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曜帝京,定国公府
当君卿悄然睁开那双泛着迷蒙之气的眼,小手试探的朝着身侧摸去,那里的位置早已变得一片冰凉。须臾,她潋滟的双眸,不明意味地一眯,今日天曜的朝堂之上,波云诡谲想必是不会太平静,而那人……
半晌,她终是暗叹一声,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她竟有了这般不舍的情绪?
待得一直侍立在门外的蝶儿听到君卿起身的动静,轻叩了叩门扉,便在君卿的一番示意之下,动作麻利地伺候好了她的洗漱,“小姐,前两日送到府上的那几缎布匹,蝶儿已经吩咐下去,着了几个手巧的婆子,正赶着给您缝制新衣。就是不知,小姐这边可还曾有别的吩咐?”
听到蝶儿这番话,君卿手下的动作一顿,潋滟的眸光微闪了闪,“你既然已经吩咐下去,便让她们按照你吩咐的做。倒是那匹藏蓝锦稠,好歹是给府里那老头子裁的衣,你让那些底下做事的人都悠着来。”
蝶儿听罢,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但她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心里显然还有疑惑,由于不过须臾,遂开口问道:“小姐,若是如此,有了那缎粉色纤蓝,另一匹白色织锦可是要按照小姐的尺寸,给小姐再做一身男装?”
君卿娇俏的唇瓣,轻勾了勾,“那倒不必。”
虽说那日和素问一起所去的仙衣坊,她并非刻意而为之。但从眼下来看,那日她从楚依依那女人身上所拿到的那块令牌,明显大有用处!
“那缎粉色纤蓝就暂且留着,我另有打算。而那匹白色织锦,你只需报上你自己和素问的尺寸即可。”君卿眸光淡淡的说着,丝毫不意外此时蝶儿那双写满疑惑的大眼睛。
“小姐?”蝶儿眸泛红光的轻声唤着,小姐如此对她,打小便把她当做最真心的姐妹看待,这真是叫她蝶儿何德何能?
半晌,君卿轻挑了挑她那潋滟的眸光,终是转身,低叹一声。她不禁抬手,轻抚过蝶儿那张细嫩的脸颊,“我说过你们是我的人!”
那潋滟的瞳孔里,倒映出的不仅是蝶儿的那张小脸,还有坚定璀璨的星光,蝶儿的心下立时一颤,略带哽咽的点了点头,“噗通”一声,跪地应道:“蝶儿誓死效忠小姐!”
君卿娇俏的唇畔,微弯了弯,随即动作轻缓地将她从地上搀起,“我自是明白你的心意,无需多此一举。”
“去吧,先替我把素问唤过来。关于昨晚的事,我这里还有些话,没来得及问她……”君卿的这番话一落,蝶儿的身子蓦然怔了怔,昨晚的事……
蝶儿的思绪飘忽不过须臾,接着,她不自然的垂了垂眸子,恭敬地应了声是,便退了出去。
轻柔的叩门声在屋外响起,君卿却依旧眸色不明的把玩着手里写着“墨”字的令牌,她眸色淡淡地唤了声“进。”
素问一进门,便瞧着君卿那番略带阴郁的神色。须臾,她终是斟酌的开了口,“小姐?”
然而,君卿潋滟的眸光微闪了闪,递给了她一个意味深长地眼神,素问一时间有些不明所以,但依旧还是缓缓地直起了身,沉吟道:“不知小姐找素问前来,所谓何事?”
“昨晚有人潜进咱们定国公府,企图探听消息,想必你已经知道了吧。”君卿轻勾了勾唇,语带审慎地说着。
素问见君卿那乍然严肃起来的神色,虽是心底疑惑居多,但这么多年在沧澜玉龙里的训练,她自是知道但凡是主子的吩咐,她们这些做属下的便无论如何也不能僭越!
倏地,她动作自然的掩下眸中的那抹疑惑,恭敬地答道:“不错……小姐可是有何吩咐?”
听罢这话,君卿潋滟的眸光轻眨了眨,说着便是将手里的那块令牌向着素问一抛,“吩咐倒没有,不过,你倒是替本小姐先猜猜礼郡王北辰墨,怎会在这个节骨眼上把他的贴身信物,交托给楚依依那个没头没脑的女人?”
“这……”素问的眼角不自觉地微抽了抽,她略显尴尬的轻咳一声,“小姐,莫非是忘了左相府的叶清晚一倒,这礼部尚书楚大人的女儿,自是直接上位!眼下国宴之机,依素问看来,宴王府不过是想要借此手段,笼络人心罢了。”
君卿听罢,微摇了摇头,显然是对素问的这番论断,并不是十分赞同,“如若礼郡王北辰墨,真打的是那个笼络人心的心思,他大可直接请旨赐婚,那楚依依跟在他的身侧,岂不更是名正言顺?”
君卿说到这里,不知想起了什么,潋滟的眸光微闪,随即,轻抿了抿唇,这才道:“就算抛开这个暂且不论,素问你不妨再来猜猜,昨晚光临我定国公府的人,又会是哪方的牛鬼蛇神?”
素问略带疑惑的抬眸,却是对上君卿那般肯定的眼神,她心底有些犹豫,主子这是?
“若真要依照素问的眼光来看,无非也就是天曜帝京的那四国来使的其中之一。他们胆敢派人夜探小姐闺阁,恐怕真不是想要一探虚实那般简单!”
素问略显激动的说道此处,突地,她冷不防的就想起了什么,脊背不经意地一凉!
眼见这次素问的反应,君卿潋滟的瞳孔,明显的划过一抹亮光,看着素问的眸光,不由得更是增添了一抹赞赏!
看来这其间的手段,想必素问已经料到了……
“那小姐想要如何做?”素问轻眨了眨眸,看着君卿的眼神之中,无意间已带上了一抹狡黠,俨然与平时那云淡风轻、波澜不惊的素问判若两人。
君卿轻挑了挑眉,敛了敛潋滟的眸光,娇俏的唇畔,终是轻勾了勾,“既然这块令牌乃是有心之人特意想要送到我的手里,来提醒我些什么,那我又何尝不将它利用个彻底?呵!毕竟……反客为主,才是硬道理!”
素问轻点了点头,君卿见此,同样满意地勾了勾唇,须臾,她轻轻一个击掌。
素问顿时只觉眼前一道黑影,猛地一晃而过,待她回过神来,暗三已经宛如鬼魅一般,悠然落地,“小王妃!”
听到这称呼,素问幽幽的眸光,轻晃了晃,陡地,她心底里对君卿的崇敬,又不知不觉地上升了一个高度。
“昨晚你与那人交手,可有何收获?”这话,君卿说得极有技巧,她自是明白,宫夙夜那厮既然来了她这东芜苑,那想必对于那些突然造访的不速之客,定然出手不会客气了……
他昨晚对此闭口不提,她自然也不会主动出言扰乱他心底原本的打算,所以,她直到此时,方才对暗三特有一问。
暗三自是明白他家主子的意思,思及昨晚在放虎归山的那一刻,主子的眸光格外深沉,只对他冷冷丢下一句,“现在对那人动手,还尚未到时候,只会打草惊蛇!若她真要问起,你便如实相告即可!”
宫夙夜的话音一落,暗三当即恭敬地垂了垂首,心下对前来夜探定国公府那人的身份,也有了一定的揣摩。
眼下,小王妃果然如主子所料,亲口问起,当下他自是丝毫也不敢怠慢,随即恭敬地开口道:“回禀小王妃,昨晚暗三与那人交手,那人身手的确不错,该当属上乘!”
“柔性如何?”君卿眸光淡淡的开口,仿若根本就没有看出暗三眸中的疑惑,自顾自的问着。
柔性?乍然想起昨晚那双宛若泛着水光的,晶亮双眸,不禁怔愣了一瞬,但好在暗三很快就反应了过来,脸上不禁染上了抹尴尬,再次开口道:“尚可!”
听到这种回答,君卿忍不住白了他一眼,果然是男人本色!就这么一个问题,瞧瞧都想到哪里去了?
君卿随即掩饰性的轻咳一声,“我问的是武功!”
暗三被君卿这陡然强硬起来的语气,先是弄得一愣,但猛地反应了过来,一张脸那是红了个彻底,他暗三好歹也算得上是夜鹰里的老人了,怎么在小王妃的面前,竟然连这种错误都犯!
他严肃的整了整神色,之后索性僵着一张脸答道:“那人的武功不错,只是身姿比起寻常男儿轻柔了些许,但所挥之拳,都是男儿才会练的武功。”
君卿潋滟的眸光,暗暗划过一抹了然,沉思过后,便再次开口:“那可有曾从那人身上留下什么信物?”
“不曾。”听到君卿这话,暗三遗憾的摇了摇头,都怪他昨晚在树上睡得太死,发现得太晚,不然又何曾会出这样的漏子?这是他的错,待这最紧张的几日一过,他自会去邢司领罚!
听罢此言,君卿好看的黛眉,立时蹙了蹙,随即,她轻挥了挥手,“也罢,就暂且如此,你先下去!”
暗三一领命,恭敬地颔了颔首,便脚尖一踮,化作了一道黑烟似的,不过须臾,整间屋内,就已不见踪影。
“小姐可是心里对那些人已然有了大致猜测?”素问试探地问了声,君卿沉敛着眉,轻点了点头。
然而,半晌过后,素问却是听她低叹道:“但愿如今这里的形势,并未太过吸引那些人的眼球,否则……”
至于否则这后面的话到底是什么,哪怕是此刻离她最近的素问都没有听清,又更遑论此时正呆在君老爷子身边无所事事的江流儿。
只见他那张小包子使劲儿地皱着,一脸担忧的看着在西厢门口来回踱步的蝶儿。
他心里不知为何,一股不好的预感,猛地闪过,他索性毫无道义的扔下嘴里正在不停念叨着,“左边抱个球,右边再抱个球……”的疯癫老爷子,直直朝着蝶儿所在的方向踱步而去。
“嘭!”
突地,木棒敲晕后脑的声音!
然而,正在忙着修炼他那宝贝小孙子教给他的一套绝世拳法的君老爷子,正对此毫无所知。
从万花楼拖沓着旖旎的身形,慵慵懒懒回到府邸的君胤,刚踏进府门,便猛地察觉到周身瞬时飘来一股幽暗的气息!
他桀骜的双眸,猛地一厉!
绯色的薄唇抿了又抿,只见他此刻拳头微握,正欲出手之际,却不料身后直直传来一声声地,“君爷!君爷!君爷——”
君胤纤长有力的手指一顿,佯装坦然无事,动作自然的收了回去。
他不耐地转身,勾人的桃花眼儿,带了几分漫不经心,肆意地打量着来人,“哟,这不是司徒小侯爷?今日这是那股风,竟把你吹到了小爷的府上?”
司徒空一路边跑,边动作不停地拂袖擦汗,待得他好不容易眼看就要跑到了定国公的府门前,然而他竟然看到了一个小白脸在挡他大爷的路!
心底的闷气,看着眼前那优哉游哉的那人,猛地涌了上来,恼得他直接冲着那人嚷嚷道:“你对小爷这是什么态度?还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赶紧滚去通报一声,司徒侯府的小侯爷特来拜访君大小姐!”
听到司徒空这般冒犯的话,君胤并未动怒,他轻睨着那双桀骜的眸子,好笑的打量了他一眼,“啧,司徒小侯爷这般焦急的模样?难不成是火烧屁股了不成?你也知道你口里的君爷可是咱们府上的大小姐,她身份尊贵,又岂容你说见就见?!”
话说到这里,君胤却是难得的冷凝下来了眸子,府里那爱和他唱反调的老爷子,对他态度冷清的亲侄女,那人对他都不见得有多待见,凭何又在此来搭理你这个外人?
司徒空本是火爆脾气,但先前的事,他懒得跟这人计较,他不愿通传,他找别人又有何不行?不过,当他听到他口里那句明显语带讽刺的话,他司徒空又不是傻子,如何又能甘愿被人当个跳梁小丑一般的玩弄?
他稍稍冷静下来之后,不禁深吸了一口气,眯着一双小眼,不满地审视了这人一眼,半晌才冷冷甩袖,开口道:“小爷还当眼前这碍眼的人是谁呢?原来竟是半年不曾回府的君胤,君二爷!”
好歹人家也叫了自己一声爷,君胤正欲缓和下神色,谁知司徒空接下来的话,更是毫不客气的开口:“且先不说本小候,此时专程前来找君爷乃是有急事。不过,恐怕本小候要是和咱们的君二爷比起来,这几年对这定国公府,恐怕更应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
“你……”君胤眼看气息就要不稳,桀骜的眸子,眉眼不禁一厉,反倒是司徒空那死小子仍旧不怕死的朝他狠狠一瞪。
“哼!”君胤浑身带着股冷沉的气息,冷冷地一拂袖,他这才不是怕了,他这摆明了是懒得跟这种小屁孩儿计较!
司徒空眼看君胤那厮就这样在府门口甩了甩袖,就一副他大爷的样子进去了,司徒空的眉眼立时不满地皱了皱,他就知道这睚眦必报的小人,定是使什么手段,恐怕已经吩咐府里的下人不必通传了!
想到这里,司徒空的眉眼不安的跳了又跳,这个时候他留在帝宫之外的神兵,可千万别给他出什么岔子!
否则,他们司徒侯府,就算是人人的肩上长了是个脑袋,那罪过,他也担当不起!
清晨已过,眼看晌午就快至了。
今日的朝堂哪怕是一波三折,那也早该下朝了。到了这种时候,依旧被君胤那厮阻拦在定国公府门前的司徒空,收到神兵那边传来的消息,不禁把整颗心重新放回了肚子里。
当即不顾身份,大摇大摆地坐在了定国公府门前的门槛之上,任由那些守门的侍卫,一脸惊诧的看着任凭二公子的吩咐,对他冷处理的司徒小侯爷,司徒空。
咳……可千万别是他们想的那样子,这司徒侯府的小侯爷是打定了主意要对他们的大小姐提亲,那老国公一心一意想着杀伐果决的摄政王殿下,当“孙媳妇儿”的事儿……咳咳!
“小侯爷……”侍卫不忍的瞥了司徒空一眼,司徒空冷哼一声,偏过头去,显然不愿意搭理。
“小侯爷……”侍卫瞧见他这样儿,忍不住再唤了一声,“哼!”这次司徒空再暗瞪了他一眼。
侍卫大哥不禁暗自摸了摸鼻子,人家这是怪上他了不成?可是,那也是……
“哼!”司徒空无赖的瘫坐在地上,自是察觉到了背后那股强烈的探寻视线,这次不仅哼了声,他越想越不对劲儿,越想越觉得憋屈,他索性袖袍一甩,极度不耐地再次站了起来,不耐地吼道:“小爷不是说你,你就区区一个侍卫,小爷好歹也是司徒侯府未来的掌权人,你到底有什么资格把小爷拦在外面?”
“哟,这不是司徒那老家伙的小孙子?你傻呆在这儿干什么?老头子我……可没记得有人传信!”君老爷子瞅着司徒空那副纠结的眉眼,困惑地眨了眨眼。
司徒空看着站在君老爷子身侧,那得意到没边儿的君胤之时,当下只觉得胸腔之处,急急的汇聚了一口气,他正欲要发作出来之时,谁料,那人桀骜的眸子,竟冷不防的朝他飘过来一眼。
他立时下意识的咽了咽口水,随即又暗自恼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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