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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车,去中环。”
吴孝祖长腿跨进黑色平治,对着前排屏气凝神一脸忐忑的肥成微微一笑,手指轻敲了敲椅背,“饿不饿?”
“不……饿……我怎么会饿呢!我现在精力充沛,全身充满了使不完的活力。”肥成扯着嗓子掩盖。
“噢?”
吴孝祖望着后车镜内的胖脸,嘴角一翘,“抱歉,你肚子咕咕咕的声音太大,没听清你说什么……你讲几多?”
“……”
肥成咳咳呛了一口,专心开车,胖宝宝心里委屈,但不想说。
“你说蒋生有冇想要吞并我们的想法?”吴孝祖突然张口。
“刹——”
肥成一脚急停刹车,转过头,惊怒不已的道:“大佬,蒋志强他背后也在算计我们?
干他娘,老子早就知道,青须麻面不可交,矮子身藏三把刀,矮子心毒……他要敢出招,我先找人蹲点去泡他最近新勾搭上的那个马子……”
胖子心绿才对吧?
吴孝祖摆摆手,失笑道:“我就是随口一提。倒是很感兴趣如果蒋生也算计我们,会如何?”
蒋志强会算计他吗?
吴孝祖心里细细琢磨,淡淡一笑,没有更高的利益,蒋志强不会兵行险招。吴孝祖就是他的依仗,失去了吴孝祖,他蒋志强就真的被打回原形了,最多在西片市场上展露展露手脚,但终将成不了大气候。
真要成事,恐怕都要等《侏罗纪公园》才行。87年的人会想到侏罗纪吗?显然不可能未卜先知。
所以,反倒是蒋志强不会轻易离开吴孝祖,因为两人利益一致。
“呃……那祖哥,咱们食咩?”
肥成想了想还是纠葛在美食上来,他总觉得自己跟着吴孝祖的思路转,有点赶不上趟,显得脑子不够用。
他可是股市赚一栋厂房的男人!
“打边炉得唔得?”吴孝祖笑道:“喊上阿东和阿耀,大家忙起来,我们四个反倒是很久没有一起吃饭了。”
肥成顾不上矜持,忙点头,一边熟练的打方向盘超车,一边回应:“嗯嗯嗯,打边炉赞!”
罗东因《古惑仔》大火,片约不断,戏约不停。他和周慧慜算是1024的两只招财猫。
苏黎耀则是一直在处理“1024火车头电影公司”和“江湖救急电影公司”的相关事务,并且准备法律考试。就连肥成都盯着股市,一边小心翼翼的傍大刘的粗腿赚钱,一边偷偷的掰狄波菈的美腿种田。
一场大雨,反倒给了四兄弟打边炉的机会。
春潮寒颤,冰冷难捱。
但也有一句话叫做春雨贵如油,雨水丰万物。挨过了风雨,往往迎接的就是一个繁盛的收获。
嘉禾电影公司。
“哥?你揾我?”
邹定鸥走进办公室,入眼就见到清瘦平和的邹汶怀背着身子站在落地窗前,看着磅礴大雨。
“吴孝祖没有同意?”
邹定鸥作为嘉禾的行政管理者,自然清楚邹汶怀等人的打算。当初邹汶怀轻轻提起一个引子,就造成了雷韫龙和吴孝祖的矛盾,可能就连吴孝祖本人都没有想到。
“他本来就不会同意。”邹汶怀头也不回,声音淡淡。
“那你……”
“人嘛,走到一定位置,总会生出天下英雄入吾彀中矣的豪情。我自然也不免不了俗。”
邹汶怀毫不掩饰的自我揶揄了一句,转过身笑言,“我都没想到计划会这么顺利,好多招数还没来得及使用……雷家这对兄弟还真够雷老虎喝一壶。”
“我看来,雷家大少雷韫擎倒是蛮有担当和胸怀。”邹定鸥赞赏道:“避免了鬼打鬼,让旁人看戏。”
“是吗?”
邹汶怀似笑非笑的看着弟弟,“你第一天看戏嘛?
我原本以为这就是一次漏洞百出的兄友弟恭的表演罢了。
不过现在看来,既然你都相信了,那说明这个雷韫擎的表演还是很成功。
各花入各眼!
不过……啧啧,崽败爷田,豪气的很啊!千八百万就这么弃之如敝屐,现在年轻人还真的拿得起放得下。就不知雷家有多少钱财让他们抛出来……”
邹汶怀目露讥讽,唱起反调,表情郑重对弟弟道:“这种时候,一个成熟掌舵人,最重要的根本不是需要他人理解。也不需要所谓的好名声,他需要的是实实在在的利益和创收。
如果非要保证兄友弟恭,完全可以在不抛弃利益或者一口吞下利益的情况下保全自己弟弟的脸面。
何必用这种小孩子过家家的方式来处理呢?雷家这对兄弟,一担担,半斤对八两!就怕走到最后,偷鸡唔到蚀揸米——”
邹定鸥咂舌,他没想到在哥哥眼里,雷家大少评价会这么低。
他原本以为他看到很透彻,认为雷韫擎不管是作秀还是发自肺腑,这一把牌打得极其精妙。
但听到邹汶怀的话里话外,分明就是半点看不上!绝对是一手好牌,出了个臭招。
现在仔细品品,似乎……雷韫擎是最有机会一口吞下1024火车头电影公司的那只猛兽吧?
对方却因为所谓的兄友弟恭这种做戏,放弃了这块到嘴边的肥肉。如果真如邹汶怀所讲,金公主哪怕不能一口吞下吴孝祖,最起码也能从其身上咬下一块肉来。
真到了那个时候,吴孝祖还不是任凭其搓圆按扁的来送给弟弟雷韫龙出气吗?
想到这,邹定鸥叹口气,自己还真看走眼了。
“现在我就真的很遗憾冇办法收复吴孝祖这个人才,还真的好可惜。”
邹汶怀叹了口气,望着窗外大雨,一脸期待的自言自语,“或许呢个后生仔已经想明白处境了。我又好期待他唱出一台好戏……”
吓!
邹定鸥闻声脸色惊变,不敢相信的反驳,“难道这个后生子会考虑的咁多,考虑的这么周全?如果真的如此……”
见到弟弟一脸的不相信,邹汶怀微微一笑,掷地有声道:“或者他想的比你认为的还多,还周全,也说不定呢。”
“那……要不要……”邹定鸥迟疑问。
当初罗维还不是一样的出位,却也被折腾倒扑街。手下心腹爱将房事龙都易手嘉禾。
真以为邹汶怀是善男信女吃斋念佛之辈?那一路走来的冢中枯骨,赤裸裸的告诉你什么叫做影坛大亨。
“呵呵,看他喽。看他是不是真的想到了妥当的办法。”
邹汶怀露出笑脸,“我现在即希望他破坏规矩,又不愿看到他破坏规矩。他只要敢越位,他的合作伙伴,项家那位就会第一个钉死他,吞掉他!”
说着,摇头苦笑,“唉,果然人一老,心里就更容易惜才,总会自以为是的发出这种感叹。天下英雄哪里会尽入彀中……不过电影圈真的很久没有出这么有意思的年轻人了。”
“那要不要帮帮他?”邹定鸥道,“卖个人情,结个善缘给他?”
“怎么可能?数归数,路归路。怎么可以扯为一谈?”
邹汶怀非常坚决的摆摆手,拒绝:“大家做生意就要按照做生意的方式来。人情归人情,生意归生意。
全港一共就这么大,不超6个人说不得就能与我们攀上关系,难道每个人都要帮上一把?
他趟过去,是他福大命大,趟不过去,就躺下做孤魂野鬼好了。没有兑现的才华比草纸强不了多少……”
他心里憋着一句话没吐出,他有种感觉,这个年轻人恐怕会给电影圈捅一个窟窿也说不定。
邹汶怀也不会想到,吴孝祖不单单想要捅一个窟窿,而是要让整个影坛原地爆炸。他把自己就当做了人肉炸弹,自己死不死先两说,总要让那些惦记他的人看一看,你敢咬我,我就他么的拉线爆炸!
混不吝!
吴孝祖骨子里有典型的古惑仔心理。这种混不吝的性格绝对会恶心死很多人!
但,没办法呀,谁让你们不给活路呢?
…
港岛九龙城老宅,四角楼。
老旧的八仙桌上,排着几碟粗瓷乘着的家常小菜。
萝卜干、茴香豆、煮盐笋、再加上一碟荤菜,五香牛肉。
卷着裤边的的腿曲在椅子上,一支干瘦的手轻轻拍打着带,另一只手端着粗瓷酒碗,浑浊黄酒时不时就着小菜抿上一口,伴着收音机里的戏文悠然自得。
招风耳老头眼睛瞥了眼旁边拎着竹筷心不在焉夹茴香豆的项胜,头也不回,声音寡淡的自言自语,“想食又夹不上来,弃之还犹豫不决。再好的黄酒,如果你心里没滋味,吃在嘴里也是清汤寡水……啧溜——”
“五叔公你这酒羼水了吧?”项胜跟着抿了一口,眼睛一眯,“阿春这是买劣酒糊弄你。”
“人老了,就懂得量力而行,看破不说破,生活才好过。烈酒醇香,但是……”
招风耳老头拍了拍心脏,“这里受不住啊。所以,还是我这羼水的黄酒更好,有滋有味,长长久久。”
“不如我揾几瓶红酒送您老人家?”项胜笑道。
“你送得起,我还怕我饮不习惯呢。”
五叔公捻起一粒茴香豆扔进嘴里,有意无意看向项胜,“点么,遇到事情犹豫不决?”
“那倒没有,只是在等机会。就是不知道对方给不给机会。”
项胜也学着捏起一粒茴香豆,放进嘴唇前,笑了笑,又放回碟子里,“现在,我只能看碟下菜喽。”
“呜……碟归碟,碗归碗,这样才最好。”
五叔公含了一口酒,继续听起自己的戏文,也不去看起身离开的项十三。
此刻,吴孝祖在中环坐等贵客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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