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困意渐渐袭来,相拥着进入了梦乡。
天亮后,穗和起了床,面对前来伺候的阿信阿义和雀儿,脸红得不敢抬头,恨不得写一个“我们什么也没做的”纸条贴在头顶上,好证明她和大人的清白。
裴砚知倒是神清气爽,坦坦荡荡,仿佛昨晚那个不正经的人根本不是他。
穗和说想去帮忙施粥,裴砚知便叫来那个会易容的羽林卫,又把穗和的脸画成伤痕累累的样子,让她带上面纱,让阿信带她和宋绍阳一起去粥棚,自己和阿义留在府衙,处理昨晚的事情。
王昆还被软禁在偏院,牢里的刺客还要接着审,身为知府的许平安死了,他也不能一直封锁消息,得把衙门的工作先安排给其他人,再写信回京城请皇帝任命新的知府。
宋绍阳昨晚喝得烂醉,对后来发生的事一无所知,就连穗和歇在裴砚知房里,他也是听雀儿说漏了嘴才知道的。
他紧张的不得了,一路上都追着穗和问,问穗和有没有被裴砚知欺负。
穗和说没有,再三向他保证,自己和大人就是单纯的聊天,睡觉。
宋绍阳听完,又放心,又不放心,纠结得眉毛都拧成了疙瘩。
两人都睡到一个床上了,裴砚知都没有欺负人,到底是太正直,还是真的不行吗?
看来还是得找机会试试他,在两人成亲前把这个问题弄清楚,否则妹妹一辈子的幸福就搭进去了。
宋绍阳一路盘算着,到了粥棚,看到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灾民排着长长的队伍等着施粥,不禁大为震惊,问阿信:“裴大人不是已经把赈灾粮分发到户了吗,怎么还有这么多人没饭吃?”
阿信说:“因为还有很多人穷到连锅灶和柴火都没有。”
宋绍阳愕然。
他生在富贵窝,从小锦衣玉食,挥霍无度,从不知竟然有人穷到连柴火都没有。
他想象不出,那该是怎样的穷法?
看着分到百姓碗里清汤寡水的稀粥,他感觉自己以前浪费掉的粮食,都够养活整个永州城的百姓。
“我以前真是个不知人间疾苦的浑蛋。”他有感而发地对穗和说,然后亲自拿起大勺,挽起袖子给灾民盛粥。
阿信及时提醒他:“二公子,你盛得太稠了,要搅一搅,连汤带米一起盛,否则后面的人就吃不到米了。”
“这还稠?总共也没几粒米。”宋绍阳说,“让人多煮点,超出的我付钱。”
阿信摆手:“这不是钱的事儿,粮食有限,你拿钱也买不到。”
宋绍阳彻底哑了声。
“你就听阿信的吧,他有经验。”穗和说,“你有这个心是好的,但条件有限,只能量力而行。”
穗和看到队伍中好多人的衣服都破了洞,风一吹,冻得直哆嗦,根本起不到保暖的作用,就让羽林卫在粥棚旁边支了个棚子,生了两盆炭火,又让羽林卫去附近人家借了几个针线笸箩来,和雀儿一起免费帮人缝补衣服。
她虽然蒙着面纱,但衣着气度一看就不是普通人,百姓们一开始都很拘束,没人敢让她们帮忙缝衣服。
穗和先叫了几个胆子比较大的小孩子,不仅帮他们缝补了衣服,还把雀儿带来给她充饥的点心分给他们。
孩子们高兴坏了,拿着点心到处炫耀,说是菩萨姐姐给的,菩萨姐姐不但有好吃的,还会给他们缝衣服。
一来二去的,消息传开,大家都过来看菩萨姐姐,有人放下戒备,试着把衣裳脱下来请穗和缝补。
穗和绣工很好,缝衣服不在话下,就是借来的针线笸箩里都是些零零碎碎的布头,打出来的补丁也是形形色色,除了能把窟窿补上,一点美观性都没有。
即便如此,大家也已经很满足,只要衣服不透风就行了,哪里还敢奢求好看。
有的人身上本来也没几件衣裳,脱下来会很冷,如果不是很严重的破损,穗和就让他们不用脱下来,穿在身上也一样可以缝补。
百姓们受宠若惊,感激涕零,便都顺着孩子们的叫法,称呼她为菩萨娘子。
穗和心想,自己要真是菩萨就好了,可以用法力帮百姓渡过难关。
可惜真正的菩萨只在庙堂受香火供奉,并不会现身人间来解众生疾苦。
如果说救苦救难的就是菩萨,那么对于永州百姓来说,大人才是真正的菩萨。
穗和笑着向众人解释:“我不是什么菩萨,只是裴大人救下的孤女,感念裴大人的恩德,也想为大家做些力所能及的事,大家要谢就谢裴大人,要不是裴大人,咱们也无缘得见。”
百姓们本就对裴大人感恩戴德,听闻穗和是他救的,更是对他大加赞扬,说他慈悲为怀,爱民如子,是包青天转世。
穗和连连点头:“裴大人确实是难得的好官,大家要好好听从裴大人的指挥,遵从他的安排,相扶相携,互帮互助,共同渡过难关。”
百姓们纷纷表示一定会听裴大人的话,等熬过这场灾荒,还要给他建生祠立功德碑,让子孙后代都铭记他的恩德。
棚子外面等着补衣服的人渐渐多起来,穗和与雀儿两人忙不过来,又让人去寻一些手巧的妇人来帮忙,如果能带上自家的针线布头,中午可以多领两碗粥。
她没想到两碗粥的诱惑这么大,一会儿工夫就有好多妇人抱着针线笸箩前来帮忙。
大家热热闹闹地挤在棚子里,边做针线边聊天,欢声笑语让人们暂时忘记了灾荒带来的痛苦,给这寒冷冬日增添了一份微薄的暖意。
宋绍阳打着粥,时不时向穗和那边看一眼,见她如此受百姓欢迎,与有荣焉地对阿信说:“我妹妹这么好,也就你家大人勉强能配得上,不过话说回来,你家丈人到底行不行啊?”
阿信拿白眼翻他:“你才不行,我家大人行得很呢!”
宋绍阳说:“你怎么知道他行,你拿什么证明?”
阿信:“这要怎么证明,我又不是女的,大人也没和我亲热过。”
宋绍阳:“”
府衙里,裴砚知安排好各项工作后,叫过阿义,问王昆那边可有动静。
阿义说没有,“那家伙这回出奇的老实,不知道又在憋什么坏水。”
“那就再等等,他总有憋不住的时候。”裴砚知说,“粥棚那边情况怎样?”
“情况稳定,没什么意外。”阿义知道他惦记穗和,又特意和他讲了穗和帮百姓缝补衣服的事情,说大家都叫她菩萨娘子,说她鼓励大家听裴大人的话,互相帮扶,共渡难关。
裴砚知很意外,嘴上没说什么,人却已经坐不住。
想起昨晚穗和睡在自己怀里乖乖巧巧又香香软软的样子,起身道:“走吧,这会子没什么要紧事,咱们也去看看菩萨娘子。”
阿义忍笑,叫上几个羽林卫随他一起去粥棚。
粥棚离府衙不远,裴砚知没有坐车,步行过去,顺便看看城中各处的情形。
走到半路,一个小乞丐不小心撞了他一下。
裴砚知伸手去扶,小乞丐往他手里塞了一张纸条,然后飞快地钻进人群失去了踪影。
裴砚知微怔,打开纸条一看,脸色顿时变得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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