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那些来历不明的巨型飞虫,基地研究院正在对所得残片进行分析。病毒摧毁了整个军事监控系统,无法对这些虫子进行监控,更不要说是找到它们的巢穴。
这场战争还得继续下去。
之前刚到新北京,从殷毅手里接过职位的时候,殷文华曾经觉得信心满满,觉得有把握控制一切。
可是现在,很多事情显然不是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
散落在各个基地里的军事人员非常关键,他们的重要性甚至超过了新北京基地里那些源源不断增派进来的“新兵”。殷文华一点儿也不喜欢那些家伙。他们什么也不会,很多人都是平民征募者。这些人可不是基地外面的幸存者。他们是最早一批得到保护的平民。当然,他们不是高官,也不是富翁,都是些普普通通的人。病毒爆发的时候,他们距离新北京基地很近,自然就被纳入了保护系统。
无论基地现在的最高指挥官殷毅,还是副指挥长殷文华,都在不同场合,不止一次怒骂过当初做出“拯救平民”决定的那个家伙。
瞧瞧我们都救了些什么样的货色!
这些平民很懒,他们什么也不愿意做。自从获救以后,整天都呆在居住区。其实基地提供的工作岗位并不少:扩建、防御力量强化、现有土地合理化使用、各个后勤部门都需要人手……大半年时间过去了,新北京基地的平民居住区情况与最初有了很大变化。这里变得又脏又乱,到处都是污水和垃圾,各种暴力案件也频频发生。
很少有平民愿意出来工作。他们念念不忘的是已经化为废墟的城市,牵挂着城市里那些价值百万单位以上的昂贵房产。不夸张地说,能够呆在新北京基地里的这些平民,几乎每个人都是百万富翁。用和平时期的观点来看,这种说法并不过分。正因为如此,他们对未来仍然抱有不切实际的希望。比如现在,这些混蛋宁愿每天领取营养热量指数最低,数量最少,也是味道最难吃的救济口粮,也不愿意响应基地方面的号召,主动承担后勤部门主管发布的各项任务。
没有吃过救济口粮的人,永远不会明白那究竟是一种什么样的可怕食物。
对于水这种物质,病毒有着本源上的抗拒意识。大海是病毒永远无法进入的世界。海洋生物也得以幸免于难,渔业部门也可以向各个军事基地提供大量海产品。最上等的优质海产当然是供应给一线战斗人员,各种打捞上来的小鱼虾米仍然按照和平时期的老规矩,送进食品加工厂烘干,碾成碎末,成为救济口粮当中的部分添加物。
添加物的种类非常多:锯末、骨粉、麸皮,还有一部分酒糟。
这不难理解。酒类饮料在战备物资当中永远都会占据份额。虽然用技术手段合成酒精饮料的方法很多,也可以用工业原料进行勾兑,但是酿造品有着勾兑货品无法替代的重要性。尤其是一线战斗人员,他们体内的变异细胞对酿造品和勾兑品之间的差异非常敏感。因此,在新北京基地的后勤管理区,酒厂会消耗掉大量粮食,也会产出大量酒糟。这些酒糟数量之大,以至于用来喂养生猪之类的家畜都绰绰有余。与其白白浪费,不如用来制成救济口粮。
把各种添加材料混合,劣质大米、粗制面粉、糠皮、豆子、少许肉粉、植物油、盐和部分调料,经过简单的干燥成型技术,从生产流水线上就会出现一块块体积与肥皂差不多,颜色暗黄,闻着有股类似方便面发霉刺鼻气味的救济口粮。
这东西并不好吃。很硬,吃的时候要不停的喝水,否则干硬的碎块很难顺着食道咽下去。就人体所需的营养角度来看,救济口粮其实很不错,两块总重四百克的干粮,可以满足一整天的能量消耗。压缩干粮在胃部膨胀以后会产生饱腹感,不会觉得饥饿。
对于平民,这种救济口粮一直都是免费发放。殷文华曾经不止一次诅咒过做出这个决定的大人物。在他看来,只要停止发放救济口粮,自己有的是办法收拾这些平民,让他们按照自己的意图,让整个新北京运转效率成倍增加。
大约有六百多万平民聚集在这里。那是一个单独分隔出来的区域。就算是出现了病毒感染的迹象,军方也有能力在第一时间对其进行控制。
殷文华一点儿也不想要这些人。
他宁愿从基地外面招募幸存者,也不愿意在这些废物身上浪费时间和物资。如果不是平民愿意接受招募者,成为训练营的补充部分,殷文华早就下达灭绝令,把这些该死的垃圾全部杀光。
他们之所以愿意接受招募,当然是看在优厚待遇和提前支付的大量物资份上。
殷文华不明白上面为什么要白白养活这些家伙。
无论提出多少次抗议,上面总是轻飘飘的一句话————他们很重要,无论你接受与否,都必须毫无折扣的执行命令。
在平民这个问题上,殷毅的感受与殷文华差不多。只不过,他更多时候是在保持沉默,把精力放在了其它方面。
新的监控系统正在重新架设,那些巨型飞虫的威胁太大了,必须知道它们究竟从哪儿来?以及它们巢穴的具体位置。
还有就是收拢散落在各个军事基地的留守人员。
在殷文华看来,这些人才是打赢战争的关键和基础。他们的重要性远远超过平民,一个前者抵得上一千个后者,甚至更多。
……
太阳照耀着地球,黑暗面与光明面相互交替。这种变化会一直持续着,直到整个星系从壮年步入衰竭,彻底消亡。
列车再次启动。
杨艳红起的很早,冰凉的冷水刺激着皮肤,使她从浑浑噩噩的状态猛然变得清醒。看着罗宽把许力然扔出车厢,杨艳红自始至终也没有上去说过一句话。她转过身,走进了列车控制室。
“求求你不要这样!”
“不要撵我走,我以后再也不敢了!给我个机会吧!我不敢了,真的不敢了。”
“艳红姐,救命啊!你帮我说句话吧!我对你真是没有任何想法啊!昨天晚上那些汤圆是我帮罗大哥做的,我是在帮他。”
“你们不能这样丢下我,这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我能去哪儿?”
“你们全都不得好死!一个个男盗女娼的,都是些不要脸的混蛋。狗杂种,老子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从哀求到哭喊,再到后来的连声怒骂,前后间隔不过几分钟而已。
罗宽嘴里叼着烟,左手插在裤兜里,右手拿着一根细竹竿当做鞭子,神情悠闲地站在车厢门口,朝着跟在列车后面正在奔跑,嘴里连哭带喊一直叫骂的许力然不断挥舞。
列车刚开始启动,速度不快。罗宽倒也没想着要许力然的命,把他从车厢里踢出去的时候,还顺便扔给他一个装有食物和水的袋子。
竹竿划过空气,发出“呼呼”的声音。每次许力然想要伸手抓住车厢门把,总会被罗宽看准机会狠狠就是一下。这种打法并不致命,却很疼。许力然胳膊和脸上已经出现了好几道红印子,但他还是紧追不舍,想要寻找机会爬上车去。
他喊叫的声音很大,有几次甚至让罗宽觉得足以刺破自己的耳膜。列车从启动到加速有一个过程,许力然也彻底失去了再次上车的机会。
远处碎石堆成的铁轨路基上,出现了十几头衣衫褴褛的凶尸。列车巨大的引擎轰鸣声在空旷世界里是那么的刺激醒目,变异生物纷纷从各自藏身的角落里钻出来,看看究竟有着什么样的美味早餐在等着自己。
它们的变化很明显,从衣服和身体都是这样。“遮挡”与“美观”的概念在凶尸大脑里毫无意义。无论是男人必不可少的内裤,还是女人常备的胸罩,在它们看来都是对身体毫无帮助的束缚。它们只是不明白这些衣服其实可以从身上脱掉,仍然带着令它们毫不喜欢,甚至可以说是极其厌恶的外表附着,跟随着已经缓缓启动的列车,在永远看不到尽头的铁轨上狂奔。
罗宽站在车尾部分的车厢顶端,看见许力然被一头凶尸从后面扑倒。他不假思索的端起步枪,瞄准那头正准备啃断许力然脖子的凶尸扣动扳机。子弹准确射中了目标,击中了那头凶尸的下巴,将整个头颅,连同牙齿一起炸得粉碎。
许力然觉得这简直就是上天赠给自己最好的机会,也觉得这可能是罗宽不想继续这种可怕的折磨。他不顾一切从地上爬起,以惊人的步伐跨度在铁轨中间飞奔,带着眼泪和狂喜连声大喊:“谢谢罗哥,谢谢!救救我!别把我扔在这儿。”
列车的速度正在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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