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谢谢你们的款待。”福克斯与那些老人们狼吞虎咽的吃完了那些干粮,“就是吃了这一顿以后,我估计再也吃不了救济院提供的早餐了。”
“我也是。”另一位老者说。
轮铁城的救济院就是那些贵族为了满足自己的伪善开设的地方,那里可以为这些无家可归的人提供救济。
与我们的扶贫不同的是,他们是直接施舍物资。
而且,为了不让这些“懒汉”习惯不劳而获,救济所是以工代赊的模式。
但营养不良,骨瘦如柴的贫民窟人民,又怎么可能做的下那些苦力活呢。
救济院内的死亡率,也同样奇高,但累死,总比饿死强。
“我曾经有三天没有吃过任何东西。”一位帮忙烧火的老者说。
“我也是。”他的同伴也说,想起那一段日子,心情忧郁了起来,“曾经有五天我的胃里面只有一点橘子皮。”
人在肚子饿的时候,是不想说话的,所以刚刚他们都有些沉默寡言,脑子转的也有点慢。
吃了东西以后,原本体力很差的他们逐渐的恢复了元气,话也开始变多了起来。
烧火的老人的妻子和几个小孩都已经逝去,只剩下一个儿子,后来长大成人,也帮他做一点小生意。
后来,他儿子在三十多岁的时候因为肺部的疾病死了。
儿子死后,他也立即因为热病倒下,出院后更是虚弱不堪,身边也没有年轻力壮的儿子帮忙。
儿子死后,他的命运也已经注定,他的朋友都是穷人,根本没办法帮他。
他并没有放弃,有段时间他在贵族区摆摊做些小本生意,但是被执法队以影响市容之名没收了他所有的东西。
上周他刚刚去回复了一个工厂的征人广告,得到的回复依旧是:不行,年龄太大了。
机械师福克斯的命运倒是比他好的多,他不是体力工,而是技术工,技术工通常都是经验越多越吃香。
他曾经享受过几年的福,有一个好太太跟几个漂亮的女儿,但是他们都死了。
他的太太染上了猩红热死了,而几个女儿也因为传染病死了。
在这个糟糕的环境里,很少有人能一生不染病自然死亡。
而机械师也因为妻女的死亡,悲伤过度下装错了一个零件,让真理教会损失了一架风暴机甲。
他赔偿了一大笔钱,没有工厂愿意再收有过失误记录的机械师。
他失去了一切,住进了贫民窟,因为缺乏食物,他日渐消瘦,也根本无法做体力活。
他们都不笨,只是老了,他们的孩子无法尽责的长大成人,给他们一个有火炉的家。
一路上来,这样的场景夏亚已经看了很多了。
这片土地上四处都都可以听饥民的悲歌——许多吃不饱的人都在哭叫着。数以百万计的男女老幼、小婴儿、盲人、瘸子、病人、流浪汉、做苦工的人、贫民。
然而,事实是:在这个工业化的地界,五个人就能做出足够一千人吃的面包;一个工人就能制造出足够两百五十人使用的棉布,足够三百人使用的羊毛料,还有足以让一千人穿的靴子和鞋子、
但即使如此,依旧有许多人在挨饿,吃不饱,穿不暖。
这无疑是管理层的问题。
虽然夏亚现在所处的那个国度,依旧有着许多的问题,但至少,没有人吃不饱穿不暖,没有贫民窟,流浪汉更加成了稀有品种。
即使是现代,在某些国度,这样的贫民窟是依旧存在的。
“你们应该是走私的吧?”福克斯一边将零件装在引擎上,一边眯着眼睛说。
“巴伦克男爵没有告诉你们我们是谁吗?”哈达莉问。
“不要担心,像我们这种人,只要能赚到钱,就是给圣庭的人做事都没问题。”
“如果不是我实在没力气,我都想过搞点武器干一笔大的了。”烧火的那个老人半开玩笑半认真的说道。
“好了。”福克斯拧上最后一个螺丝,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说。
“巴伦克说你可以帮我们把这引擎运到岛边,然后帮我们装引擎。”哈达莉说。
“当然,那也是包含工资里面的。”福克斯笑道。
他走到了棚子对面临时用木头搭建起来的建议小仓库旁,眼神有些感慨的低声轻喃。
“是该让你出来见见世面了,老朋友。”
说着,伸出手拉开了面前的仓库的大门。
一道宏伟的身影,展露在所有人的面前。
那是一匹马,一匹浑身是机械的马,没有伪装,上面都是缓缓转动的零件。
“这可是福克斯的宝贝,我让他把这拿去买了换钱,他就是饿死都不肯。”烧火的老者咧着嘴笑道,露出一口大黄牙。
福克斯拉着那匹机械马走了出来,齿轮转动的声音传来。
除了有些许晦涩之外,马匹的移动跟真的马匹一样。
“你懂什么,把马卖了那都是快钱,用不了多久就花光了,开马车才是能干一辈子的活。”
一边说着,福克斯一边将绳索绑在了那个推车上,形成了一个简易的马车,随后,将一快布盖在了哪儿跟引擎上,用绳索绑了起来。
福克斯略显吃力的爬上推车,拉着缰绳,看向其余人。
“你们也坐上来吧,我的马力气大得很。”
推车很大,坐上他们几个人是没有问题的。
圣庭的一行人在互相对视了一眼以后就坐上了那辆马车。
随着齿轮转动煤烟从那马的身上冒出,带动着这个马车缓缓的前进。
他们继续穿过贫民窟的街道,往西区走去。
路上,夏亚等人甚至在街道上看见了一具死在路上的尸体,无数的苍蝇在尸体上飞来飞去,浑浊的眼睛注视着这条杂乱的街道,那是一具女人的尸体,不着片屡。
“习惯就好。”福克斯的声音在一侧传来,“贫民窟的街头见到尸体本身就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过不久就会有执法队的人过来处理了。”
“自杀,还是因为疾病?”艾米问道。
“都有,不过自杀的更多一点。”
福克斯说,“在遭逢不幸于困苦之际,任谁都很有可能精神失常,因而被送入疯人院,甚至是太平间亦或者是绞刑台。
遭逢不测时,尽管身为人夫人父的一家之主深爱着自己的妻儿,也想要工作,但就是无法养家,他很容易精神崩溃,心中的理性之光熄灭。
再加上营养不良与疾病导致身体欠佳,眼见妻儿受苦受难,内心挣扎下,就更容易精神失常了。
刚好还有一段路,要不要听听我说的一段故事。”
四周的人点了点头。
“那是在一年前了,我以前的邻居卡维拉,他是一个小型私人机械厂的组装工,在别人眼里他是一个工作非常稳定,没有喝酒习惯的人,所有的邻居都认为他是一个温柔深情的人夫人父。
他的妻子安娜,是一个善良且无忧无虑的女人,她坚持把孩子送到学校上学。
他们一家都很幸福,工作稳定,生活有节制,一切都很顺利。
但是,不幸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的老板在视察工作的时候,被掉落的零件砸死。
卡维拉失去了工作,他必须找到新的工作,还有新的住所。
但这座城市的竞争要比任何一个初入这里的人想像的都要大。
整整一年半,他找不到任何一个稳定的工作。
他们搬进了贫民窟,租最便宜的房子,一家子住在不到十五平米的地方。
但是仍旧入不敷出,他努力的挣扎,做过各种零工。
但他的妻子与几个小孩却仍旧在他眼前挨饿,他自己也在挨饿。
得不到任何营养的他们开始变的瘦弱,无力,开始生病,甚至就连零工都没办法干了。
他们未曾抱怨,一言不发。
他已经奋斗过,挨饿受苦,就这样过了一年半。
九月的某个早上他很早起来,打开了自己的小刀。
他那三十三岁的妻子安娜被他割喉。
第一个小孩,叫做法拉希的十二岁儿子也被他割喉。
接着是八岁的儿子瓦拉、四岁的女儿莉莉,还有最小的孩子恩尼仅仅十八个月大,也被割喉。
然后他整天都看着身边的一具具尸体到晚上。
等待治安官去他家的时候,他说请他们投一枚硬币到瓦斯计费器里面,灯才会亮。
前天他上绞刑架之前,我还去看了看他。”
说完这个故事的时候,整个马车上的人都陷入了冗长的沉默。
他们不知道该说什么,是该批这一家之主,又是该批判这个世道的黑暗。
一种无力感,逐渐的笼罩在了大多数人的心头......
“世道如此,我们无法改变,只能习惯。”福克斯说。
艾米冒着小雨从马车上跳了下去,将自己的雨衣脱了下来,小跑到了那个女尸那,将雨衣盖在了她的身上,为她遮蔽着裸露的皮肤。
随后,一言不发的回到了马车上。
“你这么做毫无意义。”福克斯说,“很快就会有人来收尸,那雨衣很贵的,太浪费了。”
“我想,每一个人即使死去了,也是要有尊严的。”艾米说,“那件雨衣最后,也会归于需要它的人,不是吗?”
福克斯沉默了,没有言语。
或许我们无法改变世界,但眼前的事物,总是能做到的。
正当他们走出小巷狭窄的道路走向主干道的时候。
吵杂的哗然声从远方传来,福克斯的面色变了变,控制着马车走了几步,主干道的景象也逐渐的在他们的眼前展现。
整个主干道已经被清空,街道的两边,一群穿着军服的士兵扮演者“人墙”,人行道上,密密麻麻的站满了群众。
“怎么回事?”哈达莉与其余人都皱起了眉头。
“哦,对了。”福克斯忽然想起来,“之前是有听说过大公爵要来轮铁城视察。”
“大公爵!!?”克里斯猛的张大了眼睛,一副不可思议的模样,“哪个大公爵!!?”
“还能有哪个,整个真理教会就只有七个大公爵,其中六个半截身子都入土了,哪里会有可能会来这种地方视察,唯一有可能来的就只有,那个五年前才世袭了大公爵爵位的,北方公爵,艾伯利克了。”福克斯说。
哈达莉与夏亚齐齐皱起了眉头,因为,这么重要的情报,那个伦巴克男爵,从未告诉过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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