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同学,今天是你们大学阶段最后一堂人体解剖实验课,所以这堂课的形式将会跟之前的实验课有点不同……”
在宁城医科大的这间普通的人体解剖实验室里,五十几岁的解剖学教授刘智勇穿着有些发黄的白大衣,带着厚厚的口罩,用他那特有的带着浓重鼻音的声音对围在自己周围的几十名学生道:“通过三年半的学习,我相信大家对人体解剖这门专业课已经都有了一个比较系统的认识,所以这最后一节课我不做具体要求,只分配给你们每个组一具人体标本,你们利用一个上午的时间对标本的各主要器官进行分门别类的逐一解剖和状态判断,大家要好好利用自己的团队合作精神进行工作,下午我会对全部成果进行点评……”
这是一间近百平方的大型人体解剖实验室,讲台前方的第一张桌子上放了一堆人体骨骼标本,几个骷髅头很显眼的堆放在标本正中,桌子的另一端则是一具搭起来的完整的人体骨骼标本。
四周的墙壁上挂满了各种解剖图谱。
这是刘教授带的2007届临床医学专业学生的最后一堂实验课,在这堂实验课结束之后,两个班的学生就要进行期末考试,然后开始为期半年的实习生涯。
刘教授站在教室中间,他的四周规整地摆放了其它四十八张解剖床。每张解剖床都用白色的厚油布盖着,油布下面全是人体标本。在每张解剖床的旁边都站了两个或三个学生,他们都穿着一样的白大褂,戴着一样的厚口罩。尽管如此,他们中的有些还是被那股浓重的福尔马林味刺激得眼睛发酸,乃至眼泪直流。
刘教授在宁城医科大解剖学任教已经整整三十个年头了,长期在福尔马林的刺激下,他患有严重的鼻炎,所以说话时总是带着浓重的鼻音。当然,另外一个原因,他是东北人。
这些学生都不是大一的新生,这节课当然也不是他们的第一堂人体解剖实验课,所以实验室里并没有出现如大一新生那般叽叽喳喳和大惊小怪。相反的,大家都静静地听老教授的最后一节课,虽然有些心不在焉的已经开始伸手去揭人体标本上的油布,玩猜测自己组油布下面尸体的性别年龄的游戏。面对冷冰冰的尸体,他们早已没了任何新鲜刺激,以及恶心恐惧。
刘教授的话刚一讲完,大家就习惯性地开始行动起来。
随着粗油布被一层层掀开,福尔马林的味道更加浓重,同时一具具人体标本也逐一出现在大家面前。
“袁野,今天林彤请假了,我一个人不方便,要不就搭在你们这组吧……”
在实验室最靠近后门的一张解剖床前,白惜瑶笑嘻嘻的走到一名正在皱着眉头观察桌上那具女尸的男生身边。
白惜瑶是临床医学系二十八班公认的班花、系花,乃至校花,整个人长得小巧玲珑,眉目秀丽,说起话来也是柔声细语的,很符合占据医大约二分之一人数的男生对梦中情人的标准。
可惜校花的主动示好却没有让那名叫做袁野的男生感到激动,他只是转过头朝她淡淡地笑了笑,道:“我倒没问题,不过你最好问问马格的意见,他去洗手间了,待会就回来。”
马格和袁野同组。
“那……”
白惜瑶被口罩遮住的俏脸上露出一丝难堪,要知道这临床医学系两个班的其他男生,她只要往他们身边一战,他们就会如同敬奉女神一样地伺候着她。平时她想去哪个组,那都得看她的心情。就在刚才,当白惜瑶那句话刚一说完的时候,不知有多少和白惜瑶同在二十八班,又或者和袁野一样同在二十七班的男学生在暗地里把他给羡慕妒忌恨了几百遍,可更没想到这家伙竟然这么不识相,女神来了居然是这个态度?
“惜瑶,你还是来我们组吧!”
就在白惜瑶倍觉尴尬的时候,二十七班的著名贵公子陈斌也许是看不下去了。他径直走到白惜瑶身边,用近乎嘲弄的语气挪揄道:“我们的袁大解剖家在解剖的时候最怕有人打搅了,他的眼里只有尸体。”
或许袁野刚才真的伤到白惜瑶的自尊心了吧,尽管她一向不太喜欢陈斌流里流气的样子,但还是顺从地跟着陈斌去了他们那一组。
当然,接下来又有不少男生暗地把陈斌给痛骂了好几百遍。
“喂,损友,实验开始快十分钟了,你怎么还在在发呆啊?照你往常的速度,这尸体都该被解剖了一半才对嘛!”
终于从厕所回来的马格刚进教室就远远看见好友依旧在发呆,不由一愣,走过去用胳膊肘碰了碰好友,低声道:“还在想你家老爷子今早说的话?我不是跟你说了嘛,你缺钱尽管告诉我,我可以先借给你。我们马上就要实习了,实习完就可以工作。所以你真用不着担心经济问题。”
马格一边说,一边拿起旁边一把血管钳,又补充了一句:“不管怎么样,先把尸体解剖了吧,还是老规矩,你动手,我全程给你打下手,今晚我请客。”
袁野苦笑着摇摇头,终于拿起解剖台上的手术刀“只要家人没什么事,老爷子宣布不再给我生活费算不得什么大问题。不过老爷子最近神神叨叨的,我总觉得他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还是和我有关的。”
想了想,叹了口气又道:“我看……我还是等五一放假的时候回去看看吧,顺便看看我大姐最近的精神状态怎么样。”袁野一边说着,一边比量面前人体标本的尺寸。
这是一具年轻女性的尸体,外表看去二十多岁,虽然身上的皮肤已被福尔马林浸泡成了棕褐色,但看得出来死者活着的时候身材还是挺不错的。只是她的表情有点吓人,似乎死前经历过非常痛苦的感受,而且眉心处一个极为夸张的胎记更是让人看了直在心里打鼓。那个胎记只是一些简单的线条,但组合起来却给人一种阴森恐怖的感觉。
马格忍不住捂着鼻子后退了几步。
在尸体旁,一张有些发黄的小纸片上简单写明了人体标本的来历:姓名不明,女性,约二十三、四岁,死因不明。
简短几个字便将这具尸体的情况给概括完了!
按照宁城医科大历来留下来的传统,动手之前一定要对着标本默哀三秒钟,以示对死者的尊重。
过了一会,袁野拿起解剖台上的手术刀在尸体的胸口正中间的位置轻轻地竖着划下去。他的刀法极轻,一刀下去,棕褐色的皮肤便很整齐的被切开了一道长长的口子,露出白色的浅筋膜。
“那头的人在偷偷笑你傻,说白惜瑶刚才怎么怎么……我说损友,刚才我不在的时候似乎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马格拿着血管钳慢慢靠近实验桌,将血管钳拿在手中把玩着。对于这样的解剖课,他一点儿兴趣没有,自小不缺钱的马大少从没想过自己以后要当个血淋淋的手术医生。只是鉴于父亲当初许下的充满诱惑力的毕业奖励五十万块钱,他这才卯足了劲儿考上这所宁城最好的医科大学——让儿子当个名医一直是老子倔强的梦想。
袁野苦笑着摇摇头,将那些浅筋膜一一除掉,然后暴露出下面的深筋膜,嘴里小声解释道:“刚才她想加入我们组,被我婉拒了。”
袁野是个正常的二十岁的男生,对于美女白惜瑶,他当然不是没感觉,但他也是个有自知之名的人,他明白自己跟白惜瑶之间有多大的差距。自己长得虽然不算差,但也绝对比不上那几个全校出名的校草,而白惜瑶呢,却是全校数一数二的校花级容貌。再者抛开人家的外表不说,单就白惜瑶日常身上穿的任何一套衣服,就够他一年的生活费了。更不用说她家那官商通吃,明晃晃得有些刺眼的深厚背景了。在白惜瑶身后,不知有多少豺狼在排着队窥探等待机会呢,这样的女神怎么可能轮到他?
即便她对自己出人意料的有了那么些微的好感,但要想将这种好感转化为忠贞不渝的爱情,更要得到对方名门家族的认可……在普通家庭长大的袁野从来不做带有童话色彩的美梦,既然玩不起这种梦幻般的爱情,那就索性躲的远远的,以免未来因此伤害到自己,以及对方。
“喂,我说白惜瑶对你真的好像挺有好感的,瞧瞧,她又在偷看你呢……”马格用眼神偷撇附近另一张解剖床,白惜瑶恰好也转头往袁野这边又看了一眼,眼神中似乎带着哀怨。
“行了行了,小马哥,像我这种吃了上顿没下顿的屌丝男,还是务实一点儿比较好吧。等下午下课后,你陪我出去一趟,我突然有个想法……”二十几岁的年龄本该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年龄,可穷人的孩子早当家,袁野有着这个年龄段青年少有的淡定和沉着。
袁野说完之后便不再做声,人体解剖实验课是他最喜欢也最擅长的课程。他的解剖技术是系里最好的,一旦拿起手术刀,他就迅速忘却了一切烦恼,听着手术刀切割在人体标本上发出的“兹兹“的声音,仿佛自己变成了手术台上救死扶伤的神奇主刀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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