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门!”
孟朔飞快从箱中捡起火铳,“砰”的将眼前守卫的脑袋崩得稀烂,抢过长刀便冲进皇宫。
鲜血飞溅,六十兵士趁乱牢牢把住皇门。
孟朔听着远处的火炮轰鸣,心头一片激荡。
“快啊,侯爷,快派人来……”
他只觉想杀进皇宫的冲动都梗到喉咙里,极想吼些什么。
一转头,却见科尔坤站在自己身旁瑟瑟发抖。
孟朔一愣,一把拎起科尔坤的衣领。
“蠢货!你还站在这干什么?!”
“我我我……”
“要想活命,去找代善,按侯爷吩咐的做。”
科尔坤脸色煞白,喃喃道:“我我……我自己去?”
“难道要老子陪你去吗?!”
孟朔说着,一脚狠狠踹在科尔坤腚上。
科尔坤一跤滚在地上,也不等站起来,四肢并用爬了几步,一溜烟便向礼亲王府跑去……
孟朔看着他的背影啐了一口,转头望向长街,极是焦急。
只过了一会,马蹄声如雷响起,五千骑招呼都不打一声,径直冲入宫门。
“姜六,你带一千人,死守住宫门!不得有失!”白老虎喝道。
“是!”
孟朔一愣,忙喊道:“白将军,我……”
“哈哈哈。孟朔,来!老子知道你等不及了。”白老虎马速不减,边跑边大笑道。
孟朔心头大喜,抢过一匹马便随他向宫内奔去。
只见前头白老虎放声大吼:“兄弟们,抢了大玉儿!”
孟朔喉咙里似都要烧起来,嘶声道:“抢了大玉儿……”
皇太极将海兰珠所住宫殿命名‘关睢宫’,取自《诗经》诗句:“关关睢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海兰珠身前,皇太极封其为‘宸妃’,为四妃为首。她死后,又追谥号‘敏惠恭和元妃’,‘元’这一字大概代表着‘元配’之意……
但这一切对于王笑而言,心里想的却是唔,你的爱情故事太让我感动了,这可真是……太好了!
于是,关睢宫上,一团烟火猛然腾起……
“让你他娘的敢入塞!”
白老虎恶狠狠骂了一声,脑海中又想起那一年京城效外四野荒芒,尸横遍地的场面。
记忆中,李建如跪地痛哭,恸嚎自己无能……菜市口,上万百姓扑上去,将他的尸骨咬得血肉无存……
眼前的火光似与战火重叠在一起,远处士卒和侍卫们厮杀在一起,呼喝声与往年一个个战场别无二致。
白老虎瞬间被烟熏红了眼……
明明烧了奴酋的宫殿该是大快人心的事,这个一向草莽的汉子却忽然感到一种,乱世轰塌下来的无奈和残酷。
烧一个死去女子的故居算什么好汉?
算什么好汉呢?但战乱就是这样对错不分……
那就只能狠狠的杀过去!
“杀啊……”
白老虎嘶吼一声,大喝道:“孟朔!你领一千人重回清宁宫,找到奴酋的大老婆杀了,再摧毁这后面的宫殿,把奴酋的儿子老婆杀个干净!其他人,跟老子去前面!”
“是!”
火与血铺开,留下满地尸体。
只有神经大条的兵士们还在兴奋地高喊着:“抢了大玉儿……”
崇政殿。
几声炮响过后,布木布泰稳了稳头上的珠饰,在哲哲手上轻轻拍了拍。
“皇后勿惊,楚军不过是抢了南城的几门火炮,打不到宫里的。”
一句话说完,济尔哈朗与代善已经重新返回殿中。
“皇后、庄妃。楚军偷袭了南门,我等这便调军击溃他们……”济尔哈朗道。
“城马兵马可够?”
不够当然是不够的,二十五万主力南征,五万多兵马还在蒲河打转,城中只剩三万守军却要守那么多地方。
济尔哈朗只好道:“三个时辰内,我等必击溃楚军。”
帘幕后,布木布泰已颇为平静,笑应道:“皇后与本宫不懂兵事,两位亲王自行定夺便是。”
“那……”
代善还待再言,布木布泰又道:“事急,往后再说吧。”
济尔哈朗与代善只好应下,迈开老腿飞快向十王亭赶去。
殿中再次安静下来,一群宫人护卫低着头,显然还有些心慌。
哲哲有些不安地问道:“要不……去清宁宫避一避?”
“清宁宫居北,万一楚军占了北城,又拿炮来轰如何?还是崇政殿最安全。”布木布泰说着,转头吩咐道:“去,把福临带过来。”
“是。”
布木布泰解下手上的指甲套把玩着。
这指甲套却是满人的习俗,满族女儿未出嫁前在娘家是地位高,俗称“姑奶奶”,家里的兄弟让着宠着,这样养出来的女儿有性子,敢说话,敢骑马,敢扬鞭。她们自不必干什么活,交际时戴着这指甲套,堪堪兰花指,既显出“十指不染阳春水”,又显出淑女风范。
此时布木布泰掂了掂手里的指甲套,冷笑道:“这楚人,被流寇那一套搅怕了,竟拿这一套来对付我们。流寇掘了他们楚朝的龙脉,他却跑来掘我大清的龙脉。可惜,晚了……”
“啊!”
一声凄厉的惨叫划过宫城。
接着,大殿之后有人嘶吼道:“敌人进宫了……”
“皇城破了!敌人进宫了……”
布木布泰一惊,手中的指甲套断作两截。
“福临!”
她倏然站起身,也不再理会吓瘫在那里的皇后哲哲,蹬掉脚下的花盆底鞋,只穿着袜子便飞快向宫后跑去。
“去十王亭,让郑亲王速拨一支人马过来!”
“封锁所有宫门,没有本宫命令,谁也不得出入!”
“来人!调宫中所有侍卫……”
布木布泰虽焦急,却极为冷静,并不径直扑永福宫,而是登上一面宫墙,目光望去,只见关睢宫上火光冲天。
这让她发愣了一刹那。
呵,海兰珠,你该……
接着,她微微眯了眯眼,望见关睢宫那边一列列骑兵已开始要向前殿扑来。
“把里面的侍卫都撤回来,据着宫墙守……”
“去,告诉六部那些官员,大清朝还没到他们坐享其成的时候,本宫不管他们是何官职,都拿起武器堵上去……”
“其余人等,随本宫来!”
布木布泰说罢,一路收拢侍卫,绕过西宫,向永福殿飞快走去。
她知道楚军并没有太多时间肆掠宫城,死些宫人妃子不要紧,她只要把自己的儿子接回来就够了……
远处炮火还在轰鸣,清宁宫上又是一道火光腾起。
前宫与前宫之间有巨大的杀喊声传来,楚军似在疯狂地攻打着一道道宫门……
时不时隐隐还能听到人喊着:“抢了大玉儿……”
布木布泰没心思管大玉儿是谁,只套了罗袜的脚迈得飞快。
穿过迪光殿,向东一拐,永福宫的金黄屋檐终于在望。
突然,前方有杀喊声和哭声传来。
“福临……”
布木布泰跑得愈快,指着前方的宫门喝道:“快!打开!”
宫门缓缓打开,布木布泰目光望去,登时骇了一跳。
只见几百楚骑正在追杀一群护卫,领头那汉子一脸都是刀疤,望之极是骇人。
而那一群护卫护着的那个满面流泪的孩子,正是福临……
“拦住他们!”
布木布泰嘶吼一声,仿佛一只草原上的母狼炸开了浑身毛发……
孟朔盯着前方护卫阵那个七岁的孩子。
那一身明黄的衣服告诉他这也可能是下一任的奴酋。
“杀了他们!”
火铳猛然吐出火舌,血光在护卫身上绽开。
无数的箭矢也迎着这数百人射过去。
孟朔提着刀,当先冲了上去。
时刻此刻,他已经顾不了要杀的人是几岁。
他知道,这是滔天的功劳。
斩下奴酋之子,自己将比林绍元还要功高。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有人敢说‘辽人不能守土’……
“当年纨儿被杀时,也就这般年岁……”
“努尔哈赤,你屠戮辽东……我挖你坟墓还不够,我要杀你子子孙孙!”
“爹、娘、贞娘,你们睁开眼看看,我替你们报仇……”
箭雨射来,孟朔挥刀挡下,也有箭矢激射而过,一名名骑士便栽倒下去。
火铳吐出烟火,一名名护卫倒下去。
孟朔奔自福临身前,提刀!
事非对错恩仇,不过一刀而已……
没有人再敢向孟朔放箭。
他离福临已经太近了……
一众侍卫飞快向福临奔去,眼看着那名大汉提刀砍下。
“不!”
布木布泰大吼一声,抢过一张弓……
她是科尔沁贝勒之女,蒙古女儿自小弓马娴熟,但她已有十年未再拉过弓。
此时控弦待放,她不由身子一抖。
下一刻,布木布泰闭眼,松开手……
孟朔一刀斩下。
一支利箭贴着福临的脸‘咻’得一声飞过,钉在孟朔腹间,推着他狠狠摔在地上!
侍卫们扑了上去,举刀砍向孟朔……
辽东流民无数,这么多年来,如林绍元那样能成就功业的,却也只出了寥寥几个……
“福临……”
“额娘!他们杀了六阿哥……呜呜……他们杀了高塞……”
布木布泰跌坐在地上。
恐惧从她心底蔓延上来,让她浑身都在颤抖……
她本以为这大清朝如日中天,一切都在自己掌控,直到今日,有人在她心中划下一片巨大的阴影……
“轰!”
沈阳城内,依旧炮火轰鸣。
“传令秦山渠、秦山水,避开沈阳大街那支兵马,转北两里再向东……”
“烧他们的粮仓!把他们劫掠而来的粮草全数付之一炬,看其如何再吸引人口归附……”
城头上大旗划动。
半个时辰后,一团团黑烟在盛京城中腾起……
而城内城外,无数八旗兵将心中涌起巨大的愤怒。
“孬种!来和爷正面干一仗啊!”
“来干一仗啊……”
北面,图赖正策马狂奔,身后一万八旗骑马蹄翻飞。
盛京城一点一点在眼前展开它的轮廓。
“来干一仗!爷要踏碎了你们……”
下一刻。
“轰!”
炮火击在八旗骑兵阵中,一片人仰马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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