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丁看了好久,认出那是一个头,狗头,浸在血里,边上还有闪闪发亮的东西。读书都 m.dushudu.com
他走近了看,发亮的东西是那只大招财猫,碎了一地,里面的零件跳的满地都是。
秦丁轻轻推开门进去,看到黑贝躺在地上,一动不动,像是睡着了,只是头下一大滩的血给出了另一个结果。
黑贝死了。
被招财猫砸死的。
招财猫自己不会动,当然是有人拿起来砸。
这么晚了,宠物店里除了徐雁不会有其他人。
秦丁手脚冰冷,像团湿透的雨云,被黑暗噬掉了界限,边缘模糊起来,他一脚站在亮处,一脚站在暗处,像被光剪成两半,一个脑子里转着两个不相干的念头。
徐雁真杀狗了!我就知道,我是脸凶,她是真凶!店里的狗这么听她的话,她就是她们村里的那个杀猪屠夫!
强哥的狗死了,要知道是徐雁做的,徐雁就死定了。一定要处理掉。处理掉什么?
第二个念头犹犹豫豫的,不敢往前伸去,秦丁的眼花了下,黑贝的脚似乎抬了下,再去看时,又没动了。
外面突然响起三轮车的声音,一个清洁工拉着车出来,早早地开始扫马路。
秦丁吓得缩进阴影里,还拉着黑贝往里,别把狗头露在外面。
黑贝的爪子还有温度,不过软绵绵的,一点反应都没有。
等清洁工走过宠物店,秦丁的第二个念头终于走出下一步:要处理尸体,把黑贝藏起来。
杀狗和丢狗的区别可大了。
黑贝走丢可比徐雁杀了黑贝要好多了。
趁现在天没亮,赶紧先把黑贝找个地方埋了。
秦丁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公园,可是这里离公园还隔着条马路,公园人又多,挖土的痕迹没那么好还原,还要算上被晨练大爷大妈看到的可能性。
秦丁很快否决了这个想法。
那么,就地解决。
秦丁第一次用重量、肉质来审视黑贝,切块、剁成酱、一半冲下水道,另一半放进老汤锅里,加香料,大火滚,小火炖,肉香散到街上去
啊啊啊
我在想什么!现在还没到吃早饭的时候!
秦丁舍弃了做狗狗肉酱的想法,太残忍,对自己的胃太残忍,处理过程中,万一因为太香招来客人怎么办?跟他们解释这是宠物店,不是狗肉店?
要是被强哥发现了,自己可能比徐雁死得都惨。
秦丁很急,那条光暗分界线慢慢后移,又把黑贝的狗头照进来,天快亮了。
宠物店就在大马路边上,车来车往,走到桥边还有摄像头,再过一会儿,除了做肉酱,或者装麻袋,就真没其他处理办法了。
秦丁往外看,听到清洁工挥舞大扫帚的声音,像铁做的,刮地面,一刮一声响,有节奏地传来。
他看到门外的枯井,还有井上的石板,一个邪恶的念头跳出来。
秦丁被人当成杀人犯很多次。
他也一直认为自己只是面恶心善,只是外人误解。
可是现在他动摇了。
抛进枯井里,再弄点树叶撒进去盖住,移回石板,没人发现。
就算发现了,也只不过是一条狗而已。
没人会给一条不知名的死狗报案。
只要强哥没发现就好。
一连串的念头,像小虫儿爬上粘腻的糖葫芦串,一颗颗咬过去,不咬外面的糖衣,专盯着心咬,咬空了,风灌进来,凉透了。
秦丁发现了徐雁不为人知的一面,但奇怪的是,他没太害怕。
就像外人怕他的脸一样,一个人长得甜美,跟下手狠辣并不矛盾。
徐雁一定是教训黑贝时,不小心失手打死它的。
可强哥不一定听得进去这个理由。
他不想徐雁死,也不想徐雁惹上强哥这个大麻烦。
虽然有点对不起黑贝,但没办法了。
为了徐雁,黑贝,请你无声无息地死吧,安安静静的,跟枯叶掉进井里一样。不要熟了散香,也不要烂了发臭,连那气味都锁在石板下,不要逃出一丝一毫。
秦丁抓住黑贝的两只后脚,拖了一下,黑贝像酣睡的小狗,狗头摇摆着,两只前爪屈在身前,任凭秦丁拖着。
只走了几步,秦丁就停下来,皱眉看身后一条长长的血迹,从柜台一直拖出来,像薯条蘸过的番茄酱。
太明显了。
明明只是条狗,秦丁的心却剧烈跳动,好像处理一个人一样,不由自主地代入柯南的角色,分析各种破绽和线索。
想了一会儿,他无奈地脱下外套,裹住黑贝,黑贝比想象的要沉,秦丁的心跳像鞭子抽打,在鞭尾末梢突破音障炸响,两个手腕处也震得发麻,好像黑贝的心隔着肉震起来似的。
他小心翼翼地抱出去,像是好不容易把婴儿哄睡的妈妈。
秦丁用屁股顶开了玻璃门,不急着走,先长了脖子往两边看,一边马路的尽头是正在扫地的清洁工,另一边是桥,桥上有个黝黑的圆形摄象头。
秦丁确认没人后,抱着黑贝走到枯井边,先放下来,再去搬石板。
石板比想象的要重,他又怕突然挪动,蹭出锐响,惹来清洁工的注意,格外小心。
全身的汗都浆了两层,石板才挪开一条缝隙,一股腐烂的气息喷出来,呛到秦丁。
他停下,走到一边喘口气,手指还在发抖,手指上有血。
秦丁吃了一惊,搓了搓,不痛,才知道是黑贝的血浸透了外套,又染到手指上。
他马上又回去搬石板,直到一条狗大小,就把黑贝抱起,连着外套一起丢下去,噗,一声轻响,带着更浓的腐气喷出。
借着微弱天光,秦丁往里瞄了瞄,有点失望,枯井比想象的要浅。
这时清洁工的扫帚声突然断了一下,倒了垃圾,就拉着车往回走,秦丁赶忙搬回石板,然后站起准备走。
石板里传来一声响,像是棺材里的哈欠声,秦丁愣了一下,再去听时,又没了。
也许是黑贝的魂离开狗身的声音,像极了开香槟瓶盖时的波声。
秦丁再不敢在井边逗留,快步走回宠物店。
还有很多事要做。
首先,要把地板清理了。
秦丁去宠物店的卫生间,走进去,他听到水声,卫生间的灯好亮着,他的心一下子就揪起来。
店里还有人?
是谁?
他轻手轻脚过去,往门缝里瞅。
徐雁在拼命洗手,手上的血珠不住地往下掉。
他松了口气,走进去。
徐雁吓了一跳,转身看到是秦丁,才镇静下来。
“你怎么来了?”徐雁故作镇定地问,手上的血还一直流。
秦丁没看徐雁的脸,只盯着她的手,心情复杂。
徐雁下手是有多重,才把自己的手也弄伤了,这上面又有多少黑贝的血?
这样一个爱笑的姑娘为什么偏偏有这样的恶习?
偏偏自己还喜欢这样的人。
也许正因为徐雁能无所谓地杀狗,才不忌讳自己的凶相吧。
秦丁说:“黑贝我处理好了。”
徐雁愣了下,“你看到啦?”
秦丁:“嗯。”
徐雁笑起来,眼睛又细了下,说:“你挺厉害啊,狗狗晕倒都知道怎么治。”
秦丁点头,厉害,当然厉害,等等
“晕晕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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