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殿里的有一丝的安静,皇后娘娘拿起茶来喝,热腾腾的茶水仿佛将汪太太的心也熨的泰和了不少。
她日日求着要见皇后娘娘,为的就是快些让这件事了结,礼哥哪里受过那样的罪,可再也不能耽搁。
汪太太的目光几乎要将锦杌上的姚婉宁撕碎了。
皇后娘娘放下茶抬起眼睛,“听说崔家送上门的聘礼都是你自己一手操办。”
淡淡的话传过来。
汪太太不知道为什么皇后娘娘顾左右而言他,不直接问姚婉宁那些贼匪的事。
怎么就将贼匪和礼哥抓了个正着,是不是崔奕廷的安排。
姚婉宁梳了单螺髻,穿着淡粉色梅花褙子,脸上神情淡然,让人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
大祸临头佯装镇定,一会儿还不是要跪在这里。
礼哥被冤枉,崔家从中作梗,顺天府是不能查出什么,她想来想去只能从姚婉宁入手,姚婉宁毕竟年轻,又是个女子,只要稍加施威,不怕她不肯说实话。
婉宁起身回话,“母亲有了身子,要安心将养,我也是帮衬母亲。”
说什么帮衬母亲。
汪太太恨不得皇后娘娘立即就问起那几十口箱子的事,她抬起头来悄悄地看了一眼皇后娘娘的神情。
没有她想的那么阴沉,看起来好像和平日里没什么不同。
皇后娘娘道:“听说你母亲去庄子上遇到贼匪也是你带着家人去施救?”
汪太太的心顿时狂跳起来。
她看姚婉宁在皇后娘娘面前怎么说。
屋子里一时安静,婉宁颌首,“是。”
皇后娘娘道:“你母亲的身子如何了?”
婉宁据实回禀,“因为惊吓动了胎气,还好有郎中救治已经好多了。”
汪太太冷冷地抿起嘴唇。
到头来姚三太太还不是毫发无损。
皇后娘娘点点头,“难为你这样仁孝。”
听得这话,汪太太惊讶地抬起头,瞪圆了一双杏眼。
皇后娘娘不是要为汪家做主吗?却怎么几句话之后就开始夸赞姚氏。
婉宁低头行礼,“都是臣女应该做的。”
皇后娘娘满意地点点头,“若不是你,我汪家那不成器的成礼还不知道要闯下多大的祸事。”
汪太太绷起了脸皮,想要张嘴说话,皇后娘娘厉眼望过来,如同一盆冰水从她头顶灌下,将她整个人冻在那里动弹不得。
皇后站起身来,女官忙上前搀扶,皇后摇了摇手,轻轻地看了一眼婉宁,婉宁忙上前伸出手,皇后将手扶了上去,“哪家的闺秀也没有自己筹备婚事的,你可是京里头一份,”说着微微一笑,“本宫已经回禀了太后娘娘,以郡主之礼,为你添妆。”
汪太太站在那里,仿佛从脚心长出一根长长的钉子,让她几乎站立不住。
皇后娘娘不但没有责骂姚氏,还要亲自为姚氏添妆,这是什么道理,想到这里汪太太再也管不住脸上的表情,嘴角也扭曲起来。
婉宁谢了恩。
皇后娘娘笑着道:“有空多进宫来陪本宫说说话,本宫就喜欢你这样聪明又识大体的孩子。”
“走吧……陪着我去园子里看看雪景。”皇后娘娘伸伸手,立即就有女官上前为皇后穿上氅衣。
旁边的女官也上前伺候婉宁更衣。
汪太太被扔在一旁,皇后娘娘仿佛忘了她这个人一般,连女官也不曾来服侍,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皇后娘娘和姚婉宁说着话出了屋门。
短短一瞬间,汪太太的冷汗就湿透了衣衫,半晌才喘过一口气,瘫倒在椅子里,用手捂住了胸口。
她怎么也没想到是这个结果。
她该怎么办?接下来她要怎么办才好?
眼看着女官进门,汪太太几步上前拉住女官,“这位姑姑,皇后娘娘怎么说,有没有传我过去,我这要怎么办才好?”
女官如往常般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看起来十分亲和,“娘娘没有传您,也没有让您离开,您就在大殿里等一等。”
就这样让她等在这里。
她嫁进汪家之后,进宫觐见许多次,还没有这样的情形。
她到底哪里错了,难道为汪家争回脸面还有错不成?
……
婉宁跟着皇后娘娘在花园里散步,女官来来回回地忙碌,还没有将园子走一半,就有内侍来禀告,“贺御医给大皇子请完了脉。”
皇后娘娘点点头,“叫贺御医过来说话。”
婉宁听得这话,正想要告退,皇后娘娘却道:“听说你也懂些医理,听听也无妨。”
女官说的贺御医难不成是蒋家的姻亲贺家?
之前在贺家时并没有听说贺家老爷进了太医院。
思量间,女官已经将贺御医请过来。
皇后娘娘仔细询问大皇子的病情。
“已经好多了,微臣换了方子。”贺继中将手里的脉案递给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看了看连连点头,脸上也露出些笑容来,“这就好,免得皇上也惦念着,贺家的祖传医术名不虚传,本宫刚刚让人赏赐了贺家和蒋家小姐。”
皇后娘娘说的蒋小姐是蒋静瑜?
蒋静瑜和贺家在给大皇子治病,蒋静瑜平日里看起来温顺随和,其实心机很深,倒是贺老太太和贺家人从骨子里透出一股的良善,不愧是名副其实的杏林世家。
之前在贺家听贺老太太说,贺家祖辈在太医院任职,后来因宫中争斗被牵连,从此之后贺家子孙远走京城,为的就是能简单的行医治病。
却怎么贺老爷又进了太医院。
贺继中连说了几声不敢,虽被夸赞脸上并没有积分的喜气,从女官手里接过了脉案,才带着太医院的学生退了下去。
并不是春风得意、精神抖擞的模样。
皇后娘娘不禁叹了口气,“好好的就受了惊吓,天黑下来连爆竹声响也听不得,不管怎么样,总算是好起来了。”
旁边的女官道:“娘娘安心,这位贺御医的药用的好,加上那位蒋小姐很有法子,过些日子大皇子就能和从前一样。”
“若不然,娘娘去看看大皇子。”
听得这话,皇后娘娘的眉眼舒展开来,却仿佛想到了什么,面露迟疑,摇了摇头,“一会儿再去吧!”转头看向婉宁,“我们去梅园走一走。”
婉宁低声应了。
走了半个时辰,皇后娘娘亲手剪了几枝梅花,让婉宁插进花瓶里,然后吩咐女官将那只缠枝莲的花瓶给了婉宁。
女官道:“这是皇后娘娘出嫁时从娘家带的陪嫁。”
婉宁急忙跪下来行礼。
皇后娘娘笑着道:“好了,不用这般大惊小怪,你先回去吧,改日再传你进宫。”
婉宁告退出去。
站在一旁的汪太太几乎要脱力。
眼看着屋子里没有了旁人,汪太太一下子跪在地上,“娘娘……娘娘……”却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娘娘为何要……奖赏那姚氏……”
“礼哥有今日都是因为……”
不等汪太太说完,皇后冷冷地道:“都是因为你管教不严,才闹出这种事来。”
汪太太打了个冷战。
皇后接着道:“你应该谢谢姚氏,若不是姚氏,不光是成礼进大牢,整个汪家都要被皇上训斥。”
汪太太惊讶地睁大眼睛。
皇后道:“这几年福建倭寇闹得越来越厉害,为了社稷,皇上才想到了要招安王卢江,朝中有人想方设法地阻拦,好不容易朝廷才遣了崔奕廷去福建,崔奕廷前脚离开京城,你们就行陷害之事,汪家本来是弹劾邓嗣昌,你们如何和邓嗣昌搅合在一起?还被邓嗣昌利用上了弹劾崔奕廷的奏折。”
“如今已经查出勾结倭人的是邓俊堂,邓俊堂将倭人之事推在了广恩公身上,广恩公生怕被牵连连夜在庄子上杀了几十个幕僚和下人,如今皇上命永安侯彻查此事。”
听得皇后娘娘的话,汪太太完全瘫在地上。
皇后怒其不争地看着汪太太,“若是没有礼哥被抓进顺天府,你们会做出什么事,还用得着本宫来说吗?”
他们会联合御史弹劾崔奕廷,会和邓家、张戚程一样。
汪太太浑身发抖。
皇后娘娘看向女官,“和汪太太一起回去,将本宫赐给汪同源的如意拿回来,送去一柄戒尺,”说着站起身走了几步,转头看向地上的汪太太,“从今往后你不必进宫来了,汪成礼的事我已经让人禀告汪家长辈,汪成礼勾结贼匪国法难容,家中长辈也不能姑息……”
望着皇后娘娘离开的身影,汪太太只觉得头顶的天轰然塌了下来。
……
蒋静瑜仔细地看着女官煎药。
“蒋小姐还有什么吩咐尽管说。”旁边的女官笑着询问。
蒋静瑜忙摇摇手,“也没什么,只是定然要时时地摘下帘子,让屋子里亮堂些,这样大皇子才会觉得舒坦,这些日子大皇子身边不要有脸生的人,让平日里带大皇子的嬷嬷多和大皇子说些话。”
女官应了一声,“蒋小姐放心,这些我们都记住了。”
这是姚婉宁用的法子,秦伍和她说了几遍,她便记在了心里,没想到还真的有用。
不过就是雕虫小技,难不倒她,她能做的比姚婉宁更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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