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道:“那是佛法想告诉你,信则有不信则无,既然你已经得到保佑,就说明这佛牌有让你转运的能力。但你不能总这么做生意,这也是佛牌在对你进行考验。如果你被暂时的利益给蒙蔽,到时候老天爷会把你之前得到的不义之财加倍收回去,懂了吗?”田先生很轻蔑地表示没那么回事,现在的人都这样,要是像你这么说,那中国人都得倒霉。
既然话不投机,我也就没什么可说的,挂断电话。在我的牌商生涯当中,遇到过无数客户,什么性格都有,但像田先生这种以坑蒙拐骗为乐的人,还真不多见,他似乎完全不在乎良心这回事,也根本没有,行事从来没有对与错的概念,而是以对自己是否有利为唯一标准,毫无同情心和怜悯心,我甚至怀疑,他小时候是不是有过什么心理阴影。
大概两三个月之后,我接到小惠电话,说她老板的信息站出事了,田先生为了多赚钱,开始帮人办出国劳务,到韩国的服装厂做工,每月工资折合人民币能拿到两万块钱,但要收手续费一万五。起初他确实联系了劳务公司,也成功办走几个人,但这一万五的手续费,要好几方分配,到自己手里只有两千多。后来田先生发现,很多非正规的劳务公司也在办这种业务,但不是跟国外的劳工部门合作,而是非法的,也就是偷渡打黑工,一般都是到中餐馆后厨洗碗,每月工资合人民币一万五不到。几乎不用出什么手续,甚至连护照都不用,交五万就行,田先生这边能分到手两万。他觉得有利可图,就开始跟这类劳务公司合作,才一个多月就办走四个人,足足赚了八万。田先生非常高兴,正打算大施拳脚的时候,没想到出了岔头。
其中有个人不小心被移民局例行检查的时候揪出来,发现没有身份,是黑工,就抓起来遣返回国。这人家里非常穷,刚到韩国才半个来月,本想干几年多赚点钱,好给老妈看病,那五万手续费是几乎借遍所有亲戚借来的,心想反正干三个月就能回本,剩下就是赚到的。没想到这么快就被遣返,他找到田先生,要求退还手续费,田先生当然不肯,这人万念俱灰,大半夜砸开田先生信息中介公司的门锁,就在办公室里上吊自杀。
清晨有环卫工发现这家店铺的门随风开合,以为招了贼,开门看到尸体,吓得差点儿昏倒,报警后警察一调查,才知道这事,就把田先生也带走了。
“田老板,你说这是不是佛牌给影响的?”小惠说,“那阵子你不是说要是不行善,佛牌就会让人倒霉吗?”
我说:“谁也不敢保证跟佛牌无关,但田先生长年坑蒙拐骗,大恶不作小恶不断,现在他因为骗几万块钱而导致对方自杀,这罪孽可就大了。要知道上吊自杀的人怨气极大,以后也会经常缠着田先生,你最好离他远点儿。”
小惠哼了声:“我才不理他呢,法院说他是参与非法经营,要判刑的。这事其实我也知情,幸好我老叔在法院有熟人,把我保出来才没事,要不然非跟着他吃瓜落不可!可惜他还欠我钱没给。”我问什么钱,小惠说就是几个月前你来朝阳,我帮你垫付的那六千块钱。
“那笔钱你不是说田先生已经给了吗?”我问。小惠说只给了四千,说剩下的两千过几天给我,一拖就是好几个月,又给了一千,最后还剩下一千怎么也没给。我心里暗笑,田先生这人就是这样,雁过拔毛,估计他连死人身上也能挤出五块钱来。令我想起黄诚信来,但相比较,田先生似乎比黄诚信更无底线更卑鄙,或者说,他相当于是个低端版的黄诚信。
这桩生意到现在才算结束,田先生被判多少年,我也不太清楚。按他的说讲,朝阳市就那么大,他哪个部门都认识人,都能摆平,也许不用判刑,但花多少钱就不知道了。小惠最后也没找我请佛牌,后来跟她也渐渐失去联系。
夜路走得多,早晚会遇到鬼,常在河边走,哪里能不湿鞋?当佛牌商就是这样,遇到的客户千奇百怪,什么样的都有。再不正常、再奇葩、再垃圾甚至心理变态的也得面对。一方面为了赚钱,另一方面,也锻炼得我有了颗强大的内心,见到什么人都不会觉得太出奇。多年以后,在我散尽家财、回到原点时,发现这段经历唯一带给我的好处,恐怕就是这点了。
在沈阳转眼呆了两三个月,给高雄打电话问近况,他称自从彭马死后,阿赞布丹那边一直很平静,并没有人找他的麻烦。他甚至还托人到西马来半岛的槟城打听鬼王的动静,发现他似乎住在那里,承接他的降头生意,加持他的鬼新娘。高雄告诉我,那是槟城鬼王自己养的一个女鬼,结婚当天横死的新娘,已经有十几年,比任何域耶头骨等施法工具都霸道,能帮助鬼王在落降的时候达到最佳效果。还给我发过照片,黑白的,说实话长得很漂亮,但却怎么看怎么瘆得慌。以后我们会讲到,现在暂时放下。
那天,我忽然接到香港那个徐先生的电话,也就是冼老板的助手,曾经偷过阿赞南雅港澳证的那位。他说:“田老板,还认识我吗?最近可好?”我连忙说当然认识,有何贵干。对这个人,起初我是没什么好印象的,就是前姐夫老板的一个狗腿子,后来听说他放下尊严给冼老板打工,也是为了让他多给自己姐姐几个月的孩子抚养费,就也有了三分同情。
“没什么,上次的事,闹得挺不愉快,我们老板也知道是他不对,很不好意思。”徐先生说,“所以想去趟泰国,看望看望阿赞南雅师傅,也好当面道个歉,缓和一下关系。”
我说:“这倒是没有必要,说实话,阿赞南雅师傅性格平淡,但也很倔强,有原则。如果有人曾经对她如此冒犯,今后是不可能再跟他交往的,做普通朋友也不行,所以有些为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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