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小时后,和马进入搜查一课的办公室的时候,吸引了不少目光。
搜查一课科长竹松治夫站起来拦住他:“喂,机动队的人跑到搜查一课来干嘛了?你不会真以为自己是明日之星,可以在警视厅畅通无阻了吧?”
和马:“我来找本田遥贺巡查部长,请问他在这里吗?”
他在交通科那边没看到纸质档案,因为查询任务已经完全交到电子档案部门这边来了,看纸质档案要额外批准。
至于现在的电子档案系统太菜根本没办法存照片这种事,制定新规章的人压根就没想到。
要拿看纸质档案的批文太麻烦了,和马干脆直接跑到警视厅这边来找本人。
竹松皱眉道:“你有什么事啊?我们搜查一课很忙的,没有正事就别来找我们的人。”
他说这话的时候,和马听见有人在小声说:“我是本田,桐生和马刚刚到了一课的办公室找我,怎么办?”
和马循声望去,正好和一个拿着电话听筒的刑警对上目光。
估计他征用内线电话和上一级的人通话呢。
对上目光的刹那,本田遥贺明显畏惧了,眼睛转向别处。
和马绕开挡路的竹松三步冲到本田遥贺面前,冷不防的夺过电话,正好听见电话那边的人说:“别慌,他不可能有硬性的证据。”
和马:“什么证据啊,说不定我有呢,你说说看嘛。”
另一边停顿了足足一秒钟。
这一秒钟里,竹松在怒吼:“喂!你无法无天了!不要以为你现在功劳在身,就可以为所欲为!想在警视厅横着走,先当上警视总监再说!”
正好这时候电话那边挂了,于是和马把听筒往桌上一拍,双手叉腰看着竹松:“我无法无天?你问问你的部下,他刚刚在怕什么,电话那边的大人物,说的又是什么证据。”
竹松开口正要说什么,看了眼本田遥贺的表情,狐疑的停了下来。
竹松:“你在怂什么?妈的,不会你真有问题吧?”
和马也很意外,他本来以为竹松和对方是一伙的,现在看来好像不是一个派系。
于是和马开口道:“刚刚我听到电话那边的人的声音了,虽然在我开口之后他就把电话挂上了,但在我开口之前,他在安抚遥贺桑呢,说我肯定没有实质性的证据。”
和马顿了顿,酝酿了一下,看了竹松一眼才说道:“我没听错的话,那边应该是加藤警视长身边的红人向川警视。”
竹松明显撇了撇嘴。
加藤曾经是刑事部部长,搜查一课的科长相当于刑事部长的心腹一样的存在。
不过看起来现任搜查一课科长竹松和前刑事部长加藤的关系不太好啊。
竹松盯着本田遥贺:“我早说了,我们这些跑现场的,少跟警务部那些坐办公室的人混在一起。人家都是喝墨水长大的,和我们这些干力气活的不是一路人。说吧,什么证据?”
本田遥贺一脸窘迫。
和马:“遥贺桑~”
他故意叫得很肉麻。
遥贺这个名字,读音和作为女性名字的遥几乎一样,日本人听到这个读音第一反应是“这是个女人”。
放在中文里,大概等等同于一个男人的名字叫贝贝。
男人可不可以叫贝贝当然可以,但一般人听到贝贝这个名字第一反应是这是个女娃。
本田遥贺开口道:“我没有干违法的事情,只是……”
就在这个刹那,向川警视冲进搜查一课的办公室,大声说:“本田!昨天晚上你这家伙,说好了aa的,结果喝了躺了,还是我垫的你那份钱呢!”
和马对向川咧嘴一笑:“向川警视,你的办公室在三楼吧?这么短的时间爬这么多楼,累得够呛吧?”
向川警视:“你在说什么啊?我只是快下班了顺路过来而已啊。你怎么在搜查一课的办公室里?机动队从今天并入搜查一课了?没听说啊。”
和马:“何必呢?你这次失策了啊,直接让本田巡查部长承认昨天晚上在附近不就好了?理由嘛,随便编一个嘛,比如那附近有不少小酒馆,你就说在那附近喝酒。”
向川警视一脸迷惘:“你在说什么啊?昨天晚上本田一直和我在一起。”
和马:“真的吗?”
“没错,居酒屋的妈妈桑可以作证。”
和马:“只有妈妈桑能作证吗?”
“那是一个只做熟客生意的小居酒屋,昨天晚上只有我们两个和妈妈桑。”
“怕不是那个妈妈桑,是你的老相好吧?”
和马阴阳怪气的说。
向川笑了笑,大方承认了:“是啊,确实是我的老相好,还是以前的大学同学。她一直梦想有个自己的居酒屋,我就帮她开了。怎么,不行吗?如果这是刑事案件的不在场证明,那这当然不行,但是本田遥贺巡查部长有涉及任何刑事案件吗?”
和马:“当然没有,只是昨晚他出现在了奇怪的地方,所以来问一问罢了。”
“他在和我喝酒,怎么可能出现在别处呢?”向川反问道。
竹松插进两人之间:“桐生警部补你到底在哪里看到向川巡查部长了?”
和马:“大柴美惠子死亡的现场。”
竹松皱着眉头:“大柴美惠子又是谁?最近有大案的当事人叫这个名字吗?”
“不,不是大案,是我的剑道学生日南里菜的绑架案的证人。顺带一提,这个绑架案的连带被告人,就是向川警视的好朋友高田警部。”
竹松“哦”了一声:“所以,昨天高田警部的案子的证人死了,然后本田在场,对吧?”
向川:“他在和我喝酒。”
竹松盯着向川看了几秒,然后问和马:“这个大柴美惠子,是他杀吗?”
和马抿着嘴,瞪着向川看了几秒,才回答道:“不是,应该会以自杀定性。”
竹松:“这样啊,那看来本田的确是在跟向川桑喝酒呢。”
和马打断竹松的话:“不对吧?他不惜做伪证,也要证明本田遥贺不在现场,我合理的怀疑这涉及到重大的犯罪行为!”
竹松对和马摇了摇头:“在日本,警察机构不是这样运转的。我要是你,就赶回大柴美惠子死亡现场,掘地三尺找到这是他杀的证据,你拿着证据过来,我们所有人都会帮你证明向川桑做了伪证。”
向川对和马露出胜利者的笑容。
很显然,他很确定和马根本找不到他杀的证据。
和马哼了一声,转身要走,这时候向川开口道:“我非常相信,桐生警部补应该是现在全警视厅破案能力最强的刑警了尽管你不是刑事部的,如果你都找不到他杀的证据,那大柴美惠子小姐,应该真的是自杀。”
和马白了他一眼,扭头就走。
一直隐身状态的麻野赶忙跟上和马的脚步。
出了搜查一课的办公室,麻野问:“怎么办?继续去现场找证据?”
“找不到证据的。”
“怎么可能找不到呢?只要是真的他杀,就一定会有证据。我和你一起找,我现场勘察课可是a+呢!”
和马猛的停下,结果麻野撞到他背上:“哎哟!”
和马没理会麻野的哀号,一字一顿的说:“在现场浪费一万年也找不到证据的,因为这就不是通过常规手段来实施的犯罪。”
麻野愣住了:“诶?什么意思?这是高智商犯罪?只要是犯罪就一定会留下证据啊。”
和马摇摇头,大步流星的往外走。
“等一下,你解释一下啊!”
麻野一边喊,一边追上来,还伸手抓住和马的衣服:“别走!说清楚啊!”
和马没办法,回头看着麻野,思考了一下子,然后郑重其事的对麻野说:“如果有人,有办法通过心理学知识,让人跳楼呢?”
“那很显然是教唆罪,这可以定罪了,量刑还挺重。”
和马愣住了,他是东大法学院毕业的,所以立刻也反应过来这确实是教唆罪,但问题不在这里。
于是他重新组织语言:“如果,这种教唆,没有任何外在的表现呢?”
麻野皱眉:“没有任何外在表现的教唆,那不就跟超能力一样了吗?这么扯淡的说法,真捅到法庭上去,会被法官认为是在藐视法庭的。”
和马:“这就是问题所在。”
然后和马沉默了,和麻野大眼瞪小眼。
终于,麻野开口道:“等一下等一下!真的有这种没有任何外在表现的教唆办法吗?用这种办法,把人弄死了?那这个犯人,不就想杀谁就杀谁了吗?那他怎么不杀个日本首相开心一下?”
和马眨巴眨巴眼:“怎么,你对现在的首相很不满吗?”
“不不,我的意思是,他有这种能力,那一定会大开杀戒的啊。”
和马:“我不知道。总之现在就有这么个人,能没有任何外部痕迹的教唆别人自杀,警察大学的高材生,我问你,这种犯人怎么抓?”
麻野双手抱胸,单手托着下巴:“这……就只能抓到他本人,然后让他自白了。”
和马:“在没有任何外部证据的情况下让他坦白自己的罪行?明明他只要什么都不说就一定会无罪释放的?”
“额……感化犯人的例子也不是没有……”
和马摇摇头,甩开麻野抓着自己衣服的手,继续往外走。
就在这时候,他看见前方,高田警部走下电梯。
他惊讶的停下脚步。
高田警部也看到了和马,于是一脸胜利者的笑容向着和马走来。
“没想到吧,我这么快就出来了。”他得意洋洋的对和马说,“没有证人了,所以检察官好像今天上午就决定不起诉我了呢,中午就给我办理了出狱的手续。”
和马冷声道:“别得意得太早,日南已经决定了要用民事途径起诉你了!”
“是吗,那我就等着了。”高田警部笑嘻嘻的说,“不过啊,就算你们找到了办法突破那些法律豺狼的诡辩防线,这种民事诉讼很容易就会拖上好几年的啦。搞不好,在判决出来之前,我先征服了日南小姐的心呢。”
和马死死的盯着高田。
高田哈哈大笑:“太棒了!你现在的表情真是太棒了!你这个表情,仿佛我是什么十恶不赦的大魔王一样!”
和马:“十恶不赦,你还够不上。”
“也是,比起你斩落刀下的那些恶棍,我确实还差了不少。”高田说着整个脸怼到和马跟前,几乎鼻子碰鼻子了,“但是你治不了我,你明知道我在干坏事,但就是奈何不得我!”
“高田!”向川的声音从和马身后传来,“别说不该说的。”
“哎哟哟,我的我的,万一刚刚被录音了,可就完蛋啦,会成为樱田门的都市传说呢。”高田笑嘻嘻的说。
这摆明了就在说:你录音也没用,我就这么公开说了,怎么滴?
不等和马反映,向川从和马身后绕上来,对着高田的脸就是一巴掌。
这一巴掌力度之大,让和马一瞬间以为高田要像陀螺一般转起来。
高田也被打蒙了,怔怔的看着向川:“你……”
“我已经厌倦了给你收拾残局。今后给我老实点。”说完,向川看了眼和马,嘴角微微上扬,但他什么都没说,径直上电梯走了。
高田摸着发泡一样肿起来的脸颊,恶狠狠的瞪了和马一眼,在电梯门合拢之前跳上电梯走了。
周围的警察都看着和马,窃窃私语着。
麻野上前一步:“我现在支持你的看法,这帮人绝对有问题。我们去现场找证据吧!一定能找到证据的!这个世界上没有完美犯罪!”
和马:“我累了,先回家了。”
“诶?”麻野愣住了,“明天现场很多痕迹就看不到了,勘察现场越早越好啊!”
和马挥挥手,没有回答,一头走进刚刚抵达的另一台电梯。
麻野没有跟上,而是站在原地看着一脸心事重重表情的和马。
电梯门缓缓合拢。
麻野咬了咬牙,转身一边大步流星的走,一边嘟囔:“哼,你不去现场,我去。我就不信了,肯定有什么被你忽视的证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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