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扬并无离开多远, 只是坐在侧殿, 脸上并无之前的躁动狂热的表情,冷静的很。
夏三急匆匆的进门, 跪倒在地,脸上犹带着几分怎么遮掩也遮掩不住的兴奋。
&陛下, 已将三丰等人关押起来。只是太后……”夏三是施展阴谋才把三丰给扣押下来, 根本没敢跟太后当面要人。
&太后那边有什么问题?”夏扬的声音毫无起伏。“没, 没问题。”夏三额头冒汗,方才的兴奋全然变成了后怕。
&了, 把那个年轻太监的人头抱给太后。”“遵旨。”夏三领命离开。
人人皆知,在后宫最要紧的是巴结太后,因为太后的一言一句都能断他们生死与荣辱。太后喜欢年轻俊美的太监,可他没那张脸。可没成想, 皇帝亲手砍了太后最喜欢的太监,又下令捉太后最倚重的太监。又更换了后宫四司的任命。
一夜之间, 后宫的主人就从太后变成了皇帝。
后宫内人人张望, 想要攀附,而昔日给他脸色的宫人都成了看脸色的人。权力这东西可真是好。
夏三看着那令牌,眼睛变得炽热。他的荣辱, 生死, 从此之后, 都寄托在皇帝身上, 他是皇帝的一颗靶子, 皇帝指哪,他打哪。“小八,你抱着这头,跟咱家走。”
夏三直奔太后的寝宫而去。
夏扬在侧殿闭目养神,而主殿上的大臣们一茶盅接着一茶盅的解酒茶,喝的是肚子圆鼓鼓的,都尿急了。奈何哪些小太监还是递上一茶盅又一茶盅,源源不断。
而从文侯爷府上出来的诸世家,则更惨。因为子期的《流民图》吃不下佳肴,而只是喝酒赏舞,现在又是解酒茶不断,肚子是圆鼓鼓了,但实际上却非常饿。真是有苦说不出!
文侯爷是死活不穿那彩衣,朝会的大殿上,诸位大臣的旁观下,他再厚脸皮也不成,太丢面子了。文侯爷是死缠烂打,誓死不穿。
宰相已经平静下来,他展开双臂,朝侍立在一旁的小太监说道:“更衣。”
彩衣是外衫,披上即可,小太监把彩衣披在宰相的官服外。
宰相的这一举动,把大殿上的大臣们都惊呆了,尤其是同病相怜的文侯爷。“宰,宰,宰…>
&夏扬站在大殿门槛外拍着手。
&亏是朕的好宰相。”夏扬走到宰相面前。
宰相含笑着说道:“古代老莱子70岁还可彩衣娱亲,我身为宰相,自当彩衣娱上。”
夏扬拍拍宰相的肩膀,而后走至文侯爷身边。
文侯爷却立即晕倒了。他暗想,宰相利索的穿上,他丢不起这脸,咋办,装晕呗。既给了皇帝面子,又有了台阶下。虽然不知道皇帝侄儿突然抽什么风,但是他相信,他和皇帝侄儿的这点默契还是有的。
然而夏扬却视而不见,“晕了?晕了正好,就不扑腾了,你给文侯爷套上彩衣,挪到那个位置,继续听。”夏扬手一指那个令人瞩目的位置,皇帝御座的基座前方,可谓是众目睽睽之下。
假晕是项技术活,文侯爷深有体会。
他先是紧闭着眼睛,平静地一呼一吸。奈何众人的目光实在是如刺在背,而身上也突然痒了起来,他特别特别的想挠一挠。但是他不敢动啊。
夏扬的目光似有似无的落在文侯爷的身上。
有宰相的好例子和文侯爷的坏例子在前,诸位大臣虽然内心有无数抱怨,却还是忍住了。
夏扬坐在高高的御座之上,看着各怀心思的诸位大臣,猛然抽出一个奏折,展开。
&奏折上说,坤河决口,泛滥至邱郡、文郡、程郡、纳郡四地,现已经造成鼠疫,乃至于流民千里,你们呢,居然鼓乐笙箫,通宵达旦,真是朕的好官。”
&不是要等哪些流民到京都城门口,你们才能看见啊?”
夏扬给贴身太监示意,“你拿着奏折,给他们看看。”
刚被提拔为贴身太监的小太监愣了个神,才反应过来。忙诚惶诚恐接过,给众人传看。
那奏折写的触目惊心,结合子期之前所绘的《流民图》,居然没一个人像往常一样惯性地开口反驳。
宰相端看那奏折片刻后,心中暗惊。“这奏折是如何落入陛下之手?”要知道每一份奏折,都是经他之手。
宰相立即请罪。
&着,还有一件事。”
众人大臣挺着圆鼓鼓地要尿急的急切心情,抬头看向这个突然之间发难的陛下大人。
&不大。”
文侯爷躺平在地上,也是急的抓耳挠腮,好侄儿,你倒是快说呀,这朝也好快点结束啊,真是痒死舅舅,侄儿不疼。
文侯爷愤愤然,然而夏扬却不急不缓说出一句话,听在众人耳边无异于平地惊雷。
&沐,造反了。”
李沐是谁?那可是先皇最喜欢的皇子,是先皇最爱的女人裴贵妃的儿子,是老牌世家裴家的外孙,是先皇几次都要废立太子的原因。
只不过当年玄宗皇帝是因为当今圣上这个太孙才立了先皇,在先皇要改立太子的时候,有人提出玄宗皇帝曾留下圣旨,才让先皇没废太子。
也因此,在先皇死的时候,新皇初立,新皇就让李沐入藩。
无论如何,李沐都是当今圣上一直的威胁。然而,李沐一直低调行事,没有人能想到他会在这个时候,突然要造反?还没有什么正大光明的理由?就这么贸然造反,说不通啊。众人惴惴。
&王的内史上的密折,称楚王锻造武器,造兵买马,已经起事。你们还都蒙在鼓里呢,是不是想着,无论是楚王还是朕做皇帝,没什么分别,反正你们都是坐山观虎斗,朕还楚王都还得依仗于你们?”夏扬掏出密折说道。
这还真是世家多年的生存法则,皇帝轮流做,世家站一边。反正朝廷换了,他们还是大臣。然而被夏扬这么一说,众人有些怏怏。也许是被尿意憋的。
&话可说?”夏扬问道。
众人低头不语。
&话可说,那好,朕来说。”
&谢子期进殿。”
众人看向大殿之外。
子期阔步而来,风姿无双。太阳从子期身后冉冉升起,万缕光辉照耀在子期身上,恍如仙人。
大殿之上的大臣看到子期,颇为惊讶。其一不知为何宣谢子期进殿,其二是诸多世家被谢子期在文侯爷宴席上怼了。而一直波澜不惊的宰相却是反应最大的人。
当年,子期在他府上曾说过,誓不为官。后来子期在长公主府和文侯爷府宴席接连怼了世家,他还探听到之前圣上宣召过子期,不过子期却拒绝为官,而推荐了朝叙。
宰相看了看皇帝,又看了看的子期,他低着头微皱眉头。
子期出乎宰相意料,皇帝却出乎子期意料。
圣旨到的时候,子期倒也能坦然视之。然而,宣旨太监却在子期接圣旨的时候,悄悄地附在子期耳边说:“公子,我给您透个底,陛下说了,如果这圣旨您没接,谢府这几口人都会被关入大牢。幸好啊,您接了。”
子期当即有了疑惑。
子期和李邺见过几面,子期几乎能确定李邺是个什么样的人,尤其能确定的是李邺会如何对待他。所以子期才针对李邺的性格确定计谋,以朝叙入朝破世家、权臣、外戚三分天下之局,逐个击破许妩、朝华、程放、落樱、落雁等人,进而再以情和志夺李邺之意,眼见计谋已成,却再起波澜。到底是他棋差一招看走眼了人,还是有其他的原因。
子期走至大殿,朗声说道,“谢家子期,奉命而来。”
子期抬头和高坐在御座之上的皇帝,四目相对。
好一副皮囊,夏扬的眼神微动,嘴角轻扬。
几近于脱胎换骨,目光若开刃过饮过无数人血的刀,锋利地无可匹敌。嘴角扬起,眼睛里却没一丝笑意。
&今日起,在朱雀门设考场,选拔文二十人,武二十人各赴邱郡、文郡、程郡、纳郡处理坤河泛滥和鼠疫之事情。”
&于赈银,从朕的私库出。”
&于楚王李沐,先宣他到京都给朕解释解释这回事,若是听旨不来,装病抗旨的话,便是大逆不道。……朕已仁至义尽,你等可有话要说?”
众人听命,无一人有异议。反正不需往外掏银子,也妨害不到自身,自是听之任之。
夏扬环顾四周,看着肚子仍然圆鼓鼓地世家大臣们,“听说徐家子弟居然不识狮子和老虎,真是滑天下之大稽,自今日起,京都大大小小的世家各出三名子弟,酉时三课前,送入宫听训,一月训练后,各分封御前行走,侍书,侍郎,乾庆宫行走……”
夏扬突然朝子期问道:“子期,敢不敢接这道旨意?”
子期道:“陛下所命,但无不从。”
有世家子当场尿了裤子。
地上有水渍点点。
然而正欲张口,却看到躺着的一动不敢动的文侯爷,便乖巧地闭上嘴。
回家再商议吧,每个人都忍者尿意这般想着。
夏扬这次如众人愿,退朝了。
自寅时至辰时,这场两个时辰多的朝会才结束。
无数大臣先是如厕,再是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家禀告噩耗。
唯独子期和夏扬还在大殿之上。
为什么无人敢质疑皇帝性情突变?为什么皇帝接连颁布的命令都无人劝阻?为什么宰相会身着彩衣,文侯爷会着彩衣假晕,为什么骄傲地世家无一人出声?为什么太后没出来阻止?为什么贴身太监换人了?为什么说坤河决堤,鼠疫发生?为什么说楚王李沐会造反?
根据系统提供的剧情,坤河泛滥至多是昨天的消息,莫说各郡封锁消息,就是不封锁,骑快马赶来,也不可能把这消息传递到京都,尤其是皇帝耳朵。至少得是坤河泛滥的半个月后。
再说鼠疫,按照系统提供的剧情,邱郡、文郡、程郡、纳郡并无鼠疫。相反,鼠疫是四郡的邻郡——贺郡所有。
再说楚王李沐会反,不说剧情上是李邺死后无子才被立,就依李沐这么多年受先帝宠爱的能力,也不会在这个时候造反,于情于理,毫无逻辑可言。
一个新皇就这么四处出手,是坐等着毁灭还是过于自信?
一个疑惑接着一个疑惑充斥在子期的脑海里,每一个问题他都可以给出答案,然而这些问题汇聚在一起的时候,却无法给出答案。
这桩桩件件,都不像李邺所为。
子期看着御座上的夏扬,只觉得皇帝现在的样子,癫狂,嘚瑟,傲气地一塌糊涂,锐不可当。这分明不是李邺的性格,一个人的性格隐藏的再好,也不可能完全相反。
夏扬走下御座,走到子期面前,毫无笑容,眼神锋利,“希望你不要让朕失望。”说罢离开,毫不遮掩这张扬的姿态。
子期感到浑身的血液都在颤动,他嗅到一股危险的气息,子期闭眼轻笑,这种感觉,他很喜欢。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1.8363s 3.7478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