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不要钱?”
老人看了看笑容满面的张明图,一大锅羊肉汤正散发热气,旁边是早已蒸好的白面馒头。燃字阁 www.ranzige.com
张明图随手把羊汤和馒头往他手里一递,转身又去分发给其他从酒楼门口过的人。
老人见状,这才用有点发僵的手端起羊杂汤,小小的喝了一口。
羊杂汤鲜美,白面馒头蓬松可口,越嚼越甜。
看过往的人越来越多,老人连忙把自己的独轮木车推到一边的小巷,小车堵在门口已经有点影响酒楼形象。
快口的把羊汤喝了,整个人都暖和起来,就连手脚都暖洋洋的,还渗出点汗水。
来剑邑卖炭多年,这是他吃过最好的一碗羊杂汤。
张明图给他的四个馒头,老人犹豫了一下,实在忍不住腹中饥饿,拿出一个吃了,剩下三个小心的用布包包了,揣在怀里。
把碗还给店家,仔细的道了谢,还从车上搬下一筐木炭,也不管张明图拒绝,直接搬到后厨去了。
做完这一切,老人才面带喜色的把车推到门市去。
吃了一顿好饭,即便衣着单薄,但在雪天之中也感觉浑身暖和。
张明图看着老人远去的背影,心中叹了口气。
老人穷却不失志气,依然能够维持他的尊严。
可惜,张明图能做的并不多。
把分发羊肉汤和白面馒头的事和张基石与王玉兰说了。
张基石倒是赞成,他走南闯北,也曾见过一些大的酒楼开张时用这样的活动吸引人气。
对于新开的酒楼来说很容易积累口碑,短期来看是亏的,但长期来看很是不错。
王玉兰有些心疼,忍不住念叨,但看过往的来剑邑城中赶集,衣着单薄的路人,嘴里虽是念叨,却又重新蒸了两笼馒头。
她是吃过苦的,如今来看未来钱不会很缺,若是能做一些力所能及的善事,倒也不拒绝。
只是多年持家惯了,一下这么花钱,嘴上还是过不去,忍不住心疼的念叨。
张明图负责分发,中途还发现另一个熟悉的身影,是那位因为儿子告发堤坝有问题,而导致儿子去世的老者。
不过这时这位老者不像张明图见到他时那般灰心丧气,脸上洋溢着笑容,眼中满是对未来的向往。
他挑着两大筐鱼,紧赶慢赶的往集市去。
“来大爷,酒楼新开张,羊肉汤免费喝,还送四个馒头。”
大爷风风火火的接了,羊肉汤提前存出来已经不像之前那般温了,大爷吨吨吨的就喝完一碗,麻溜的一擦嘴角。
明明是羊肉汤,却给他喝出了烈酒的感觉。
“慢点,别急,要喝的话还能再有一碗,不过羊杂就没了,只能喝汤。”
“不用不用,真谢谢了,我这赶着去卖鱼,再晚点这鱼怕不新鲜,我俩儿子辛辛苦苦打的鱼,可不能被我这糟老头子糟蹋了。”
老头麻溜的一挥手,顺带还送了张明图一条七八斤重的大鲤鱼。
也是不由分说,直接送到厨房。
这些简单朴素的劳动人民,在某些时候又展现出让人钦佩的品质。
张明图熟悉剑邑,知道灨江河中各种鱼类极多。
像这种七八斤重的大鲤鱼别看个头很大,但是因为不好处理,相当腥膻,在集市上卖不出什么价钱,很多人都不愿意买。
别看鱼大,论价值,不一定比得上一碗满满的羊杂汤和四个馒头。
不过这本就不是价值互换,发出去的善意能够得到别人的回报总是让人心头舒畅。
忙碌了一个时辰,一大锅羊杂汤都分了出去,还分了几大蒸笼馒头。
间歇之余,张明图坐在酒楼之中,看着门前来来往往的人。
每个人都颇为辛苦,但分得羊杂汤和馒头之后,每个人的脸上又都带着笑容。
纷纷攘攘的人群不带停息,直到渐渐逼近中午人才稀少起来。
各种叫卖声不绝于耳,卖鱼卖虾的,卖炭火的,木材的,还有卖着从山中打来猎物的
各式各样的人物行走其间,互不干扰的同时又彼此影响,门市税吏扯高气昂,从门市东收税收到门市西。
来时手里空空,去时鱼、兔子、柴火、木炭,各种各样的东西在身后堆了一大堆。
张明图就这么看着,恍惚间有一种新生的感觉。
卖炭翁若无他的干涉,今早这样的大血因为省钱,饥饿之下失温而死。
卖鱼的老者大概在数月之后就会双目空洞,逢人便说他两个儿子因为反应堤坝将要崩塌之事而被人打死。
门市税吏在大约半年后,要把卖柴火的那位老者的驴车一起收走,只愿意给两匹布帛。
往日温顺的卖柴火的老者逼迫之下抽出柴火与那税吏扭打在一起,失手把那税吏打死
而如今这些人都鲜活的出现在张明图的面前,他们的既定命运已然发生了改变。
“小伙,小伙!”
卖炭翁的声音将张明图从沉思中惊醒,那老头满脸笑容,搬着小半筐木炭。
“这是今日卖剩下的,拖回去的话太累,我这把身子骨顶不住,你们这酒楼东家做事地道,我寻思就把这半筐炭送你们,别嫌弃啊”
老者双鬓斑白,看上去颇为瘦弱,但力气不小,熟门熟路的把半筐木炭送到厨房。
张明图忙着要给老者切上小半块酱好的野猪肉。
结果这次,老者坚决不受。
“不能这样,不能这样,免费的羊肉汤可以喝,但这送的酱猪肉不行,我回不起,承不起这个恩”
老人态度相当坚决,而且翻来覆去都是这个话,明显书读的不多。
但他的行为倒是让张明图心生好感,沉吟了片刻道:“那这样吧,你这炭火我们今日也用了,生火相当快,而且燃烧的也够久。
“今后你要有多的木炭都可以往酒楼里送,这半斤酱野猪肉就当做是我们之间的定金”
提到木炭,老者到来了兴致。
“那是我的炭火在西门集市都是出了名的,定金倒不用,您做事敞亮,要的话,隔几天我给你们送,现在下雪,炭不好弄。”
老者说着,不等张明图再说,已经转身,风风火火的走了。
张明图定定的看着,心中那一种奇异的感觉越发浓重。
在之前看到的未来之中,卖炭翁今早已经冻毙在集市。
而如今,其风风火火的走回家了,步履轻快。
脑海中那聚散不定的云雾都有所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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