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长安吃完面,李洪芳开车带周书玲去敲定店铺制服的最终款式,他要先去押解竹君棠,上官澹澹跟在他后面。
上官澹澹对离开小区去太远的地方兴趣不大,除非有免费的礼品可以领之类的活动。
咚咚妈太忙,关于自动售货机的事情,上官澹澹打算自己先了解一下,她的资讯一般来自自己的朋友圈,咨询对象一般是小区里的老头老太太们。
两个人走过葡萄架,便看到钱老头把一颗歪脖子柳树缠上了保鲜膜,正在那里拍树养生。
“小钱,你在干什么?”社区里总是有人做奇奇怪怪的举动,“你在干什么”成为了一种比较通常的打招呼用语,上官澹澹走到歪脖子柳树下,好奇地看着钱老头。
“我发现这颗柳树尤其与众不同,别人都往南边歪,就它往北边歪,也许是因为它有灵性,我用它来锻炼身体,事半功倍。”钱老头板着脸说道。
他板着脸不是在生气,而是让自己显得更有威势,配合着双掌呼呼喝喝,说不定能让蛋蛋生出些害怕之心,以后打牌的时候不要那么明目张胆地羞辱钱老头的牌技。
尽管挺喜欢和上官蛋蛋打牌的,甚至想要排挤刘长安不要再参与小区的棋牌活动,但现在钱老头发现,上官澹澹打牌的技术没有刘长安那么高明,阴阳怪气或者说策人的水平有过之而无不及。
“我最近也发现了一个新的锻炼身体的方法,据说很有效。”上官澹澹有所准备地拿出手机,给钱老头看她保存下来的一个视频。
视频里一个老人正在荡秋千,只是别人荡秋千是屁股坐在秋千座板上,老人是把绳索套在脖子上,绳索接触脖子的位置加了比较宽的牛皮垫子,以免勒住脖子变成自杀。
钱老头看着看着,觉得有趣,他这个年纪对各种养生健身活动兴趣旺盛,但是听视频里老人介绍了这种健身方法的好处以后,钱老头反而狐疑地看着上官澹澹。
“是不是因为今天早上我告密你带着周咚咚在爬墙,你想报复我?这种健身方法,一定有问题!”钱老头敏锐地察觉到了要素。
“我没有啊!不过你非得这么想,我也没有办法啊,我要组织大家都来这样健身,把适合吊起自己的树都占了,不让你一块玩儿。”上官澹澹遗憾地说道,伸手想摸保温壶,摸了个空。
她今天没有带保温壶出来,因为出门闲逛,回来的时候也许会带个自动售卖机之类的,拿着保温壶不怎么方便,太后向来谋定而后动,是有计划的人。
“这颗歪脖子柳树,已经被我占了!”钱老头指着他的保鲜膜说道,略微有些得意,还好自己有先见之明,才没有落入这个阴险鸡蛋的算计中。
“那好吧,等我们的集体挂树锻炼小组成立,也算你一个吧。”上官澹澹勉勉强强地说道。
钱老头也板着脸点了点头,真是的,小区的集体活动,没有老钱这样的老资格和头面人物参加,像什么话?
看着上官澹澹昂首阔步地往小区外走去,钱老头迟疑了一下,感觉有些不对,想要问刘长安,是不是不管自己怎么说,其实都在上官澹澹的算计中,但又觉得问起来没面子,便一言不发地继续拍树。
刘长安笑了笑,上官澹澹在小区的交际圈里,日趋有成为核心人物的形势啊,混得真不错,不愧是太后。
说到“混”这个字,贬大于褒,即便说某人混得好,里边也有些不服气,或者觉得对方用的只是手段,而非真本事,硬实力的意思。
例如,你可以说作协里很多人都混的不错,但很少有人说科学院院士是混得好。
在绝大多数领域,都是一部分人混得好,一部分人靠硬实力,少部分人不止情商高,八面玲珑,在整个领域里如鱼得水,还具备超高的专业水平。
哪怕是玩游戏都是这样,英雄联盟的职业联赛里,有些人就是混子,不但自己混,还统治着一种混的生态,在具备统治力的国内联赛里风光无两,一打外战就原形毕露。
这种人淡出赛场以后,国内的英雄联盟职业联赛才好起来。
也许混也是一种能力吧,不做讨论。
刘长安觉得自己也是个混子,能力出众但是不怎么干事,更不怎么干正事。
这一点非常神奇地和竹君棠是如此相似。
仅仅是相似,而不是一脉相承,绝非刘长安的遗传,是她自己想当个混子。
其实用现在的话来解释,有些人当混子,并不是油腻的混迹,而是只想呆在舒适圈里,不上进,不努力,不煎熬。
刘长安思考了一番人生后,已经走到了高耸入云的宝隆中心,在九州风雷剑门门人以及外围人士的生活中,这里是仅次于老小区之外的第二核心聚集点,大家频繁在此出没。
商场刚刚营业,穿着笔挺厚重大衣的门迎拉开门,刘长安说了声谢谢,半只脚刚刚迈进去,又退了出来。
各种公共场合的入口大门上,往往贴着各种标识和警告图案,例如“禁止抽烟”,“衣冠不整者谢绝入内”,“禁吃槟榔”,“导盲犬可入内”,“谢绝宠物入内”诸如此类的。
刘长安看到这扇门上赫然贴着一张标识,代表宠物的小狗图案上打了个x,但是小羊的图案上打了个√。
“这什么意思?”刘长安见多识广,在古今中外的各种场合都没见过这种标识。
就连羊妓院都没这种标识。
“这是我们最新通过的规定,宠物禁止入内,但如果宠物是小羊羔,小羊,山羊,绵羊,羚羊,羊驼等等,可以入内。”门迎彬彬有礼地解释。
“烤全羊行不行?”
“呃……”门迎的业务显然十分熟练,略微错愕之后说道,“商场的饮食中心提供丰富的餐饮项目,其中的全聚品牌提供烤全羊制作,需要提前预约,你有需要的话可以前往咨询,进门左拐,往前走两百米便到了。”
“那非洲大羚羊能进来吗?”
门迎微微一笑,点了点头,他并不知道非洲大羚羊可以重达一吨,是比水牛还高大的庞然大物,那和他有什么关系呢,反正老板就是这么任性。
这样的对话没有什么意义,刘长安没有向门迎科普非洲大羚羊的体型,直接去找正主。
走出电梯,刘长安便看到了羊驼“龙傲天”正在和橘猫“圣女”,以及竹君棠那条罗威纳犬,第四任高阶圣堂武士在玩耍。
想必竹君棠也变成羊和它们玩耍过。
金笑美告诉刘长安,竹君棠正在画室创作,并且严重警告,没有世界末日级别的大事,不要打扰她创作,以免她的灵感跑掉造成重大损失。
“她还有个画室?”
宝隆中心一号楼的顶部四层,面积远远比不上包括裙楼在内的底部区域,但也足够大了,即便是刘长安这样的常客,也没有全部参观完毕。
“画室就在3号电梯旁边,您平常去顶楼的金字塔型扶梯那里。规划面积不到两百个平方米,后来三小姐把读书室和画室合并了,但因为她一个月也未必会去一次,所以您可能也没有关注过那边。”金笑美给刘长安带路。
“我的意思是,她有画画的才艺天赋?”刘长安充满希望地问道,人怎么能百无一是呢?
都说上帝为你关上了门,也许会为你打开一扇窗……当然,至于从窗户爬出去,发现这里是宝隆中心顶楼的高空,那又另当别论。
根据刘长安亲眼所见的事实,许多疯子,精神病,智障,都有绘画天赋。
“有的,三小姐多才多艺。”金笑美微笑着,多才多艺是比较虚的形容词,反正他问的又不是说三小姐有没有在才艺上取得什么成就,获得过什么大奖,创作出了什么优秀的作品。
刘长安倒还真没有关注和了解过竹君棠的才艺……有一次苏眉还是苏南秀,在校园里遇到他和竹君棠的时候,质问过竹君棠会点什么?
当时竹君棠的回答是:自拍和抱大腿。
最后还把刘长安这条大腿往苏南秀身上推,推不动就跑了。
于是刘长安在金笑美的带领下,走进了竹君棠的画室。
一套房子一百多平米,不觉得有多大,空荡荡的中央没有支柱和隔断的时候,却觉得十分空旷了,再加上合并的读书室,看起来就更大了。
画室更像是画作收藏室,而非绘画创作室。
房间里收藏着许许多多的画像,画像里的人物,都是竹君棠本人。
走进来就看见最中央是巨幅人物肖像画,唐代绘画风格,背景山水是李思训的笔法,几乎能够以假乱真,画面中的竹君棠穿着宽松飘逸的唐代服装,身后跟着车马倚仗,跟武则天出巡似的。
“这是照片?”刘长安看了一眼,感觉又不是照片,凝目细看才发现是画出来的。
原来是超写实油画,这种风格中比较著名的就是冷军了,冷军的行情一直不错,因为他的作品总能直接让观赏者惊叹,尤其会让大众惊叹,在市场上也很受欢迎。
这种超写实油画在艺评界争议不小,很多人觉得画得再逼真,能有数亿像素的大底单反相机拍的逼真?
竹君棠显然不在意这些争论,她觉得好看,就请人画了一副摆在这里。
整个画室都是各种各样,风格迥异,以“竹君棠”作为主题人物创作的画作。
其实她的照片这几层楼里本就随处可见,只是刘长安没有想到她自恋到搞出了这么一个画室。
刘长安很快就发现了一个折磨人的地方,竹君棠让整个画室以及作品的摆放设计造成了一种效果:刘长安站在画室中央,会被来自四面八方各个角度的竹君棠围观。
他连忙移动脚步,便发现还是有这样的感觉,只是一些眼睛看过来的角度变得更诡异了。
刘长安仿佛知道了竹君棠一个月都未必会来一次的真正原因,她自己也受不了吧?
“你忙去吧。”刘长安看到竹君棠半个身子趴在桌子上写写画画,聚精会神地没有发现到访的他,便对金笑美说道。
他走到竹君棠身旁,顿时皱起了眉头。
“这个火腿肠上插了两根鸡翅,是什么东西?”刘长安觉得自己真是被上官澹澹等人的智慧污染之光浸蚀了,居然天真而愚蠢地认为竹君棠可能有绘画上的才艺。
这画的和周咚咚一个水平。
“咩,飞机呀!”竹君棠头也不抬地说道,穿着洁白丝袜的小腿蹭了蹭,把像熊又像绵羊造型的拖鞋踢掉,有些费劲地爬到书桌上。
她这才看了一眼刘长安,哈哈大笑,“你的表情中隐藏着按捺不住的失望,难道你还有想象过,我会在画什么蒙……蒙汗药……蒙娜丽莎的大作吗?愚蠢,每个人都有自己不擅长的领域,即便是我,也不可能是……”
竹君棠话还没说完,就被刘长安从书桌上抱了下来,压在腿上打了一顿。
他也没有很生气,但是传统的教育孩子的方法,便是有事没事打一打,反正也打不坏。
……
……
竹君棠的飞机喷涂彩绘设计创作,才刚刚开始就被迫夭折了。
飞机喷涂定制,这其实不是什么高端的消费,有些脑残粉丝就给偷国男星定制过,只是她们找的是航空公司,就跟找公交公司承包车身线路广告一样,费用可能还没有繁华路线的车身广告贵。
竹君棠则是自己的私人飞机,想涂成什么样子就涂成什么样子,只要不出现在公共机场引起大众反感和不适,或者造成恶劣影响就行。
按照李洪芳说的,在飞机上面画无数只羊,形成视觉污染的效果,那就是恶劣影响,必须制止。
“你今天打了我,我下午不去学校了!”竹君棠声嘶力竭地大喊,一般来说这种时候,是有任性特权的,竹君棠以前在台岛的时候,常常借机和曾奶奶撒娇,都是无往而不利,什么要求都会得到满足。
刘长安才懒得理她,他不是那种半途而废的人。
虽然竹君棠屡屡给他挫败感,但所谓屡败屡战,在驯羊的路上,刘长安任重道远,岂能随意放弃?
管教还是要管教的,对付顽劣的逃学小羊,实在不听话就系上项圈。
“难道平常周咚咚挨打了,还要去上学吗?”竹君棠试图找到同病相怜之人的范例,来证明自己要求的合理性。
“周咚咚从来没有觉得自己挨打就可以不去上学。她挨打以后不去上学,只会挨第二顿打。”刘长安让竹君棠认清事实。
竹君棠一时间忘记了自己的处境,对周咚咚小朋友充满同情。
“更何况抗拒上学只是周咚咚上小学之前的事情,等她发现上小学是无法改变的以后,她就接受了现实,没有再像你这样负隅顽抗。”刘长安想起自己今天早上看着周咚咚敦实背影时的念头,他感觉自己被现实毒打了一顿,就像那些觉得自己一毕业就能年薪百万的孩子一样,混迹了几年后发现,月薪过万就很不错了。
“嗯?我背着鱼?还是背着鱼丸?我为什么要背着鱼和鱼丸?你要带我去吃火锅吗?”竹君棠皱了皱眉,“我不爱吃鱼丸,鱼的话,我只吃极少数几种淡水鱼和海鱼,不吃鲸鱼和海豚。”
刘长安冷冷地看着她,“你能够把负隅顽抗中的负,理解成背负的意思,却不知道负隅顽抗和鱼,鱼丸没有任何关系?”
竹君棠很多时候是真文盲,但也会装,故意曲解刘长安的用词,以达到转移话题的效果。
他看到她的眼睛在眼眶里转来转去,就知道她是故意得了,至于鲸鱼和海豚是哺乳动物,既不是淡水鱼也不是海鱼之类的常识,也懒得……算了,她本就欠缺常识,于是刘长安耐着性子和她讲了讲常见的鲸鱼和海豚都是鲸类水生哺乳动物,海豚就是鲸鱼的小知识。
和竹君棠聊着天,吸引了她的注意力,把她带上了车,然后吩咐司机往橘园小区赶去。
“既然海豚就是鲸鱼,那么海豚会把小鱼的头咬掉来插,鲸鱼也会这么做吗?如果是大鲸鱼,它岂不是需要拿鲨鱼之类的用来做?有一次我在大西洋里钓鱼,看到了一只没头的鲨鱼,说不定就是鲸鱼干了它。”竹君棠伸手捏住下巴,露出严肃思考的表情。
这就是正经知识一点没有,奇怪的知识掌握的太多,刘长安想起竹君棠还和他讲过羊妓院之类的东西。
苏眉把竹君棠丢到他这里,说不定其实根本不在意刘长安怎么管教她,能在教导她这件事情上取得什么成绩,只是单纯地无法忍受她了吧?
那自己到底是应该同情苏眉这些年来被竹君棠折磨,还是恼火在苏眉的管教下竹君棠成了这副模样?——
感谢大家的慷慨打赏,各种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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