同学送到医院来的,人也在病房呢,还没离开,具体情况你可以问问。”
现在医院上下,连清洁阿姨都知道男科的陈医生是心外阎主任的相好,不管大家是什么态度,俩人都好着呢,一起下班不说,在食堂吃饭的时候还很丧狂的往外丢狗粮,他们不吃白不吃。
所以那医生觉得,陈又就是阎主任的家属,比任何人都有权利知道一切。
陈又推门进去,看到病床上的男人,忍了一路的眼泪刷地就掉了下来,在地上砸成几瓣,他不想哭的,多丢人啊,院长在内的好几个同事看着呢,这要是传出去,又要收到一大堆白眼加轻蔑。
但是陈又控制不住,心理好难受。
看到青年哭,院长他们都很惊讶,这是真的用情了吧,人还没怎么样就这么伤心了。
院长指着陈又,让他去看看阎书。
陈又吸吸鼻子走到床前,望着紧闭双眼的男人,他哽咽着说,“阎书?你怎么啦,你别吓我啊。”
男人一点醒来的迹象都没有。
谁都没说话,就姜美人发出声音,还带着嘲讽的意味,“人陷入深度昏迷,要是说一两句话就能醒,那还要这些仪器做什么?”
陈又把嘴巴一抿,真讨厌
他不想在男人生病的时候跟谁吵,就当做姜美人是放了个臭屁。
姜美人见陈又没受刺激,倒是有几分意外,她又说,“陈医生,你别抓阎主任的手,他现在……”
院长他老人家都看不下去了,开口打断姜美人,“行了!”
姜美人僵了僵,被几个同事看着,很难堪,她偏过头,没给任何回应。
几个医生前后出去,病房就剩下院长,白旭,还有陈又,清静多了,空气都干净不少。
院长对陈又说,“你留下来照顾阎主任。”
陈又说好,“院长,他会醒过来吧?”
院长说,“阎主任年年做全身检查,健健康康的没毛病,肯定会醒,搞不好我们正说着话,他就醒了。”
陈又盯着男人,在心里唉声叹气,怎么了嘛,出门前跟他亲了好长时间,也搞了一次,半路上还发短信跟他么么么来着,突然就昏迷不醒,他真的完全不能接受。
想到了什么,陈又就去看从始至终都没说话的白旭,他听到阎书接电话,还偷偷去看了手机,第一个已接来电就是这人,今天这事,十九跟对方脱不了干系。
被青年愤怒的瞪着,白旭摸摸鼻子,他冤,可是这锅还只能背着。
过了会儿,院长交代几句就走了,周末原本是在家陪老婆孩子的,急急忙忙过来,现在得回去了。
白旭看看老同学,再看看老同学得男朋友,“陈医生,你要是有事可以先去忙,这边我可以照看,我下午没什么事要忙的。”
陈又不领情,“不用。”
白旭清清嗓子,很温和的说,“是这样,陈医生,有几句话我觉得还是跟你说明白点比较好,阎书成现在这样,不是我希望的,我今天是陪他去看心理医生的,他在做检查的途中……”
“看心理医生?”
陈又揪住几个字,声音都变了,“阎书跟我说,他是去看一个病人。”
白旭,“……”看什么病人,明明是自己去看病。
陈又气的牙痒痒,忍着把床上的男人揪起来的冲动,好你个阎书,我俩才谈恋爱多久啊,你就敢跟我撒谎了,这要是到了七年之痒,你还不得把皮抓烂了啊?!
白旭好像看到青年的身上出现一团火,他替老同学担心,真是对不住,他不是故意的。
“那心理医生怎么说?”
陈又气归气,还是知道问要紧的事。
白旭说,“因为在就诊的途中出现状况,所以心理医生没能继续下去,只在阎书的世界看到了六个光点。”
陈又一愣,那是什么东西啊,他在心里呼叫系统,召唤自己可长可短的金毛,“你告诉我撒。”
系统说,“我无话可说。”
陈又连仅会的几个单词之一都蹦出来了,“why?”
系统说,“不why。”
陈又,“……任性了啊,我现在是真的在请你帮忙,算我求求你了好不好?”
系统说,“听说过一句话吗?”
陈又绷紧神经,“你说。”
系统说,“祷告吧。”
陈又气道,“滚滚滚,你特么的连金毛都不是了,你就是个涂了层金漆的鸟毛,假的,都是假的!”
他弯下腰背,摸摸男人的脸,哎。
这在白旭眼里,就跟哀悼似的,这人不还活着么,只是没醒而已啊,他咳一声,没人搭理,完了他又刻一声,还是没人搭理。
在对方咳了四次后,陈又扭头,肯搭理了,“白医生,你的嗓子要是不舒服,就去挂个号瞧瞧。”
“没事儿。”白旭欲言又止,“陈医生听说过人格分裂吗?”
陈又的眼皮一跳,说没有就太假了,还是说有吧,于是他点点头,“我在电影里头看过。”
白旭还是选择把自己的大胆猜测说了出来,“我怀疑阎书这次昏迷,是跟他的人格有关。”
陈又装作听不懂的样子,“什么人格?”
“根据目前的研究,一个人最多可以有四十多种人格,他们会在不同场合出现,容不下彼此,但是他们又不得不跟本体人格联系。”
白旭说,“所谓的联系,并非是友善的联系,陈医生,你懂的意思吗?”
我不但没有金手指,现在连金毛都没有了,必须不懂啊,我要是懂了,那我就能上天了,陈又装作似懂非懂,“就是说,人格多会搞事情。”
白旭的面部微抽,“差不多。”
陈又问道,“这跟阎书有什么关系?”
白旭说的很保守,“阎书可能存在双重人格。”
陈又继续装,他在短时间飙升演技,震惊的张张嘴吧,发不出一个声音。
白旭宽慰道,“还没有确诊。”
陈又咽口水,不用确诊的,我知道的比你多,不止两个,阎书有好多个面,我已经跟他们一一打过招呼了,他们来也匆匆去也匆匆,送我上天看星星看月亮,还在临走前亲切地为我刻上百家姓,让我多读书,好好学习天天向上。
白旭用充满深意的眼神看着青年,他的记性很好,清楚的记得当时阎书以“我一个朋友”的方式说的那些事,包括会因为一个特定的人做出很多奇怪的举动。
那个特定的人应该就是这个青年。
他才是一切的根源,也许没有他,阎书身上的所有问题都不是问题。
麻烦的是,人不是一个数字,一点标记,不可能轻易就抹掉。
待了几分钟,白旭的手机就响了,他出去接电话,没再怀来,八成是有急事。
陈又把门关上,趴在床边,对着男人的耳朵吹口气,“你醒不醒,不醒我要打屁屁了啊。”
他伸手去挠男人的下巴,嘴里嘀嘀咕咕,“我管你有多少个面,我哪个面都喜欢,真的,我海纳百川,一点问题都没有,所以啊,你跟你的那些小伙伴好好商量商量,跟我一起愉快的玩耍啊。”
“每一个都是你,没必要跟自己计较的。”
陈又凑过去,对着男人抿在一起的唇吧唧吧唧,“你要睡多久啊,我不是一个有耐心的人哎,如果你今天不醒过来,我会很生气的,阎书,我真的会很生气,不是跟你闹着玩的。”
说着说着,陈又的鼻子就发酸了,“我跟你说,你总是让我有一种很熟悉很熟悉的感觉,要是真有前生,我一定认识你。”
外面响起敲门声,他赶紧收收情绪,站起来走到一边。
护士进来给阎书挂了输液瓶,女孩子到底是心软,看到青年通红的眼睛和鼻子,就忍不住想哭了,“陈医生,你别太担心了,阎主任那么好,他不会有事的。”
陈又嗯嗯,把护士目送走,他继续趴着亲男人。
不是说爱的力量是很伟大的么,那他就让对方多感受感受,没准一接收,就醒过来了。
结果陈又把嘴皮子都亲干了,男人还是没醒,他气的在对方的耳朵上揪了一下,力道却不大,舍不得。
门外,姜美人看到这一幕,她的眼底涌出清晰的嫉妒,回国就是为了阎书,进心外也是为了对方,她这么拼,只想得到对方的一句夸赞。
“呵……”
姜美人冷笑,爱慕敬仰了这么长时间的人竟然成了一个同恋,真是滑稽,她把视线停在那个青年身上,眼神变的怨毒。
如果不是这人,阎书就不会被迫将自己的前程抛出去,还要遭受外人的异样目光,她每次看了,心里都异常难过,替对方不值。
姜美人掐了几次手心,最终还是没有进去。
在医院里,除了阎书,跟陈又关系好的就是周医生。
陈又没下去吃饭,周医生就提着从食堂打包的饭菜找过来了,“陈医生,你再怎么着,这饭还是要吃的啊。”
下巴搭在椅背上,陈又无精打采,“我没胃口,吃不下。”
周医生打开一次性饭盒,青椒肉丝的香味就弥漫了出来,手撕包菜的香味紧跟其后,它俩厚颜无耻的在病房里你侬我侬,一点都没收敛。
他又打开一个饭盒,“有你喜欢的鸡腿,皮烤的特别脆,真的,我吃过一个,非常好吃。”
陈又耷拉着眼皮,整个人都废了,“周医生啊,这么跟你说吧,现在就是碗人参汤搁我面前,我也不想碰。”
周医生叹气,“你这又是何苦呢。”
陈又说,“你不懂。”
“我怎么不懂了?我跟你说了你别不信,整个医院,能懂你的估计也就我了。”
周医生搬椅子坐在陈又对面,“当年我那个前女友生病,我一颗心都掉在她的病床上了,恨不得一步不离开,二十四小时的守着她。”
“但是我再担心她,一日三餐还是有吃的,不然她还没好,我就倒下去了。”
陈又哎一声,“不一样的。”
“你知道不,我看他躺着,我这里,”他指着自己的心脏位置,“这里就一抽一抽的,我疼着呢,哪有力气把饭咽下去啊。”
周医生愣住了,心想那真的不一样,他跟前女友在一起那么多年,从来没有心痛过。
这么一想,周医生对前女友给自己戴了一顶巨大无比的绿帽子这件事,没那么在意了,反正以后见面的机会也不会有,各过各的,挨不着了。
“那饭没力气吃,汤能喝吧?鸡蛋肉饼汤,你最喜欢的。”
陈又感动的热泪盈眶,“周医生,你真够哥们。”
周医生看他那样,自己也受到了感触,“我俩谁跟谁啊,陈医生你就不要这么见外了。”
陈又说要的,我怕我男人打死你,再搞死我。
他半死不活的去抱着鸡蛋肉饼汤喝,鸡蛋跟平时一样的完整,白白的一块,中间透着点浅浅的蛋黄色,肉饼好大一块,食堂师傅人很实在。
可惜阎书没醒,不然陈又能喝出更好的味道出来。
周医生说,“陈医生,有个事跟你说,就是你那几盆常春藤全是一个毛病,水浇的太多,烂根了,它们已经在上午十一点多归西了。”
陈又,“……”噩耗啊。
他对着鸡蛋咬下去一块,“周医生,谢谢你给我打饭。”
周医生笑起来,“我一直在吃你给的那些零食,我都没跟你客气,你就别跟我客气了。”
陈又瞧一眼,这周医生虽然胖了些,五官还是很端正的,如果瘦下来了,妥妥的是个大帅哥,“周医生,你想没想过减肥啊?”
周医生说,“没想过,我不想那么对自己,太残忍了。”
陈又无言以对。
他喝了几口汤,吃掉半个蛋,扒拉了两口饭菜就继续对着床上的男人望眼欲穿。
周医生不敢置信的砸了一下嘴巴,“陈医生,看不出来,你对阎主任的感情已经到了这个地步。”
陈又心说,别说你了,我自己都看不出来,今天是头一次发现,我喜欢他,老喜欢了。
坐的久了,陈又起来的时候腿都是麻的,他挪着脚步往卫生间走,一泡尿已经憋了很长很长时间了,有好几次他都是想去放掉的,但是在要去的时候,就被其他事给冲淡了,搞的他膀胱都快爆了。
珍爱生命,远离憋尿,这话是对的,要信。
好死不死的,周医生这时候正要走,他胖啊,跟陈又擦肩的时候,俩人都没留神,撞一块儿去了。
陈又扭脸,“你手搁哪儿呢?”
周医生尴尬,赶紧把搁陈又屁股上的手拿开,“误会,陈医生,这是误会。”
陈又哼哼,“屁股是误会,那腰呢?”
周医生再次尴尬,又赶紧把搁在陈又腰上的另一只手拿开,他是情急之下的本能反应,想捞个东西维持一下平衡,不让自己倒下去,也是为了拉一下陈又。
病房里突然响起一个沙哑的声音,“你们在干什么?”
陈又跟周医生都吓了一大跳,二人察觉到一股杀气,都双双后退几步,贴墙站着。
阎书睁着眼睛,不知道是不是昏迷了几个小时,他的瞳孔颜色好像跟普通人的不太一样,更黑了,“周医生,你想对陈又做什么?”
周医生比窦娥还冤,冤死了,他急忙解释,话也不经过大脑,“阎主任,我刚才是不小心撞到了陈医生,我俩之间也就是床对床,头对头的关系。”
陈又呵呵,智障陈,恭喜你啊,你有队友啦。
果然,周医生说话,病房里嗖嗖嗖的吓起了冰雹,冷,非常冷。
陈又看他还要作死,就抢在前面说,“我在这里看着你,也没下去吃饭,周医生是来给我送饭的。”
周医生说是,桌上还有证据呢,他是好心。
阎书的眼睛黑沉沉的,脸上没有表情,真的很吓人。
陈又趁机偷偷对周医生眼神示意,哥们你先撤,这里交给我。
周医生脚底抹油,迅速出去,走了两步还回来把门带上,用行动在说,阎主任你看啊,我对你家那位真的没有别的心思,我祝你们早生贵子啊。
多的那个一走,病房的气压就回暖,从寒冬到暖春,再进入炎夏。
陈又看这变化,好怕很快就再一次越过秋到寒冬,他过去看着男人,很真实的开心,没有掺假,“你醒啦,感觉怎么样,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啊?我给院长打电话,再叫刘主任他们过来。”
阎书开口,“让我亲亲。”
陈又看缺爱的大孩子似的看男人一眼,低头去满足他。
阎书在间隙里说,“茄子味。”
陈又喘着气,不止啊,还有鸡蛋呢,你再尝尝。
阎书不知道是尝出来了,还是没有,他仔仔细细,一寸一寸的亲着陈又,足足亲了一个多小时。
陈又抓着床沿让自己不倒地上,好可怕,这个啵打的,让他有种被搞了上百次的虚脱感,从里到外,从上到下的无力。
阎书拔了针头,掀开被子下床,“跟我回家。”
陈又的气还没匀呢,啊了一声,这么急?“你不再检查一下吗?”
阎书拽着他往外面走,“我没事,不用检查。”
陈又被拽的往前踉跄,他从这个男人拽他的力道来看,就跟多少年没吃过肉的猪八戒一样,急疯了。
最先惊的掉下巴的是护士站,然后是路过的群众,之后是一楼的众人,他们连瓜都没时间吃一口,两个主角就已经不见身影。
一进公寓,陈又就被阎书压在墙上亲,他很懵逼,“阎,阎书,你没事吧?”
“我很快乐。”阎书亲着陈又,“真的很快乐。”
陈又心说,你快乐就快乐吧,别啃我啊,好疼的知不知道?
下一秒,他的喉咙就被对方的气息霸占了。
“我每一天,每小时,每一分,每一秒都想把你紧紧抱在怀里,亲摸你身上的每一寸地方,还想……”阎书嘶哑着声音笑,用一种低沉的迷惑音调说,“干你。”
陈又的脖子被亲,男人粗重且热切的气息把他击了似的,他听到男人在自己耳边说,“现在你准备好了吗?陈又。”
喊的名字是陈又,却像是在倾诉着什么,宣布着什么。
他的脸滚烫,卧槽卧槽卧槽,这特么是怎么回事啊,睡了几小时,就从炮了?
这时候,陈又除了掉进大炸,还能做什么?他按着男人的肩膀,眼睛湿漉的,气喘吁吁,“你等一下,我去搞个东西,马上回来。”
说着他就跑进卧室,爬上飘窗把药膏抓手里,用几支呢?“444,待会儿我要是干了,你就给我抹一支吧。”
系统叹口气。
陈又吓尿,系统还会叹气,而且怎么那么沉重啊,感觉是送他上战场的老父亲一样,他又不是去打仗,只是去打个炮而已啊。
半个多小时后,陈又呜咽,妈逼的,他被自己那个天真的想法打脸了,啪啪啪打成猪头。
阎书是真的很高兴,他这次是想带陈又遨游天空的,往白云之上看一看,所以他没有开车,而是搞了一艘宇宙飞船,飞船的船身很漂亮,曲线优美且长,但并不纤细,甚至可以称得上是过于庞大。
这里要着重说明的是飞船的前半截,弧度非常非常的饱满,还给人一种雄伟的感觉,那绝对是高端大气上档次。
陈又不是第一次看到飞船了,也坐过看过好多次,只觉得天底下竟有这样厉害的大家伙,但这次他有点怕,磨磨蹭蹭了一会儿,他抓紧阎书的脖子,被抱着坐上飞船,飞上天,和太阳肩并肩。
好棒。
就是飞船的速度很不稳,要么慢的要死,要么快的要死,船舱里的湿度太大了,温度也高的吓人,飞着飞着还偏离轨道,有种随时都会嘭地爆开的感觉。
天黑了,深夜到了,一夜过去了。
飞船终于降落,陈又被阎书抱下来,整个人成了一块浸泡过的毛巾,拧一下就稀里哗啦,能拧出半盆水。
他洗了个澡,窝在被子里,像一只没了毛的小狗,怀疑人生,生无可恋。
阎书擦擦头发,把被子拉下来一点,在陈又的额头亲亲,声音温柔,“等会儿睡,我们聊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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