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沈青城头也不回地跑掉了,但是消失了几个月终于又回来的钟嘉慕到底还是弥补了佳期心里的缺失,她开心得不行,晚上亲自张罗着晚饭,想要做给钟嘉慕吃。
正在厨房忙碌着的时候,她放在外头的手机突然响了起来,佳期一时走不开,只能喊钟嘉慕,“嘉慕,看看谁给我打的电话。凡”
不用她开口,外面的钟嘉慕其实已经将她的手机拿在了手中,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的号码,直接就挂掉了电话,随后道:“没什么,无聊人而已。”
佳期一时忙着,也没察觉什么,等到忙完那阵,才隐约觉得有什么不对,还是忍不住走出来,“我手机呢?”
钟嘉慕白了她一眼,把手机递了过去謦。
佳期接过手机,打开通话记录一看,却并没有刚才那通电话的记录。
她有些狐疑地看了钟嘉慕一眼,“怎么回事?”
钟嘉慕耸了耸肩,“我怎么知道?”
佳期一看他的模样,顿时就知道刚才的电话肯定重要,也许是沈青城或者乔雪飞打的?只是他有必要绝到把通话记录路也删除?
“古里古怪!”佳期嘟哝了一句,握着自己的手机走回了厨房。
没想到刚刚回到厨房,手机却又一次响了起来,佳期连忙拿起手机一看,竟然是汪翎打来的!
她怔忡了几秒钟,终于还是接起了电话。
“小希。”汪翎在电话那头喊她,“刚刚妈打你的电话,被你挂掉了。”
佳期一听,顿时僵住,随后才反应过来,“不是,我不知道刚才是谁给我打电话。”
“妈想见你一面,你能出来一趟吗?”汪翎又道。
佳期一时沉默下来,不知道怎么回答。
汪翎又道:“自从那天青城在医院里说了那番话之后,妈情绪很不好,想见青城,他又不在香城,所以妈想见见你。”
佳期并没有犹豫太久,便回答道:“好。”
等她挂掉电话,转头一看,钟嘉慕不知道什么时候站在厨房门口的,正抱着手臂看着她,“饭做好了?打算去哪儿?”
佳期瞥了他一眼,“我有事,晚饭你自己吃。”
“不许去。”钟嘉慕却直截了当地开口道。
佳期一愣,“你说什么?”
“我说你怎么不长记性!”钟嘉慕伸出手来,用力地戳着她的头,“姓沈的那家人是好惹的吗?你忘了他们当初怎么对你的?你还敢出去见他们?”
“嘉慕!”佳期微微皱了皱眉,看向他,“现在情况不一样了,我得去见他们。”
钟嘉慕听了,冷笑一声:“有什么不一样?如果真是不一样的话,那你男人为什么也不要你去见他们,特意让我回来盯着你?”
“啊?”佳期闻言吓了一跳,“他叫你回来的?还叫你回来看着我?”
钟嘉慕挑了挑眉。
佳期心里也说不出是酸是甜,只是这约却是不得不赴,她脱下围裙,拉了钟嘉慕一把,“那你跟我一起去吧!”
钟嘉慕脸色一僵,直接被她拉出了厨房。
*
医院附近的一家餐厅里,正是用餐时段,餐厅里客人不少,而任琳坐在靠窗的一个卡座里,静默无言,神色有些苍凉。
佳期一走进餐厅就看见了她,心头还是不可避免地跳了跳,随后她将钟嘉慕推到了旁边的位置上,自己走到了任琳所在的餐桌,坐下来之后,才轻轻喊了她一声:“伯母。”
任琳似乎这才回过神来,抬起头看向她,佳期清晰地看见,她眼眶竟然瞬间就红了起来。
任琳看着她,很久之后才开口,嗓子却是喑哑的,“你……你之前怀孕了?”
佳期闻言,瞬间有些哑然,眸色迅地黯淡下去之后,她又竭力让自己看起来正常,轻轻点了点头:“嗯。”
任琳脸上的神情波动起来,好一会儿才继续道:“孩子……怎么没有的?”
佳期微微咬了咬唇,随后才又道:“因为我不知道自己怀孕,那时候完全没有好好照顾自己,所以孩子可能并没有坏
得稳妥……”
说完,她沉默片刻,才又微微苦笑了起来,“没有也是正常的吧。”
“那你的身体?”任琳继续问道。
佳期僵直了片刻之后,再度微微苦笑起来,“嗯……我子宫壁天生比较薄,手术又做得不好,医生说,可能以后都没办法再怀孕了。”
她竭力用最轻松的语气说着心底最隐秘的痛,任琳看着她,许久之后,却忽然用手掩住双目,低头轻声啜泣起来。
佳期微微有些僵住,好一会儿,才递过去一张纸巾,“伯母。”
“我没有想到……我没有想到……”任琳再次开口,已经满是懊悔的语气,她啜泣着,缓缓开口道,“我没想到自己在自己儿子心中,竟然是冷酷到罔顾生命的冷血人……”
“他竟然说我们算计死了他的二嫂,还算计死了他的孩子……那都是人命啊!我如果知道……怎么会是这样?”
“我如果知道肖肖会用自杀来结束自己的生命,当时怎么还会那样子对她?我如果知道你有孩子,又怎么会置若罔闻?”
“我在他心目中就是这样一个母亲,一个这么恶毒的母亲……”
佳期坐在她对面,整个身体都是僵硬的。从前也曾见过任琳脆弱的模样,而脆弱至此的任琳,她却是真的没见过的。十年前她还是刚从工作岗位上退下来不久的女强人,而十年后,她已经是一个头花白的老太太,却在她面前哭得肝肠寸断。
很久之后,佳期才开口道:“伯母,我知道您和伯父想要的,不过是自己的儿子幸福。在你们心中,二嫂和我都是配不上你们的儿子,配不上沈家的。可是对他们来说,什么才是真正的幸福,您和伯父却从来没有仔细地考虑过。正如现在,我确信青城哥哥他不能没有我,如果没有我他就会痛苦一辈子,您和伯父还会这样子反对我们吗?”
“二哥已经没有了二嫂,我跟青城哥哥也没有了孩子,而他曾经病得快要死去,他甚至还……痛苦到吸毒。”
任琳闻言,竟控制不住倒吸了一口气,眼泪愈控制不住地滚滚而落。
说起沈青城曾经受过的苦,佳期到底也忍不住红了眼眶,道:“您的儿子们,其实远没有您们看到的那么无坚不摧,他们所承受着的痛苦,也许您和伯父从来都没办法想象,所以您们才会一意孤行地以为,那就是为他们好——”
“青城哥哥过去的人生没有快乐过。”佳期继续道,“我希望从此以后,他能快快乐乐地生活下去。我希望你们也是这样子希望的……可以吗?”
可以吗?哪怕现在那已经不是她能够掌控的局面,可是眼前这个孩子却轻声地问她,可以吗?
任琳想起这两个晚上反复萦绕的噩梦,再度控制不住地哭了出来。
*
佳期其实并没有想过这么多年的恩怨纠缠会这样简单地就过去,而她也清楚地知道任琳之所以会突然醒悟,其实并不关她的事,最重要的,还是沈青城向他们吐露了这么多年来的心声。他指控自己的父母害死了二嫂,又害死了自己的孩子,这样的罪名太过沉重,没有几个人能承受,包括经历了大风大浪的沈氏夫妇。
这件事对他们造成的冲击也许是前所未有的,而结果,也许会是很好很好的。
纵然任琳并没有明确表态,可佳期却无比乐观,整个人都开心不已,跟任琳见完面之后,带着钟嘉慕奔赴宁安家的大排档大吃大喝。
钟嘉慕看着她的模样,缓缓道:“有这么值得高兴吗?”
佳期瞥了他一眼,道:“你懂什么?没有父母祝福的婚姻是不会幸福的,更何况他跟他爸妈有着这么多年的心结,如果真的能解开了,简直没有比这更好的事情了。嘉慕,我跟他的幸福中已经有一个缺憾了,我不希望再有别的缺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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