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情况下,通常出主意的都轮不到她。
窦妙净不想沅大太太为此伤神,便起身给母亲捏肩。说道:“刚入夏时气不稳,娘也要顾着身子。要不要吃些莲子汤?现在早期的莲子已经上市了,我前几天还吃过。”
沅大太太会心地笑,心里的郁闷好多了。她摸着小女儿的手,打趣道:“瞧瞧你,三句话离不开吃。敢情你是惦记着嫩莲子才给我捏肩,我偏不给你吃。”
窦妙琴忍不住“噗嗤”一声,拿帕子捂住嘴使劲儿笑。
窦妙净的脸涨得红红的。她有那么贪吃吗?有吗?一面想着,一面觉得自己胖嘟嘟的脸涨得又圆了一圈。
沅大太太当然不是说真的。窦妙净什么时候给她捏过肩?她恨不得此刻揉了这个小心肝在怀里才好。她们母女突然变得这么亲近,她自己都觉得好不习惯,却很欢喜。
倒是那莲子现在却不好弄。前几天是窦妙净身子不适,家里把最好的都往云露居供。拢共就进来那么些新鲜莲子,全被她熬粥吃了。外面再买也断了货,只怕要等些时日。偏她什么都不知道,还以为那东西她有的吃,就遍地是了。
沅大太太也不说她,只道:“莲子我都吃完了,没的你吃。你要是想吃,就让小厨房给你做些水果捞,今日送进来的毛桃不错。”
管它是什么吃的,只要哄了沅大太太高兴就好。
窦妙净急忙点头:“好,毛桃很甜的。”
沅大太太哈哈大笑:“毛桃甜,莲子香。这世上还有什么你不爱吃的吗?”
窦妙净窘然。
“毛桃是好吃,你也要少吃点,要吃坏肚子的。”窦妙琴忍着笑叮嘱她。
窦妙净讪笑。没想到自己在家人眼里,竟然是个吃货。她真的很爱吃吗?不觉看了看身上的肉。
嗯……好像是有那么点。
沅大太太笑着笑着,便陷入了沉思。刚才说到小女儿为了莲子才给她捏肩的,她打趣说偏不给她。这使她忽然间想到了什么——
“那老货出去以后,最想要的好处是什么?”
怎么又扯到平嬷嬷身上去了?
窦妙净有点丧气。想了想说道:“她丈夫早死,家里一个儿子是赋表哥身边的小厮。您这回打发她回家,往后最要紧的,还是日子要怎么过下去。您给那五十两,在西郊买处宅子倒是够了,再添块地,本本分分地种粮,日子也能过。只是……”
沅大太太跟窦妙琴都怔怔看着她。
临安城的地价,不是哪个深闺小姐都知道的。虽然五房的规矩不严,平日也允许两姊妹去外面走走,但是要涉及到地价等方面的机会,可以说微乎其微。就连窦妙琴都不知道的事情,窦妙净竟然如数家珍一般。
这太奇怪了。
“只是什么?”沅大太太转过神,配合地问窦妙净。
窦妙净没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皱着眉回答沅大太太:“只是她年纪那么大,怎好下地劳作。他儿子还在芝杏斋当差呢,恐怕也不能帮衬。这是个难题。”
“难道连她儿子养老送终的事情,我们都要管?”窦妙琴好气又好笑地说道。
窦妙净撇撇嘴。
若像薛嬷嬷那般的,就算放出窦家去,以后的事情,周老太太会不闻不问吗?诸如儿子孝顺不孝顺,媳妇子有没有欺负她,她敢肯定周老太太会偶尔关注的。可是平嬷嬷……
她拿眼睛瞅沅大太太。
好像不用对她太上心。这个人,在沅大太太身边待了这么多年,最后竟对窦家漠不关心,那又何必去管她的琐事。
她突然间怀疑起,沅大太太问这个问题的目的究竟是什么了。
沅大太太笑了一下,并没有问窦妙净为何知道这么多。只是就事论事地说道:“她出去拿了多少,那是咱们五房的心意。至于他儿子会怎么待他老母,那我们却是管不了了。我打算多给她添一些。方才五十两从公中里出,我的体己再出一百五十两。”怎么也要凑齐两百两,不让三房的薄二太太小瞧。
这样一来,沅大太太给了银子,五房又出了一份,等于是两份。对待一个恶仆都如此大方,知情的人只会觉得五房及五房的沅大太太是个心善的人,而不知情的人,也更无话可说了。什么舌根都嚼不到沅大太太头上。
“那也忒便宜了她。”窦妙琴绞着帕子,恨恨地道。她一想到平嬷嬷在沅大太太面前如此猖狂,就恨不得立刻撵她出去。一个拿客气当福气的,还指望她能有什么良心发现。她的目光微闪,迟疑道,“娘,要么我们捏了她的户籍……”
窦家从老祖宗开始就有的惯例,打小跟在身边的下人若是要放出府去,一律去衙门把他们的奴籍更为良籍,让他们晚年做个普普通通的老百姓。
窦妙琴刚说完这话就后悔了。
说起来平嬷嬷算是跟着沅大太太一起长大的,她为人的确糊涂,但也万万没到要阻碍她更籍的地步。她这么说,沅大太太会不会觉得她太过狠辣。
沅大太太没有怪她,笑道:“你们就别跟着瞎操心了,这事情我心里自有评断。倒是该想想,你们晚饭想吃点什么新鲜的没?我叫人准备去。”
扯开平嬷嬷的话题,窦妙净就松了口气,挽住沅大太太的手臂道:“我要吃子姜鸭。”
“你呀!”沅大太太宠溺地点了下她的小鼻子,眼神里不知不觉流露出一抹遗憾。
饭后三个人一起去给周老太太昏省,周老太太也刚用完膳,正跟薛嬷嬷两个人吃甜瓜。招呼三人也吃了几块,就早早地打发两姊妹回云露居了,只留了沅大太太跟她说话。
天色还早,从华恩阁到云露居的路不远,一路上栽种了不少树植。周老太太不太养花,她喜欢朝气蓬勃且常年都油绿茂盛的植物。所以五房栽种最多的要数各种松树了,每一株或高或矮都修剪地整齐而不失挺拔的气度。尤其是那几株精贵的罗汉松,还是窦沛当年刚接手庶务时,专门从灵隐寺那边移栽过来的,叶冠或如云或如球,加之松针的笔直坚挺,圆润中蕴含锋芒,每一株看上去都似乎浸染了诸多禅意。
不过窦妙净还是最喜欢那些鸽子花树。每到四月的花期,整树的鸽子花次第开放,异彩纷呈,洁白如云一般飞满整棵鸽子花树,像要携着树去天上似的。
她跟姐姐叽叽喳喳地说着一园子的树,说要么在云露居辟出块地来做花房,她想种花。银屏与迎香两个远远地跟着,不想打扰窦妙净难得的好兴致。
窦妙琴为这个提议很高兴,说道:“这是好事,省得你整日闷在屋子里,也算有个事做了。”
窦妙净“嘻嘻”地笑,心里明白,沅大太太已经开始打算教姐姐管家了。而今世的她,依旧没有这个机会,所以姐姐怕以后整日去宝杏阁的时候,她会无聊。尽管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是明白归明白,她还是觉得一股失落。
原来有些事,终究是改变不了的。
她强撑起笑,不想姐姐怀疑什么。正想说几句俏皮话驱散心中的不快,猛然间看到芙颜带着平嬷嬷从旁边的小径走过。
必是怕平嬷嬷再冲撞了二人,所以避开往小路走了。
可那树影之间,本来好端端走路的平嬷嬷忽然投过来一眼,让窦妙净心里兀地发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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