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正堂左腿前踏一步,整个人仿佛轻盈地飘舞起来,紧接着右脚跨前,身子扭转,踏在了大约120度角的地方,第三步仍是左脚踩出,恰恰踏在240度角的地方。
三花步,原来是这三步恰好踏在一个圆形弧线上三分之一的地方!
“这是三花步的基本脚法,莫看只是简单的踏成一个简单圆弧,实际要领是在一个小范围内腾挪,快速调整自己的方位,对准所有位置。它的几十种变化,也是依照这个目的而分化的!”
只见林捕头在院落中时而绕着小范围旋转腾挪,时而大踏步将整个儿院落都走遍,他每一步都旋转大约120度,时而左转,时而右旋,仿佛在跳环形的舞蹈。
但他每一步踏出的距离都是不同,有长有短,看起来应该是对抗不同的对手时的要领。
陈九只觉得美感十足,就跟前世见过的探戈舞蹈似的。不过这种三花步,比起探戈舞蹈更多了一种激烈的力道感。
林正堂一面走,一面给陈九和小糠讲解步法中的关键要点,还特别说明,练习时务必自己尝试,找到最适合自己也最合理的发力方式。
等林正堂差不多走遍了院中所有的地方,他终于踏完了最后一步,正好踩在院子中央,他最初出发的地方。
陈九不由自主地拍手鼓掌,院落里已经多出了一个一个浅浅的脚印,这些都是林正堂用力踩出来的,标注了三花步所踏的位置。
还有他脚步可以划出的弧形线条也在其中若隐若现,仿佛无数个不同尺寸的三分之一圆弧,在院落的泥地面上勾画出了一副充满神秘感的,纯由几何图形构成的图像——就像一幅缩小版的麦田怪圈。
“三花步的基本脚法就是地面上这幅图所演示的了。严格来说,它颇有些华而不实,但用来入门轻功步法,却是绰绰有余。
“不过所有轻功步法都有同样一个禁忌,那便是对敌切忌生搬硬套。
“真正强者的步法,往往总是简洁、平实,却十分有效,正如刚才九哥儿你躲避剑法时,就颇有种大道至简的感觉。”
陈九点点头,真正对敌,形势瞬息万变,自然是具体情境具体分析。
“小糠,你看清楚了吗?”陈九问小糠。
小糠惭愧地摇摇头。
“那我来试试,你可再仔细看看!”
林捕头已经在场地中央,完全标注出了关键节点、路线,小糠年纪小还晕晕乎乎,但陈九觉得自己可以试着走一走。
他先踩在了中央的脚印上,脑海中回忆林捕头的样子,右脚划过一个弧线,踏到了第二步。
这一步踩得有点歪了,陈九稍微调整,并不气馁,继续下一步,就这样一步一步磕磕碰碰,从第一脚踩到最后一脚,居然也完整地走下来了。
林正堂不由赞叹:“九哥儿,你对身体的掌握实在太厉害了!当初我走了足足一日,才勉强走下来一遍,可你只第一次,就完整走下来了。若不是你最开始几步还有错漏,我都要以为你之前就学过三花步!”
陈九除了刚开始几步还体会不到施力方法,到后面经过林正堂的几次提醒,他很快就掌握了脚法中需要注意的地方,所以后面越走越顺,不像是个初学者。
杨莹也惊疑不定,难道陈九真是个武道天才?
只是她心里又觉得可惜,就算是武道天才,这个年纪,也练不出什么名堂来了。
陈九兴致来了,他发现这步法看起来简单,实际上每一步都需要观察周围情况,以最合理的角度去应对,虽然只有三个方向,但是脚步的距离变化,却能够不断调整细节方向。
而且,随着他走动越快,他身体中的本能又开始不断出现,不停对他的发力方式、行走姿态进行修正,到他走到第四遍的时候,三花步竟然被他练得像模像样了!
这可真是惊呆了林正堂和杨莹,光是步法中那反复的变化,常人也得花上几天功夫才记下来吧?当初林正堂自己花了一天走完,已经被师傅称为武道天才了!
而陈九,就这么半个时辰的功夫,竟然就已经差不多学会了!
杨莹心里头的狐疑又起来了,这小子该不会在跟自己耍马虎眼,其实真的觉醒了天道秘籍吧?
杨莹下意识摇头,至少,陈九如果得到天道秘籍,稍微做什么修炼、施展什么力量,身体周边就应该出现灵气海洋,可她一点儿也没察觉。
不过,灵气复苏的时代,变强的可能方法实在太多了!她听说过凭借一张古兽皮就一步登天的人呢!
这小子身上肯定有秘密!
杨莹恨不得逮着陈九,拿剑对着他的喉咙好好问问他,大家能不能坦诚一点?
只可惜,她接下来马上还有另一个任务,不能继续留在这里,否则一定要好好观察这小子!
她决定,等这趟任务回来,就好好监视陈九,假如他真的有问题,自己非要狠狠揍他一顿,再强行把他抓进阎罗殿来!
陈九走完第四遍,站定体会,他隐隐有种明悟,自己能这么快学会三花步,实际上完全是因为《天轻筑基术》本身也是防御类天道秘籍,它所带来的经验中,有无数关于闪避、躲闪的本能,所以他学习步法才会特别快。
至于掌法、拳法之类的攻伐武功,他学习的速度,绝不会像步法这样一学而会的。
他朝惊愕的林正堂和杨莹耸耸肩,做了个“我就说我是天才”的表情,然后才对小糠招招手。
小糠一脸崇拜地跑过来。
陈九摸摸他的头发:“你刚才看清了吗?”
小糠勉强点头。
“来,你来走一遍,有不对的地方,我来给你指正。”
小糠年纪还小,步伐不大,好在刚才陈九走过,地面上的痕迹更加清晰了,他一步一步地走,陈九在旁边时不时指出错误,让他改正。
林正堂心中暗暗心惊,九哥儿果真是个天才,他的指正之处,虽然比不上他自己来的全面,但是时常有很多诸如步伐转换、运动作战之类的新奇思路,总能让他也产生一些不一样的领悟。
难道九哥儿不止对探案、赚钱有本事,连武道知识也有所涉猎吗?
陈九只不过是把现代搏击中的一些理念提了出来而已,这些理念未必比这个世界的武道高明,但也提供了一种另类的思路,才能让林捕头触类旁通。
另一头的杨莹关注的却是陈九指导小糠时,敦敦教诲却又严厉慈爱的样子。
这个时候的陈九,跟她之前见到的陈九都不一样,她已经见过威胁恶汉的陈九、抗拒权贵的陈九、冷静解剖的陈九、怒打杨敢的陈九、猥琐冒犯的陈九、迷迷糊糊的陈九、练功飞快的陈九,但还没有见过身为大哥的陈九。
不知怎的,此刻的陈九沉着认真,手把手指导小糠行走,一丝不苟,他玉雕般的侧脸闪烁着惊人的光彩。
他并不高大壮硕,却仿佛变成了一棵参天的大树,将小糠笼罩在自己的枝叶之下,遮风挡雨,顶天立地。
虽然杨莹从未见过陈九与小米、小糠相处的其他细节,但仅仅这一个画面,就让她领会到一种大哥的情怀。
看着看着,她不禁痴了。
她母妃很早就去世了,虽然有很多兄长,但都是一群有血缘关系、却不能称为大哥的陌生人。
所以她从小就很要强,依靠的从来只有自己,等到了飞云庄,她就更需要强悍和努力,只为了努力获得力量,获得那一丝征服命运的可能。
她很羡慕那些有大哥的女孩儿。
可以撒娇、可以吵闹、可以肆无忌惮、可以不用那么坚强,因为有人会替她们坚强,有人会替她们承担。
她看向怀中的小米,小米孺慕地看着陈九,一副跃跃欲试的样子,她眼中闪烁的光彩,与杨莹自己曾经眼中的光彩一模一样。
果然是一个很受弟弟妹妹欢迎的大哥啊!
杨莹想起陈九奋不顾身,一刀劈向杨敢的样子。
她原本不该泄露身份,不应该伤到杨敢的。
但或许正是因为看到陈九努力挣扎、拼尽全力承担的样子,她才终于忍不住出手了,甚至,把杨敢的两只耳朵都劈了下来。
因为她不知觉中啊,竟有点儿羡慕起小米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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