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宫做主,将二姑娘指给康郡王如何?”
康郡王的性子,远宁侯清楚得很,明知道太子是有意在整治二姑娘,盛怒之下也懒得多说什么,“一切听凭太子的处置!”
“甚好,只是再让二姑娘以侯府小姐的名头出门,恐怕不大合适。”
一双老眼微微垂下,“太子爷说笑,侯府只有淼淼与欢欢两位姑娘,哪里来的其他人。”
三言两语,定了二姑娘的未来。
十日之后,二姑娘被一顶小轿抬进康郡王府,原本侯府的姑娘,便是入王府做妾那也是贵妾,可偏偏她是被当礼物送出去。
莫说贵妾,便是良妾的身份也捞不上。
入了奴籍,成了贱妾,甚至连林这个姓氏都被改掉,跟着侯府一位老奴的姓,成了那位老奴的女儿。
这些事情远宁侯做得很隐秘,直到人都被送到了郡王府,明月楼的钱姨娘才听到一点儿风声。
三姑娘的脸毁了,要说还有什么支撑着钱姨娘没有倒下,那便是二姑娘的婚事。
便是再不能生育,有侯府这个娘家在,二姑娘能入得了郡王府那也是能说得上话的,到时候只要有些手段,未尝不能将别的姨娘的孩子,要到自己身边来养,就算难了些,总还能看到出路。
可这一切都建立在二姑娘还是侯府姑娘的前提下!
渟水阁中挂满了红绸,不仅是这里,整个侯府如今都是如此张灯结彩。
绿芙捧着煮好的甜汤进门,笑吟吟放在林淳欢面前,“姑娘,奴婢刚才听到一桩笑话,想不想听听?”
“嗯?”
林淳欢抬眸。
绿芙的嘴就已经关不上了,笑得越发喜庆,“钱姨娘不知怎的知道了二姑娘入奴籍一事,跑到侯爷跟前去闹,要死要活的,被侯爷一脚踹到了肚子上。”
“哪曾想没多久那地上就流了一滩的血!”
林淳欢原本只是心不在焉的听着,现在却被吸引了注意力,缓缓坐直了身子,“血?”
“是呀!将侯爷和大夫人都给吓坏了,谁能想到钱姨娘都已经这个年纪了,竟然还能有孕呐,只不过那孩子是个福薄的,怕是生不下来了”
绿芙越说越起劲,慢慢的却发现林淳欢根本没有回应,脸上的神色也算不得好看。
这才逐渐收住了脸上的笑,有些小心翼翼的问了一句,“姑娘你不开心吗?”
“一条生命就这么草率的没了,这是件值得开心的事吗?”
抬起头来,林淳欢直视着绿芙,将绿芙看得浑身都不自在,说话都磕巴了起来,“奴婢以为,以为姑娘你不喜欢钱姨娘的”
“我是不喜欢她,甚至是恨她,看她遭罪我也高兴,她的两个女儿到郡王府受尽折磨也好,伤了脸再也无法高嫁也罢,这都让我高兴。”
“那是她们自己起了歹心,那是罪有应得,可稚子无辜,我虽不至于去心疼可惜,但这样的事,也的确没有什么值得笑的。”
绿芙被说得脸上青一阵白一阵,闷闷的应了一声知道。
可那不服气的模样却又隐藏得不好,林淳欢见了也只能叹口气,不再多说什么。
三姑娘的婚期定在了林淳欢出阁的前三天,对方是个商户,家底算是厚实的,后宅也干净,除了一个开蒙的通房丫头外便没有旁人。
只有一点,那商户是半个瞎子,早些年跟着商队押货时遭遇土匪,不慎伤了一只眼睛,如今只有一只眼睛能看得见东西。
因着这桩事,那男人的性子有些阴鸷,偏偏家中老娘还是个事多的。
这门婚事是林伊淼精挑细选,让秦王亲自送到远宁侯面前,就算钱姨娘有心要闹也无济于事。
三姑娘不肯,嚷着就算自尽也不肯嫁给一个瞎子,结果远宁侯竟然真的将刀子扔到了她面前,放下话来。
就算死了,尸首也得抬上花轿!
后宅大院便是这般,权势压人。
就算远宁侯其实对失了孩子的钱姨娘有几分不起眼的歉疚,可在东宫和王府的权势下,根本没有露出过半分反抗的意思。
他只会将自己的爪子,伸向比自己弱小的对象,林淳欢安静听着红嬷嬷的回禀,沉默了好半晌。
若是她没能攀上太子不,就算她攀上了太子,在她那个父亲的眼里,恐怕和两个被放弃的姐姐也没有什么太大区别。
只是,更有利用价值而已。
但这世上,从来都是
没有如果的。
大婚如期而至,短短一年不到的光景,侯府是个姑娘相继出阁,却也只有林伊淼的大婚能与今日相媲美。
明明那位将军府的张大姑娘才是正经的太子妃,可太子铁了心要给林淳欢脸面,愣是让侧妃的轿子先一步进了门。
华灯初上,太子娶妻普天同庆。
后宅的院子里却安静得很。
等人都走尽了,林淳欢直接掀了盖头,脱下繁重的嫁衣,只穿着里衣,赤着脚坐在桌子边吃东西。
“姑娘不是,侧妃,是料定了今晚太子爷不会过来吗?”
绿芙问了一句,手上麻利的给林淳欢布菜。
然而林淳欢却直接摇头道:“他一定会来的,今晚咱们的太子妃怕是要独守空房了。”
“哈哈哈,你呀你呀,知道我要来,竟然还这般不讲规矩。”没等绿芙回应,太子的笑声已经在新房中传开。
摆摆手让绿芙退下,太子似乎很高兴,竟然也坐在桌边吃起了东西,“你还真是,一点都没变,这般肆无忌惮。”
林淳欢的眼睛亮亮的,慢慢咽下口中的糕点后笑道:“太子到我这儿来,就不怕太子妃生气吗?”
眼看着太子夹菜的手一下子僵住。
林淳欢又笑了,“你看,你还是担心的,就算你是太子。”
“所以啊,咱俩都这么熟了,就别再说那些虚情假意的话了,反正你都得走,不如就让我痛痛快快的做自己吧,就算你对我的一点补偿了,可好。”
两人的身子挨得很近。
一股子清冽的酒味钻入太子的鼻腔,明明呛鼻,却又似有似无的含着一段梅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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