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秋雨绵绵,&bsp&bsp冷雨敲窗。笔砚阁 m.biyange.com大地的金黄渐渐失了色彩,冬天的黑白正缓缓浸润而来。
泙京府里,本应是上朝的日子,&bsp&bsp可李恒却没有去上朝。及时倒戈让他暂时被天子放过,&bsp&bsp得以继续坐镇泙京府的同时,&bsp&bsp还负责起了看押工作。
大理寺关不了这么多人。且左玉告的人也不都全是官,&bsp&bsp还有许多闲赋在家的寓公与商贾。
这些没有官职的人就被甄别出来,&bsp&bsp放到了泙京府。今日大朝天子要亲自审问毕新等人,&bsp&bsp但很显然,&bsp&bsp大朝之上也不可能一次审问这多人。
因此这些没官职的与商贾就关在他这儿,&bsp&bsp由他亲自坐镇看管。
李恒喝着茶,甚至翘起了二郎腿,想想关在牢里的那些人,不由美滋滋地哼起了小曲。
这些乡绅跟陆岺一样,总拿三轮红椅的事嘲笑他。只不过,&bsp&bsp这些人比陆岺更可恶!陆岺直来直去的,&bsp&bsp嘲笑就嘲笑,从来不会阴阳怪气。可这些乡绅老爷们就不同了。阴阳怪气的比直接骂人还让人难受。
这些年他装儿子,&bsp&bsp装孙子,受的气可多了去了!现在这些人都沦为了阶下囚,&bsp&bsp而自己却成了看管他们的人,&bsp&bsp心里如何能不痛快?
更别提,&bsp&bsp这些往日高高在上的人现在还要求助于他,&bsp&bsp想想,心里就舒坦啊!
当然,&bsp&bsp他是不会收好处的。他现在可是青天大老爷了,&bsp&bsp是陛下手里最得力的刀,&bsp&bsp是要青史留名的人,哪能收这些好处?
想想百姓那一声声青天,陛下那一声声赞扬,李青天整个人都飘飘然的,恨不能陛下现在就下个旨,这些商贾什么的就让他来审吧。
他要把百姓都拉来看,看看他这青天老爷是多么公正!
正美着,外面忽然跑来一文书,大呼道“不好了,尊翁!那张昊卿投河自尽了!”
“又投河?!最近什……谁?!”
歪斜在靠椅上的李恒一下就坐直了!瞪大眼,道“谁,谁投河了?!”
“张昊卿!”
文书道“押送他们回乡的押解役已回来了!”
“赶紧将人叫进来!不,我自己去!”
李恒这下顾不上自我道德升华了。赶紧跟着文书跑去了二堂。
二堂内,押解役见了李恒便立刻跪下道“大人,大事不好了!那张昊卿回乡途中听说了百官叩阙,要求陛下严惩左玉后,竟是趁着我等不备,跳河了!”
顿了顿又道“他用刀子在自己胸口刻了几个字,说害我者天下乡绅与首辅!”
李恒傻眼了。
今年怎么回事?!都来这一套?!
“现在人呢?!”
“张家大郎闹腾……”
押解役哭丧着脸道“大人,您也知道,一般革职官员被陛下勒令返乡的只涉本人。现在张昊卿投河自尽,其家属便可自由往返。他们抬着张昊卿的棺材跟着小的回来了,说是要讨个说法。”
“这,这,这……”
李恒身子颤了起来,连嘴|巴都哆嗦起来了!
文书一看,忙安慰道“府尊,张昊卿定是受姬君牵连,遭到地方乡绅刁难了。此事与大人无关,且陛下正在审理此案,此事于我们大有裨益啊!”
“其,其实也未怎么刁难。”
押解役颤颤巍巍地道“先前还很客气,还有人来拉拢的。只是没想到张大人死心眼,认定自己欠了左家大恩,将人骂了一顿。说他们这种小人哪配谈姬君,说姬君是有胸怀的人。天下劣绅都不配提她的名字!”
“张昊卿还算有良心。”
文书感叹道“不过本来三代人不能行举业,若不是姬君,张家还不知要落寞成什么样。三代人后去经商、当农户都没准呢。这等再造之恩若都不记心上,那真是猪狗不如了。府尊,依卑下看,您要好好安抚张家人,若是……”
“这自然是要好好安抚的!”
颤了半晌的李恒忽然激昂了起来,“本官坐镇泙京,有民受冤来寻本官,本官怎能置之不理?!”
他对着皇宫方向拱拱手,“不然如何对得起陛下对我信任?来呀,你且说说,他们来的路上可有受阻拦?”
“自是有的。”
押解役一头雾水。这大人刚还颤得不行,怎么眨个眼的工夫就跟打了鸡血似的,还激动起来了?
“只是小的们往来押解多了,抓逃犯的经验也多。因此,也知怎么躲开他们。”
“所以,你们没受伤?”
李恒眯眼,“就这么轻轻松松出来了?”
“大人,其实并不轻松。我等在山林里躲了好久,还遇上了大虫,差点就命丧虎口了!”
押解役委屈。躲人追捕哪有那么容易?只是他们押解役身上的兵器也好。有弓箭,有钢刀,抓逃犯经验丰富也意味着反查能力强,这才跑回来的。”
“不,不是遇上大虫!”
李恒弯下腰,“你们押解役一共就十个人。纵然人人有刀有弓箭又如何能打得了大虫?所以,不是大虫,你莫要诓本官!”
“大人……”
押解役都快哭了,“大人,小的哪敢……”
“哼!”
李恒哼了起来,“这些乡绅当真是恶劣!居是连朝廷押解役也敢追杀!说说,那些乡绅都叫什么名字?家住何方?跟首辅是什么关系?”
押解役呆愣在那儿,满头的问号。
大人这是啥意思啊?
文书轻轻咳了一声,缓声道“大人的意思就是……张昊卿是受姬君牵连,被连乡绅刁难羞辱,又不愿污蔑姬君,故而投河的。其家属想上京告状,还被乡绅派人追捕……那些来寻张昊卿的人都有谁?你可知道?”
押解役眼睛瞪大了起来,对自家大人的德行又有了新的认知。想了想,便道“张家人就在一堂候着,他们定是清楚!”
“好极了!”
李恒哈哈笑了起来,“叫他们进来……不,本官亲自去!走走走,随本官好好去安抚下张家人。顺便派个人去镇国公府说一声。这老父亲被人逼死了……”
他摇摇头,拉起袖子擦了擦毫无眼泪的眼角,道“可怜呐!想来张家人急着来告状,应还没来得及去通知吧?”
“大人神机妙算!”
押解役忙道“是还未来得及通知镇国公。”
李恒望了押解役一眼,道“那就你去通知吧。”
“是,大人!”
天未亮时,左玉便将几个苦主送入了宫。今日这朝会一时半会儿也不会结束,而她也有许多事做。于是便留了几个刘远在宫门前等着,自己则回来继续整理其他证据。
前面的证据已整理归类好。可随着昨日毕新等人的谢幕,从昨天下午便陆续有人过来提供证据。
昨天这些事都是左林帮着做了。但左林到底是个武人,不擅此事,故而还是接过来自己做。
休息了一晚上,钟琪等人的脸色也缓了过来。昨天从庄子上回来后,发现李三娘和孟姨娘都给自己做了人参鸡汤,连张氏都给自己弄了盅紫米桂圆花胶。
她也吃不了这么多,便趁着花晨等人忙活的时候,偷偷在里面滴了些免疫提升剂。然后,让花晨给钟琪等人送了点过去。他们淋了雨,要是感冒了,在这年头可是能要命的。
今天早上她出门前又吩咐人开大锅,将家里能用的灶都利用起来,都用来烧鸡汤。刚刚回来时,寻着检查的借口,也往每个大锅里都滴了好几滴免疫提升剂。
做好这一切后,便让人送去给许明知以及诸师兄弟。
那些百姓也让家中下人出去询问打听。若有人风寒了,生病了,便送上一碗家里的鸡汤。
若鸡汤不够,回来再做。借口也好找,是为了报答百姓。家里也没人怀疑,左林甚至还让人去账上支钱买鸡,没那么多人参,放些红枣、当归也是好的。
系统给的免疫提升剂在左玉看来有些变|态。弟弟左挚身体一直不怎么健硕。自打自己得到这东西后,偷偷放在他吃的东西里,才吃了三四次,左挚的身体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好转起来了。
现在的左挚脸上有肉了,皮肤也不再是黄黄的了,粉|嫩粉|嫩的,就像一个可爱的小包子。也比过去活泼好动了许多,早上随着左林练武,也能坚持半小时了。
因此,这东西的效果自是不用提了。左玉有理由相信,大家吃了这个,哪怕真得了风寒也是会好起来的。
虽然这样做,免疫提升剂消耗会很大,但是左玉却觉得很值。而且,用完了不是还有一个善于从总机扣东西的系统吗?
自打天子口上封她为女圣后,系统就停止了对她内心世界的探索。因此,她现在也能动动歪脑子,想法让系统多给自己扣点好东西了呢!
回到家,与钟琪等人整理了会儿东西,外面便有人来报,说是泙京府来人,张家老爷投河自尽了。
左玉愣住了。
不是回乡了吗?怎自尽了?
忙赶去花厅,见张氏已瘫坐在地上,两眼空空的,既没眼泪也不见悲戚,好似傻了一样。
“我爹……”
张氏张了张嘴,吐出两字后又沉默了。过了许久,两行眼泪掉了下来,“死了?”
她又笑了起来,笑声逐渐癫狂。
这样一个自私自利,爱巴结钻营的父亲居然为了别人自尽了?
这是什么道理?!
那样自私的人也是能被感化的吗?!
“作善,降之百祥;作不善,降之百殃……呵,呵,呵……”(注)
张氏流着泪,自嘲地笑,“圣人果然什么都说明白了……可以的,他也是可以的。”
“母亲。”
左玉上前,道“您在家歇着,我去衙门看看。”
“不!”
张氏站了起来,“爹没了,我哪能不去?若真是被人逼死的,我少不得也要去敲一敲那闻天鼓!”
“母亲,我陪你一起去,莫要激动。或许……”
张氏回过头,咬牙道“他不能白死!再恨他,那也是我爹!”
左玉望着张氏,心情复杂。
人真是很奇怪的。张氏对其父的不满从那回买玫瑰冻给自己时就表现出来了。开始自己还不明白,后来才琢磨出味来。
她在那个家伏低做小也得不到关爱,也难怪当上了国公夫人后便成这样了。
只是现在她的伤心亦不是假的。那眼泪,那话语里的痛楚是无法作假的。
她想起读书时,有个语文老师说过的话世上的事从来不是非黑即白;世上的人也从来不是非善即恶……
想到这里,不由轻轻叹出一口气。暗暗想,人性的复杂,哪怕自己完成了学业,哪怕工作多年也是不能理解万分之一的吧?
望着张氏,点点头,“那女儿陪您去吧。”
一路上,张氏都显得很沉默。一直到了泙京府,见到了自己的兄长她才又放声大哭了起来。
这里,她半真半假,左玉再次看到了人性的复杂。
哭过后,李恒便领着他们去停尸房。李恒很会来事,让棺材进衙门这种事估计也就他做得出来了。将张昊卿的棺椁给放到了停尸房。
张家人本事也是大。一路被人追逃,居还能带着张昊卿的遗体回京,其长子张橓不愧也是能考上进士的人,脑子还是有的。
一口薄棺停在停尸房,这回张氏哭得心情复杂,待哭过后,便神情坚毅地道“我要去敲闻天鼓!状告毕新!”
“国公夫人……”
李恒一听就急眼了。这毕新已经被告了,您还告个啥啊?要告在他这儿告啊,他还想开堂让百姓们来看呢!
“今日大朝,首……毕新本就在受审了。您若现在去敲闻天鼓,打断了审理,这要是被他再寻了机会,可不是功夫都白费了吗?”
张氏冷笑,“怎会白费?这不是正好吗?!若无他指使,地方乡绅如何敢为难我父亲?”
“没有毕……”
李恒话一出口又立刻住了嘴,连连道“夫人说得对!若不是毕新,这些乡绅哪里敢为难镇国公的岳丈?!”
他有点遗憾。但想想若是毕新一派这回不被直接打死的话,以后自己可就要倒霉了!
所以,让张氏去添把火也不错?张昊卿虽已被革职,可如今自尽还不是因为受左玉牵连吗?所以,张昊卿才是真正被逼死的那个啊!
孽力反噬,妙啊!让首辅也尝尝这滋味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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