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办?
能怎么办?
陆家的女孩子可没有不嫁人的道理,到了年纪,陆老太太绝不留人。
陆淑琪垂着眸子抿唇久久不语,但凡苏子文对她有一点点情意,她都会不顾一切去和母亲提婚事,求母亲成全的。
可是眼下苏子文的心里眼里只有陆淑怡一个人,那里还肯多看她一眼?
陆淑琪狠狠的咬了咬唇,扬着眉毛道:“实在不行……实在不行我便绞了头发做姑子去,总好过以后嫁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日日看着厌烦。”
这虽然是她赌气的话,但也有几分真。
在她看来,没有了苏子文,日子也就过的毫无趣味了。
“胡说。”陆淑娟气的斥责道:“你就这么点出息了?为了一个男人竟然要当姑子去,亏我那么疼你,真是白费了我一番苦心。早知道你是这样没出息没性儿的人,我一开始就不该帮你。”陆淑娟声音沉沉,登时拿出了当长姐的气势:“往后这样的话你休要在我面前说,若是再让我听见一次,我保证先叫你姐夫打折你的腿。”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陆淑琪终究还是没有忍住哭了出来,粉腮上带着两行委屈的泪珠儿,捏着手中的青丝帕子道:“反正我就是非文表哥不嫁。”
“那他要是先娶呢?”陆淑娟气的横眉,“他要是先娶了别人,你难道还要自跌身价的贴上去做妾室?”
陆家的女孩子岂有当妾的道理?
妾就算半个奴才,也就安家那样重利的家主儿才会把姑娘送过来当妾。
陆淑娟从骨子里看不上安家人,能让女儿当妾的家主儿能是什么好人家?
陆淑琪小嘴一闭,眼里的眼泪扑簌簌掉的更欢。
妾?她还从来没想过要当妾。
“当了妾不就和安姨娘一样了?”陆淑琪吸了吸鼻子,哽咽道:“将来的孩子也会和陆淑芳、陆文儒他们一样,背后还会被人称一句庶子庶女。”
“我以为你不知道呢,原来你知道啊……”陆淑娟抬眼觑了一眼陆淑琪,恨铁不成钢道:“记住了,你可是陆家长房的二小姐,就算是天大的事儿也别自降身份。”
陆昭宁就是自降身份下嫁的,瞧瞧她现在的寒酸样,陆淑娟拢了拢腕上的翡翠手镯,微不可查的撇了撇嘴。
陆淑琪点了点头。
理儿她都懂,可心里头还是放不下苏子文啊。喜欢了这么多年,怎么可能放得下?
“姐,头发我不绞,妾我也不当,但是我还是想嫁文表哥。”陆淑琪倔倔的一根一根捋着手指头:“反正除了文表哥,我谁都不想嫁。”
语气中的执拗仿佛一块巨石,咣当一声落在了地上。
陆淑娟气的咬牙切齿却也拿她没有任何办法,只能叹气道:“你就是个榆木疙瘩,油盐不进。好好好,那你就拿出点法子来制住苏子文那小王八蛋,让他心甘情愿的娶了你。”
心甘情愿?
说的倒是简单的很,上嘴唇一碰下嘴唇,这话就能轻飘飘的说出口。
要是真那么简单,她还用得着想方设法的陷害陆淑怡?还用得着绞尽脑汁想法子让苏子文多看她两眼?
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
这一句她自然是不敢说出口的,只能可怜巴巴对陆淑娟道:“好姐姐,从小到大就数你对我最好,你帮我想想法子吧。要是我能得偿所愿,以后给你当牛做马我都愿意。”
陆淑娟气的照着地上啐了一口:“伺候我的人多的是,用不着你来给我当牛做马。”
“那你就帮帮我吧,好姐姐……我的好姐姐……”陆淑琪抱着陆淑娟的胳膊来回的摇。
别人不知道陆淑娟的本事,她这个当妹妹的可是清清楚楚的。陆淑娟从小装乖巧,可心里的沟沟壑壑陆家的女孩子谁也比不上她。
“行了,再摇我就晕了。”陆淑娟指了指桌上的青瓷茶碗:“先容我喝口茶。”
陆淑琪忙起身殷勤的端了茶盏过来,陆淑娟接过茶盏喝了一口,这才慢悠悠道:“此事宜早不宜迟,趁着男未婚女未嫁,赶紧的办妥了。若是稍微手脚儿伸的慢些,指不定就被谁家的姑娘给缠住了。”
陆淑娟这些年在钱家也没少历练,除了应对婆媳间的琐事,每日还要与徘徊在钱文昌身边的那些莺莺燕燕玩手段,数年积累下来,整个人的气质便也跟着多了几分凌厉狠辣,尤其是在男女之事上,手段更是果决。
“怎么个早法?”陆淑琪扬了眉毛,看救星似的看着陆淑娟。
陆淑娟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你是想文办还是武办?”
“文办还是武办?这种事情还要分个文武?”陆淑琪喃喃自语,手指一下一下的摸着榻上铺的秋香色锦缎条褥,眨着眼睛道:“怎么叫文办?怎么又叫武办?”
陆淑娟也不瞒着,直截了当道:“这文办,自然是要斯斯文文的让你和文表弟之间有些什么。”陆淑娟坐直了身子淡淡道:“武办吗……敲晕了搁一处不就行了,等他醒来,不认也得认。”
“呀!”陆淑琪立刻羞红了脸,头摇成了拨浪鼓:“不行,这怎么行?”
“不行那就算了,今儿的话你就当我这个当姐姐的从来没说过。”陆淑娟态度很明确,要嘛文办,要嘛就武办,除了这两条路,旁的她概不插手。
和钱文昌相处多年,什么情啊爱啊的,她早就看的透透的。男人攥在你手里的才是你的,钻在别人被窝里的那是别人的。至于情|爱,日子久了变成彼此的习惯,那就是情那就是爱。
陆淑琪红着脸犹豫着,到底要不要接受陆淑娟的意见?
是继续等,还是主动出击?
若继续等,苏子文还是现在这个样子该怎么办?又或者他半路上悄悄订了亲,又该怎么办?
可要是真按陆淑娟说的来,若将来苏子文知道了真相记恨她怎么办?到了记恨的那一步,可就良缘变冤孽了。
左右都很为难,不管走那一步,代价都不小。
陆淑琪手指戳在掌心,垂着眸子想着。
陆淑娟催她道:“你也不用纠结,凡事有得必有失,你想得到,你就该做好失去的准备。”
“我知道……”陆淑琪嘴唇咬的更紧,沉默半响才抬眸慢慢道:“要不……要不就文办吧……”
…………
揽月阁内,汝窑天青色美人花觚里一支红梅正依窗开的娇艳,陆淑怡端端正正坐在妆台前的绣墩上,墨菊帮她梳妆。
“头发要梳高一点,把大姐送给我的赤金钗也拿出来戴上。”陆淑怡对着铜镜看着,等下她要去见安姨娘,怎么着也得先在气势上压住她。
动不了她,也不能让她这么安安稳稳的过日子。
陆淑怡抬手抚了抚鬓角,又对冬梅道:“大姐送我的赤金耳坠也给我拿来戴上。”
冬梅撅嘴道:“您不是说要留着压箱子底吗?”人却忙忙的跑去拿东西。
等梳好头,簪好金钗,戴好金耳坠,再对着镜子照了两遍,陆淑怡这才满意的起身:“粥食和点心准备好了没有?”
“准备好了。”盼儿手里提着一个红漆描花的食盒过来,轻声禀道:“里面有一碗山簟白皮粥,一碟子玫瑰饼,一碟油煎猪肉蘑菇饼……”
“可是按我说的做的?”陆淑怡掀起食盒盖子看了一眼,东西倒是做的精致。
“是按您说的做的,肉都剁的碎碎的,山簟也剁的碎碎的。”
陆淑怡听后很满意,笑着让墨菊提了食盒,跟着她往安姨娘的听雪斋去。
安姨娘一直托病不出门,她也该去看看了。
自打陆淑芳被吴氏带走以后,安姨娘就足不出户到了现在。说是病了,实则就是为了避嫌。
钱家提亲的事,盐井的事,她那样不知道?
她不单单知道,心里还跟明镜儿似的。
当初她去找潘家大太太,潘家大太太期初还看不起她这个当妾的,但是她一开口替潘家大太太想了先联合钱家,再让钱家去说服陆家的法子,潘大太太还不是佩服的五体投地。
可惜啊……
钱建昌终究还是没能入陆老太太的眼睛,不然这一遭儿陆淑怡肯定在劫难逃,远远的嫁去蓟县当她的钱家媳妇。
安姨娘回身坐在了罗汉床上,外头忽的来人禀道:“三小姐来了。”
安姨娘一怔,立刻抬腿上了床榻,又拉了一条锦被盖在身上,装作才睡醒的样子。
陆淑怡进来的时候,她有气无力的挣扎着身子起来,边咳嗽边道:“三小姐怎么有空过来了?”
陆淑怡冷眼瞧着,安姨娘身上盖着厚厚的锦被,上身穿着蜜合色的小袄,脸上一丝粉黛不见,一咳嗽两个肩膀还轻轻晃动,倒是装的有几分病了的样子。
她轻轻一笑道:“姨娘病了也有好些日子了,我心里惦记着。正好这会子没事儿,就过来瞧瞧姨娘。”抬手提裙坐在一侧的锦杌上,眼眸微动,意味深长道:“姨娘从前可是待我极好的……”
挥一挥手又道:“墨菊,把我准备的粥给姨娘盛一碗,再拿几块点心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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