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镇面积不大,但是每一条青砖铺就的街道两边,都密布着鳞次栉比的建筑,住宅、商铺、酒楼、妓院等,密集地拥挤在狭小的空间。街上的行人很多,但大多并不是青竹镇本地的居民,甚至不是西南大地上的居民。他们来自天南海北,甚至远至大漠与海滨,都有来客。
杨龙走在宽敞却仍然拥挤的街道上,街上人头攒动,熙熙攘攘,除了扯着嗓子叫卖的小贩,和倚在门边向每一个看起来不会囊中羞涩的男人殷勤献媚的娼女,更多的却是神情各样却身怀武艺的武林人士。
青竹镇中的武林人士一向数量不少,但大都是前来避难的落单武林人士,绝不会如眼下这般三五成群。
杨龙心中微微凛然,想必是青竹帮得到了巨额财富的消息泄露,引来了这些想分一杯羹的人。
杨龙脸上露出一抹嘲讽十足的冷笑。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
青竹帮或许薄有资产,但说帮内有富甲天下的财富,则绝不可能。青竹帮更没有能力抢夺了沈家的财富,掩盖世人耳目长达两年时间。
说青竹帮得到了沈家的财富,只是一个犹如天方夜谭的笑话,或许更是一个阴谋。
借金蛇帮之手打击青竹帮的阴谋!
其实杨龙对青竹帮面临的困境并不在意,本来就素不相识,管他是生是死。若不是有段兴严牵扯在其中,他只会乐得冷眼旁观,更何况他总对慕容燕有些疑心,但细细想来,却又不知道究竟有什么不对。
杨龙更感兴趣的是两年前沈家灭门惨案。
一个富甲天下的豪门大户,虽不是武林中人,但它的防护力量绝对要超多大多武林势力的。
然而就这样一个巨富之家,竟然在一夜灭门。
没有一个人与门派,能够承受一个富甲天下的家族倾尽全力爆发出的怒火。
不论是谁,在对沈家动手之前,定会考量失败后会承受怎样的后果。
单单是这一点,就会让绝大部分对钱财动心的人,打消了向沈家动手的打算。
在西南这一带,除了当年身为皇室的大理段氏,有足够的能力顷刻间将沈家覆灭,再没有任何一方势力能够办到如此惊天动地的大事。
不论是青城派、金蛇帮,亦或五毒教都无法办到,更遑论实力不如前者的青竹帮。
但是,大理已亡。
沈家坐落西南,原本应稳如泰山。
上午时分的太阳,已经稍稍露出她的毒辣。渐渐灼人的光芒普照大地,晨间升起的犹如浓云般的雾气早已消散。
杨龙躺在屋顶的瓦片上,屋前一排挺拔高耸的巨大树木,好心地遮住火毒的光线。
舒爽、懒散、惬意。
杨龙侧过头,对着放在一边的酒葫芦,狠狠嘬了一口。
他并没有酒瘾,只是他想起了耶律秀。
近一个月了,那个热情似火,大胆勇敢,陪他同生共死的少女,依旧不知身在何方。
杨龙心中早已隐隐有些绝望,但又不敢,更不愿就此放弃了寻找。
每当想起那个如同火红娇花一样的女子,他的心隐隐作痛。在他最为艰难,随时有生命之危时,这个看起来争强好胜的女孩,却决然与他站到一起,承受着狂风暴雨的侵袭。
“是我害了她!”杨龙想得越多,心中越疼,只能一人孤独沉默地喝着酒。
烈日如焰,树荫成凉。杨龙似乎喝多了,清澈明亮的眸子渐渐变得暗淡,直至外界的光线再也不能进入眼帘。
凉风吹来了远方鲜花的芬芳与森林的清新,杨龙脸上露出一个犹如雪山上初绽的莲花一般的笑容,也不知他是不是在梦中寻到了耶律秀,才这般开心。
忽然,一阵窃窃私语从杨龙身下的屋内传进杨龙耳中。即便他看起来醉醺醺的,却立马睁开了眼睛,眼中精芒爆射。
声音很熟悉,清脆的女声犹如质地最好的风铃撞击声,犹如高山上的滴水声,悦耳动听。
可杨龙却没有欣赏悦耳铃声的兴致,他轻手轻脚地翻身,耳朵贴在瓦片上,人不知鬼不觉地窃听着。
“你不是说段兴严那小子中了你一掌必死无疑吗?”清脆如铃的声音忽然变冷,仿佛寒冬里几近冰封的溪水,冒着阵阵寒气,让人打心底感到森然冷意。
杨龙眼中迸射出刀光剑芒一般冷漠的光芒。他死死忍耐着心中躁动的杀意,屏气凝息,更加仔细地窃听。
房里沉默片刻,如同深夜坟场般死寂。
过了良久,一道宛如金铁相击的声音响起。
“我这套神掌阴狠霸道,段兴严若非及时被人搭救,兼之他身怀段氏内功心法,又怎能完好地活到现在?”男子语气有些阴沉,如压城的黑云,不过其中又夹杂了些许热切与渴望,也不知他究竟是个什么心态。
屋内立即传来一片笑声,只是这笑声却与开心无关,或许只是嘲讽与好奇而已。
屋顶上,杨龙眼神更冷。他终于听出,屋里的女子赫然便是当日消失无踪的陆清璇。
陆清璇笑声变得跟往日一样清脆,黄鹂高鸣一般,过了一会儿,才好奇地问道:“段氏心法?难道能敌得过你那自称天下无双的神掌吗?”她的语气中,似乎有些好奇,更多的却是挑衅。
男子冷哼一声,一双锐利的眸子,肆无忌惮地盯着陆清璇轻轻扭动的火热身躯,脸上的阴沉却更加浓郁。
陆清璇似乎毫无察觉,小女孩一般绞着两只纤纤玉手,轻咬薄唇,兴致盎然地盯着男子阴沉似水的脸庞。
气氛霎时凝结,就连屋顶的杨龙也感到阵阵压抑。
“我那神掌玄妙无双,霸道非常,自然称得上天下绝学。但是,若是与段氏的心法相比,怕是还要稍逊一筹。”良久,男子脸上的阴沉仿佛被狂风吹散的乌云,瞬间消散一空,一脸淡然说道。
陆清璇似调皮的少女一般,欢快地拍着手,娇声道:“不愧是一代宗师,果然气度非常人可比。不过你这么一说,我可真的对那段氏心法好奇地紧了。”说罢,陆清璇眼睛带笑,眯弯了漂亮的眼睛,似笑非笑地看着男子。
男子似乎一阵失神,目光穿过陆清璇,仿佛射向无尽的虚空,良久后才颓然说道:“段氏……段氏……名震天下的五绝之一,就是段氏传人。我的掌法固然神妙万分,但又怎能比得上那样天下绝顶的大宗师呢?”
陆清璇一惊,脸上顽皮的神色一瞬间变得严肃起来,美目圆睁,瞪着男子,不可置信地说道:“你说段兴严那傻子竟是出身大理段氏?”
男子点头,似乎不想多言,在陆清璇灼人的目光中,微微沉默后,忽然脸露热切地说道:“段氏心法阳气旺盛,配合天下绝学一阳指实则有救人于濒死之能。段兴严受了我一掌,昏迷于荒野之间,若是无人搭救,他只能慢慢等死。但若有人以精纯内力将我的掌力暂时压住,段兴严醒后,依靠着段氏心法,敛聚生机,慢慢疗伤,便可不药而愈,这等神妙根本不是我这神掌可比拟的。”
陆清璇眼中愈发明亮起来,仿佛童稚的小女孩忽然发现了新的玩具似的,露出跃跃欲试之色。
屋内再次陷入沉默。
杨龙趴在屋顶上,静静等了一会儿,屋内仍旧毫无声息,正准备悄然离去时,忽然陆清璇牙咬切齿的声音响起。
“慕容燕那个混蛋,本姑娘这次定要让他永世不得翻身!”
男子冷笑一声,似乎对陆清璇的怨愤十分不屑,冷冷说道:“你不要忘了,慕容燕与宗横江都是非同小可之辈,这两人一个看似豪气无双,一个看似霸道酷烈,但实则哪一个不是老狐狸?”
陆清璇脚上的粉色蛮靴狠狠跺在地上,忽然脸上露出诡异神色,直勾勾盯着男子,腻声说道:“难道你就不想得到当年沈家的宝藏了吗?”
男子脸色剧变,利箭般窜到陆清璇身前,冷声问道:“青竹帮果真得到了那笔财宝?”
“咯咯咯……”陆清璇仿佛偷鸡成功的小狐狸,开心地笑了起来,说道:“空穴来风,岂非无因。”
一抹狠厉之色在男子脸上一闪而逝,转眼间脸色又恢复平淡,只是眸子深处闪烁着深深的贪婪。
杨龙心中翻滚沸腾,如同大江大河奔腾不止,无法停息。
若陆清璇所说属实,那也就是说慕容燕说了谎。
假使慕容燕只是自感难敌宗横江,这才说谎企图获得段兴严与杨龙的帮助,那倒也无甚大碍。但若是他别有用心,以段兴严对他的信任……
杨龙忽然一阵哆嗦,心底发寒,心中挂念起和慕容燕在一起的段兴严,再也没有心思听屋内的对话,整个人如同飞燕一般腾空而起,轻盈的身子在空中翻转两下,落到不远处的树上,脚下轻点,整个人顿时好比离玄之箭,迅速向远方掠去。
屋内,陆清璇与男子对视一眼。
陆清璇忽然发出春日般明媚的笑容,极为可爱清纯。
男子眉宇紧缩,神色间露出显眼的轻佻,目光游走在陆清璇婀娜的身子上,玩味地说道:“你这样做就不怕节外生枝?要是坏了大计……”
陆清璇冰雪般纯净的脸上,忽然露出一抹让人口干舌燥的媚态,微冷的纤纤玉手在男子面庞滑动,妖媚地舔了舔唇角,娇笑说道:“我倒是希望他能早日洞悉其中内情呢,这样一来,我可就又多了一个对我百依百顺的玩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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