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看着进来的管事妈妈,张氏问过去。
管事妈妈禀告,“外面来了不少的官兵,说是抓什么人,门房看了看去的是沈家的新宅子。”
这就是姐姐说的沈家要出大事?
张氏装作若无其事,“抓了什么人?”
管事妈妈禀告道:“门房认出了顺天府的经承。”
顺天府的人到了,那就是真的出了事。
张氏一直在等着沈家的动静,却没想到是这样的消息,这到底是好事还是坏事,张氏看向银桂。
银桂点了点头,借着端水的机会出了屋子。
张氏道:“您别管了,反正顺天府的人已经去了。”
姚宜闻颌首,“这是北城料想也不会出什么事。”
管事妈妈退了下去,看着热腾腾的药,姚宜闻道:“还是将药喝了,你年纪轻轻不好就落下这样的毛病。”
张氏低下头,紫鹃看准了时机亲手端了药过去,张氏迟疑了片刻才端起药碗将药吃下去。
吃了药,张氏服侍姚宜闻去内室里,正准备歇息,银桂进屋里来端灯,张氏跟着走到碧纱橱。
银桂低声道:“抓了七八个人。”
张氏点点头,“沈家呢?沈家出了什么事。”这是最重要的。
抓人不抓人她不在乎,她只想知道,沈家有没有死人。
银桂摇了摇头,“没有,那些人刚刚进沈家,就被沈家的家人按住了。”
张氏的脸色顿时变了,就算她不知道姐姐和姐夫到底要做什么,但也绝不会是这样的结果。
……
赵璠在府里等消息。
离上朝还有两个时辰,御史言官的奏折已经准备好,弹劾李成茂在宣府为所欲为,打着收军屯的旗号侵占民田和废寺田,等到江仲动了手,余家闹得胆战心惊,到时候李成茂百口莫辩。
陈文实也会被安上放纵姑爷的罪名,毕竟在宣府还有不少陈文实的旧部。
这样一来,拉下了陈文实,将来去宣府的人就会变成勋贵,他也就会有机会去宣府立下军功,那些军功牌不能便宜了别人。
赵璠小杯小杯地尝着酒,等着好消息传过来。
“老爷,老爷。”
管事的声音从耳边传来,赵璠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
“到了上朝的时辰?”赵璠摇了摇手,“今天不轮我备朝。”
“老爷,”管事眼看着软榻上的赵璠又要闭上眼睛,“殷先生来了,在外面等着您,说有要事禀告。”
赵璠这才想起来,他将外面的事都交给殷先生安排。
“快……快将殷先生请过来。”
殷先生踏进屋子,顿时闻到一股浓浓的酒气。
老爷这是早早就庆贺上了。
也怪不得老爷,那天他听了这件事,也觉得万无一失,沈家已经要买余家的田地,下人探听来的消息也是沈四老爷准备去宣府。
商人在意的就是眼前的利益,既然田地没事,他们也不会想到政局上来。
平日里他也替太太办事,知道太太将那个姚七小姐视为眼中钉,让人盯着沈家那几个铺子的生意。
他还觉得若是办成这件事,就能两边落好,既能让老爷觉得痛快,将来太太想要对付姚七小姐也更容易些。
谁知道,就会突然出了差错。
“老爷,”殷先生快步走进来,“沈家那边没出事,倒是顺天府衙晚上从沈家抓了七个人,听说已经关进了大牢。”
赵璠的酒顿时醒了七分,“你是说……沈敬元没死?”
殷先生点点头,不但沈敬元没死,整个沈家也是毫发无损啊。
想想江仲那样在军营里摸爬滚打的人,怎么可能会无功而返。
赵璠站起身,就要向外走,差点就被地上的杌子绊倒,殷先生忙上前去搀扶,“老爷,先别急,还不知道怎么回事,不然让人去顺天府打听打听。”
“一个小小的沈家,”赵璠瞪圆了眼睛,口沫横飞地喷向殷先生,“算是个什么东西,不过就是无权无势的商贾,哪里来的能耐。”
是啊,谁说不是,怎么可能悄无声息地就将江仲几个抓了起来。
“五城兵马司,这应该是五城兵马司来管,什么时候轮到了顺天府,”赵璠气得咬牙切齿,“昨日五城兵马司是谁当值,去查,快点给我去查。”
“老爷,您卸了五城兵马司的职,”殷先生小声提醒,“现在,当值的副指挥已经不是咱们的人。”
五城兵马司的指挥、副指挥都是由勋贵担任,赵璠之前兼任副指挥,去西北的时候卸了职。
现在的五城兵马司指挥是裴明诏。
勋贵子弟经常聚在一起,他对京里的勋贵还是了如指掌的,可是想到这个裴明诏……没少出现在他们的宴席上,就算过来也不跟他们玩笑。
裴明诏也是一块不好啃的骨头。
赵璠皱起眉头。
……
裴明诏从府里出来,小厮立即将马鞭送过去。
“都在陈大人府上等着呢。”
裴明诏点点头。
等到裴明诏离开,下人禀告给门上的婆子,婆子直接去了裴太夫人屋子里。
裴太夫人刚刚换好了衣服,“才回府眨眼的功夫,怎么就走了。”
吴妈妈道:“是衙门里出了事,程疗进来回了句话,侯爷连口水也没喝就跟着出去了。”
裴太夫人叹了口气,“难为了侯爷,这家里也没什么人能帮他,政事上我又是一窍不通。”
说了两句话,裴太夫人整理了衣衫,刚要去用饭,门房的管事又来传话,“陈家来送帖子,要请太夫人过去叙叙旧。”
怎么帖子来的这样匆忙。
“让我什么时候过去?”裴太夫人说着话接过帖子。
“就说今日。”
今日?
裴太夫人打开了眼前的帖子。
将门房的管事遣下去,裴太夫人看向吴妈妈,“恐怕是跟侯爷的事有关。”老侯爷在世的时候就常说陈文实这样的将军多几个,小小的倭寇和瓦剌哪敢来频频饶边,如今的内忧外患就是权臣和勋贵相勾结。
“不管出了什么事,有从前的交情在,”裴太夫人顿了顿,“陈家这一趟我是要过去了。”这些年总是忠臣良将屡屡出事。
吴妈妈道:“让人备上礼物?”
裴太夫人颌首,“先让人去问问侯爷是不是去了陈家。”如果侯爷去了陈家,她就不好急着去,否则未免太过显眼。
不一会儿工夫吴妈妈打听回来,“侯爷过去了。”
“那就晚一些,我们吃过饭快到中午的时候再过去。”
这才是女眷走动的时辰。
……
裴明诏走进陈家,书房里隐隐约约传来说话的声音。
陈老将军的声音有些高,显得很激动。
下人上前打帘,裴明诏跨进屋里。
屋子里有三个人,陈文实和李成茂,另外一个年纪尚轻,穿着宝蓝色的直缀,身上没有显贵家子弟常戴的一串串荷包、配饰,只是戴了块羊脂白玉,鲜红色的穗子在衣袍间时隐时现。
眉眼很鲜亮,目光反而十分的沉稳,身上有一种难以撼动的气势。
崔奕廷。
他虽然没有和崔奕廷说过话,却在朝堂上远远地看过一眼,当时就感觉到,崔奕廷有超乎出年龄的沉稳干练,在文武百官之前,没有半点的退缩和害怕。
“侯爷。”陈文实上前将裴明诏迎到旁边坐下。
李成茂一脸的愤恨,眼睛通红,仿佛都快将须发烧着了一般。
只有崔奕廷看起来很平和。
裴明诏看着脸色生硬的陈文实,“听说李大人的下属被顺天府抓了。”
说到这里李成茂额头上浮起了青筋,腾地一下从椅子上站起来,“我去,我去好好问问江仲,我什么时候让他去吓唬余家,什么时候让他去杀沈敬元,我又什么时候要强占余家的田地。”
“我看看他敢不敢当着我的面说这些话。”
杀沈敬元?
裴明诏微微皱起眉头,怎么会和沈家牵连上,他眼前忽然浮现起那握紧缰绳站在马车上的姚七小姐。
“侯爷,按理说这件事应该归五城兵马司来管,”陈文实道,“这才让人将您请过来。”
陈文实虽然没有将话说得十分清楚,裴明诏已经明白过来,不管陈家是用什么手段将这件事暂时压下来,总是绕不过五城兵马司。
崔奕廷道:“五城兵马司只管擒捕,最终案子还是要落到刑部,刑部虽然能审案、定案,还是要都察院分发下来,李大人的事下了早朝就会有眉目,江仲在顺天府衙说的这些话,李大人心里要有个数,到时候都察院问下来,李大人不能一个愤怒就能结案。”
李成茂睁大眼睛,“那我该怎么说?说下属诬陷?”
谁能相信,更何况还有御史言官的弹劾。
崔奕廷站起身,“李大人要好好想想余家,想想沈家,这件事说到底总离不开这两家。”
崔奕廷话音刚落。
陈文实思量着,“若不然,让人去请沈敬元过来说话?”
沈家不光是有个沈敬元。
崔奕廷道:“江仲这次没有得手并不是侥幸,沈家是有人察觉出异样特意做了安排。”
“陈大人在这时候请沈敬元未免太过显眼了些,不如想想别的法子……”崔奕廷点到为止。
陈文实还在思量,裴明诏却想到了一个人,姚七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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