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帘子外的影子,张瑜贞翘起了眼角,故意扬起声音“真是巧了,我刚说到姚七小姐,姚七小姐就来了。”
这个连家都不回的小姐,到底有什么脸面走出门来勋贵府上做客,她在京中这么多年,就从来没听说过这样的事。
张瑜贞向外看着,按理说这时候姚七小姐就算是硬着头皮也该进门,屋子里可是有安怡郡主在呢,就这样走了岂不是在安怡郡主面前丢了脸面。
张瑜贞等了一会儿外面的姚七小姐却动也不动,这是什么道理。
张瑜贞皱起眉头看向旁边的下人“刚过了晌午,太阳正毒,快将两位小姐请进屋,别晒着了。”
下人应了一声,忙去撩帘子。
屋子里的人能听到下人清晰的声音“太太们请两位小姐进去呢。”
张瑜贞装作不在意去拿旁边的茶喝,半晌只有下人进门。
姚婉宁也太不识好歹,她让下人去请还请不进来。
赵老太太脸上有几分的怒容“一点规矩都不懂。”
站在屋子里的下人脸上一片讪然。
“怎么了这是?”张瑜贞扬声问过去。
下人吞吞吐吐“姚七小姐说”说着就要向张瑜贞走过去。
姚婉宁在外面说的话都已经让茹茵知晓,赵茹茵都知道的事,赵家人早晚都知晓,现在这样遮遮掩掩有什么意思?还不如将话敞开了说。
“都是家里人,有什么好避讳的。”张瑜贞说着看向安怡郡主。
安怡郡主脸上没有特别的神情。
“姚七小姐说,屋子里有人在说姚家的家事,她不好意思进来叨扰。”
不好意思进来叨扰。
张瑜贞顿时觉得所有人的目光落在她身上,*辣的视线顿时让她浑身的汗毛竖起。
将姚家的事拿到赵家来说,本来就是嚼舌说闲话,如今被姚七小姐直接揭开。
安怡郡主喝在嘴里的水差点吐出来,姚七小姐还真是直率,一句话就将张瑜贞说的面红耳赤。
“姚七小姐还说。她的面子是小,恐怕牵连到了忠义侯府,传到外面去还当世子爷生了什么重病,非要找她这样还未及笄的女子医治。”
张瑜贞怔愣在那里。
姚姚婉宁怎么会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
琉璃帘子犹自在风中摇摆。门外的女子抬着头脸上带着笑容,仿佛将所有事都看透了一般。
屋子里一下子静谧无声,张瑜贞脸色难看,还是赵老太太咳嗽一声,张瑜贞才回过神来。
张瑜贞片刻的失态已经让所有人看了清楚。
刚刚才施展的计谋,却在眨眼的功夫被人揭穿。
张瑜贞脸上一片火辣“她说这话是什么意思?”方才的确是她在说姚家闲话,屋子里的人都听了清清楚楚,现在让她反驳,如同是在掩耳盗铃。她的脸面顿时不知道该往哪里摆。
张瑜贞说着向屋子里看过去。
赵夫人神情复杂,安怡郡主目光明亮地在看着她。
张瑜贞顿时有了些慌张,她不由地扬起声音掩饰“她怎么敢这样没有礼数,说出这种话。”
因为是个十二岁的孩子如今没有长辈庇护张瑜贞就这样无所顾忌。看到一脸焦急的赵夫人,安怡郡主淡淡地开口“赵四太太别这样说,是我们赵家将姚七小姐请上门,不是姚七小姐自己要来了,一个十二岁的小姐能冒着这些闲言碎语到赵家来给琦哥儿治病,我们赵家该感谢姚七小姐。”
张氏从进门到现在就一直在搬弄是非。说什么关切琦哥儿,每句话都在说琦哥儿的病,生怕琦哥儿病的不够厉害似的。
就像姚七小姐说的,张氏和西府老太太赶过来恐怕是另有目的。
安怡郡主这是在帮姚七小姐说话。
张瑜贞一脸的诧异。
安怡郡主淡淡地道:“别说传出去,就算是赵家有人去说,也要说姚七小姐在泰兴县就救了琦哥儿。现在觉得诧异那也太晚了些。”
张瑜贞顿时脸上一红,安怡郡主是出了名的直脾气,平日里她不敢去招惹,今天是说姚婉宁,却没想到却让安怡郡主张了嘴。
“姚七小姐。”
院子里传来惊讶的声音。
所有人向屋外看去。一个太太带着下人进了庄子。
赵夫人这才想起,她请了李御史的太太,就是李大太太将姚七小姐会治病的事说了个仔细,她才下定决心将姚七小姐请过来。
“大太太”婉宁没想到会在赵家遇到李大太太“您也进京了。”
李大太太点点头“总不能一直在泰兴,让老爷自己回京我也不放心,比你们走得晚了几日,前日才到京里,还没来得及去看你。”到了京中就是打理家里的事,知道姚七小姐会来赵家,她就赶过来相见。
赵夫人笑着迎出来“大太太来的正好,能陪着姚七小姐说说话。”
几个人边说话边进了门。
看到姚婉宁,张瑜贞心中又怒又气,顿时坐如针毡。
“这才几天没见,七小姐出落的更漂亮了。从泰兴到京里一路可好?我来的时候姚老太太嘱咐我多多照应七小姐,哪里轮得着我照应七小姐,都是七小姐在照应我,没有七小姐,哪有我的今日。”
听着李大太太的话,张瑜贞觉得说不出的刺耳。
李大太太竟然这样捧着姚婉宁。
真是气死她了。
这次来赵家,本是该她来劝说二嫂,顺便看看忠义侯府的笑话,却没想到她要坐在这里听人夸赞姚婉宁。
“二祖母的身子可好?”
李大太太点头“好着呢,就是想你,你才走的那几天听说老太太都睡不着觉,还是桂妈妈劝说着,让老太太保重身子,将来才能到京中来看你。”
提起二祖母,婉宁顿时觉得心里说不出的想念。
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二祖母,什么时候才能再和母亲团聚。
婉宁道:“祖母说要来京城?”
李大太太道:“老太太提了好几次,我看不像是随便说说,明年开春说不得老太太真的会动身来京城,到时候可就好了。”
长途跋涉,二祖母的身子只怕是受不得,但愿那时候她能回去泰兴看二祖母。
张瑜贞第三次将茶杯放在桌上。
安怡郡主和赵夫人听李大太太说泰兴的事,姚七小姐在一旁抿嘴笑,二嫂还不时地照应着老太太,唯有她被冷冰冰地扔在一旁。
张瑜贞看向赵老太太。
赵老太太咳嗽两声让张瑜贞扶着站起身来“既然琦哥儿没事我也就安心了,改日我再来看琦哥儿。”
张瑜贞也勉强露出笑容“我陪着娘回去。”
赵夫人也不多留赵老太太,吩咐下人去备车,不一会儿工夫下人来禀告车马已经准备好,赵夫人亲自将赵老太太送出了门。
才走出屋子,身后传来安怡郡主爽朗的笑声。
趁着安怡郡主去更衣,李大太太看向婉宁“七小姐知不知道,皇上下了旨意让崔大人主审南直隶贪墨漕粮的案子。”
婉宁摇摇头,虽然没听说,她心里早已经知晓,以崔奕廷的脾气一定会想方设法将这桩案子握在手里。
方才老爷跟我说“七小姐的父亲上下疏通关系见到了姚六老爷,按理说,这样的案子没有刑部主审的点头谁也不能见人贩。”
“更何况这段日子寿家人上下活动huā了不少的银子在里面,刑部主事已经下令谁也不能收受财物你父亲赶在这时候有藐视朝廷的嫌疑,御史言官弹劾了寿家和刑部侍郎等人,连你父亲也在其中。”
父亲因为六叔被弹劾了?
李大太太道:“老爷让我跟小姐说一声,小姐心里也好有个数。”
婉宁眼前忽然浮现起母亲被休时的情形。
不论是祖父还是父亲都是一身正气,无不在数落母亲的不是,说沈家的过错,如今终于轮到了他们,让他们也看看镜子里的自己是副什么模样。
李家,李子年看着在一旁听消息的姚宜闻。
想想来李家帮忙的姚七小姐,这父女两个长相倒是有几分的相似,性子却大不相同。
“姚大人”李子年声音微微上扬“御史言官的折子就在那里,我也没法子,要听圣上如何裁断。”
“按理说,姚六老爷虽然贩卖漕粮,姚家却在泰兴帮了巡漕御史找到了被贪墨的漕粮,若是上奏折功过相抵也并非难事。”
听得李御史的话,姚宜闻不禁有些意外。
李子年道:“只不过,听说因为漕粮之事,姚家两房水火不容姚家二房为了泰兴县的漕粮作证,姚大人却买通刑部官员去大牢里见姚六老爷”李子年诧异地看着姚宜闻“姚大人到底要做什么?是帮姚家还是害姚家,下官怎么弄不明白了。”
姚宜闻不由地吞咽一口“泰兴县的事我不太知晓,去刑部不是为了给六弟洗脱罪名,而是想要问清楚这漕粮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就算是姚大人和族中多有不合,为何不去问姚七小姐?”
姚宜闻惊讶地抬起眉眼,什么时候他们和族中多有不合,这话是从何说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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