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妃笑什么?”暗卫额前冷汗涔涔。
他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明明只是个女人,却让他从心底生出了畏惧。
这份畏惧,不同于对天子的打怵,不同于对宁安王的胆寒
那是一种从里到外都被看穿的悸恐。
他下意识地擦了擦额头,直到虞听眠将视线转移至高台处,他才有了短暂的喘息。
虞听眠没有再给那名籍籍无名的暗卫任何回应,而是轻言细语地和皇帝解释道:
“此玉佩,在贼人翻越香山前,就已经在妾身身上了,在山脚下,妾身因为玉佩一事,与徐家女郎起了些争执,这件事,陛下召来入山祈福的女郎们,一问便知。”
顿了顿,她继续道:
“妾身被近卫救下,和女郎们一同抵达山顶,得知太后娘娘凤体有恙,也曾用此玉佩请求李嬷嬷,让妾身近身伺候。”
太后也附和一句,“的确如此,皇帝,你错怪茗儿了,他绝非大逆不道之人。”
皇帝眯了眯双眼,示意侍人将玉佩拿给他。
他端详了片刻,确定的确是刘茗卿的玉佩,这才松了口气。
“既然如此,宁安王,为何方才你不解释?”
刘茗卿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玉佩之前一直随儿臣出入,有心人想要临摹,也不是什么难事,父皇若不信儿臣,儿臣说再多也是徒劳。”
皇帝面上有些尴尬,他假意咳了咳,声音也退去沉郁:
“朕明白了,你是怕宁安王妃解释不清楚玉佩一事,被你连累,是吗?”
不等刘茗卿回答,他又沉沉笑了几声,“这般护着,看来你对自己的王妃爱得紧啊,当初你求朕给你赐婚时,朕就觉得好奇”
他以手点额,阖上双目思索了片刻,不确定道:
“宁安王妃,朕记得,你是自小便长在广陵的吧?”
“是。”虞听眠点头。
“奇了怪了,你二人似乎从未见过”
之后,他像是想到了什么,猛然睁眼,“宁安王,你失踪那年,说是在一处农户昏迷了数月,醒来后又养了数月的伤,莫非那处农户,在广陵?”
“你小子,是不是在广陵见过王妃?所以起了色心?”
他隔空点了点刘茗卿,笑容又恢复成了寻常人家的慈父模样,他完全忘了,不久前,他甚至有了要将眼前这个儿子生吞活剥了的杀心!
虞听眠将皇帝的动作尽收眼底。
她假意思索片刻,又好奇望向刘茗卿:
“王爷在广陵养过伤?既如此,怎么不让人去王家别院说一声?”
刘茗卿垂了垂眸,“胡人派了死士追杀我,王家守卫不够,我怕连累夫人。”
“保护皇子,是臣子的本分,说什么连累不连累的,”虞听眠眉心一蹙,但随即又疑惑起来,“妾身没听闻广陵有胡人出没啊”
“夫人自然无从察觉,毕竟,他们要杀的人是我,可能因为战场上讨不到便宜,就只能用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了。”
刘茗卿皱着眉,唇角噙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虞听眠恍然,“广陵的江都常有水患,妾身会随医者安抚流民,若真如王爷所言,有胡人出没,想来还是有些后怕的”
她抚了抚自己的衣襟,眼眸晶亮。
二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全完忘记了高台上还坐着皇帝与太后。
而不远处,那个一开始企图诬陷刘茗卿的暗卫,早已汗流浃背,牙关打着哆嗦。
太后脸色十分难看,只不过,这份难看,是留给皇帝的。
刘茗卿在心底发笑。
整个大殿的节奏,又被自己这个夫人带跑偏了:
暗卫用玉佩污蔑他,夫人便带来玉佩替他洗刷冤屈,如此,他的清白得以保住,可这也让父皇怀疑,他是否早已与琅琊王氏暗通款曲。
所以皇帝假意试探,想要抓住他与虞听眠过往旧识的证据。
而虞听眠,她不仅否认了,还质疑了“胡人刺杀”这等无稽之谈。
当初太子派人刺杀,刘茗卿不是没试探过皇帝,可皇帝不仅不相信太子残害手足,还用“许是胡人报复?”来堵悠悠众口。
如今虞听眠一句“没听闻广陵有胡人出没”,如一记响亮的耳光,啪啪打了皇帝的脸面!
而刘茗卿的那句“战场上讨不到便宜,就只能用些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更是暗讽了太子战功上奈何不了他,只能背后搞刺杀,做小人。
且这一切,高台上的天子,连屁也不敢放一个!
简直痛快!
至于太后,她自然也听出了广陵刺杀一事并非胡人所为。
可太后打心底相信太子为人,她早就怀疑,广陵刺杀一事是徐家所为。
如今刘茗卿又蒙冤,险些入狱
徐家这根刺,算是狠狠扎进太后心里了!
她对皇帝没好脸色,是在无声告诉皇帝,虽然徐家替刘家打下了江山,可皇帝也不能一味纵容,否则徐家迟早如当年的王敦一样,挟天子以令诸侯!
皇帝被太后的眼神盯得有些发怵,他自知没理,于是清了清嗓音:
“既然宁安王是蒙冤的,那这暗卫其罪当诛!来人,将此人压入刑部,好好审,务必审出幕后主谋,朕倒是要看看,究竟是谁,要离间太子与宁安王之间的兄弟情!”
暗卫脸色灰白,“陛下饶命,陛下饶命”
直到他被侍卫拉走,太后的脸色才有了好转。
她挥挥手:
“下去吧,回去好好沐浴,去去晦气,太子也无甚大碍,这兖州,还是要去的,刘家的男儿,岂能让区区刺杀绊住脚了?”
说到这里,她又转头望向皇帝,“刑部主事失职一事,你如何处置?”
皇帝冷哼一声,“革职,相关人等压入刑部,一同审问。”
刘茗卿扶着一瘸一拐的虞听眠退出大殿。
想到钟朝暮入狱的消息时,虞听眠的唇角勾起一抹看好戏的笑意。
“夫人在笑什么?”
刘茗卿歪了歪头,将她的表情尽收眼底。
“没什么,只是觉得,接下来又是好一阵忙活了。”
二人行至无人处时,虞听眠叹息,“徐家不会就此作罢,这次的打击,无疑斗升之水,能让王爷全身而退,已是不易。”
“夫人已经尽力了,”刘茗卿有些赧然,但随即又好奇道,“对了,夫人怎么知道,徐家会拿我的玉佩做文章?”
额因为前世也是如此?
虞听眠抿唇,眨了眨眼,“妾身不知啊,妾身本意,就是觉得王爷的玉佩好看,所以才想要来把玩”
她的眼睛生得妩媚,可眼眶的弧度又幼圆可爱,再加上方才俏皮的模样,无端将她在广陵时的纯善与无辜展现出来。
刘茗卿不自觉地笑了一声,“把玩?莫非夫人故意将玉佩示给众人看,也是巧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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