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意?!
君胤冷下了一双桀骜的眸子,心下当即不屑地嗤了一声。
南疆的人要聊表谢意,倒还不如说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来得妥当。
毕竟,这里在座的人,恐怕鲜少有人不知他们怀的到底是什么心思。
宫夙夜周身冷沉的气息愈发浓烈,随即他冷睨了南疆王一眼,“南疆王的好意,本王心领。”
“不过,想来南疆使臣方才至我天曜帝京几日,诸位既是在我天曜做客,又岂有让贵国破费的道理?”
“楚大人,乃我天曜礼部尚书,倒是理应代替本王好生照料一番!”宫夙夜沉敛着眸子,口气不容置疑地说着。
被提及到的礼部尚书,那浑浊的老眼,倏地一顿,接着心神一闪,立时恍然道:“老臣谨遵殿下之令!”
宴王阴鹜着眸光,幽冷的将礼部尚书等人上上下下的打量了一番。
北辰墨好看的眉眼一蹙,不满地与宴王凝眸对视了一眼。
宴王神色不明的勾了勾唇,北辰墨的瞳眸中闪过一抹疑惑,转瞬,又很快的掩了下去。
“好了,既然如此,都这个时辰了,哀家也着实有些乏了!今日的国宴之上,各家小姐的才艺,也倒的确是让哀家和在座的诸位开了眼!那么,李公公待会儿就奉哀家的懿旨,将各位臣女的赏赐都送到府里。”
夙太后微敛了敛那素来冷厉的眸光,疲惫的伸手揉了揉眉头。
须臾之后,她转眸看向北辰子润,轻声道:“皇儿的身体尚且不适,其余的人就都散了吧,李太医就随着哀家,再给皇儿好生诊治诊治。”
“恭送太后!”夙太后的话音一落,天曜朝臣纷纷恭敬垂首。
淡金色的长袍在这大殿之上,掀起一抹冰冷的弧度,随着夙太后的身影一走,天曜朝臣纷纷敛眸垂首,不敢抬眸望着玉阶之上仍然端坐的那几人。
墨无痕轻拢了拢眉心,对于底下之人投来的探究目光,只见他不慌不忙的轻勾了勾唇,墨色锦袍一摆,身后跟着翎云等人,率先出了帝宫。
凌墨尘见了那几人的离开,他略微不满地蹙了蹙眉,菲薄的嘴唇轻轻嘟囔了两声,随即大手一挥,仿若打了胜仗一般的,昂首阔步的走出了这殿堂。
北辰玄逸一拢冰蓝玄袍,恍若寒潭一般的冰眸,倏然闪过一道幽光之后,便吩咐着跟在他身后的书锦,默然挥袖带走了那把紫檀绿琦。
天曜的一众朝臣,眼见着玉阶之上的那几人一走,气息顿感通畅了些许。
然而,他们还没来得及庆幸,便只觉一朵乌云罩顶,浑身都不舒服了几分。
南疆的使臣黑沉着脸色,甩袖冷哼而去。
再反观东楚太子的天人之姿,竟也兀自带上了几分冷煞之气。
“呵……”慕容叶宇神色不明的从端坐着的玉阶之上缓缓拂袖起身,他的身边紧跟着暮晚,贴身随侍着。
“真有意思。”慕容叶宇沉敛着眸色,饶有兴致的说着。
“皇兄……”慕容叶凌那张遮掩在轻纱之下的绝色面容,眼见着她心中的那人,愣是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她些许,她的面色不由得苍白了些许。
听了慕容叶凌的低唤,慕容叶宇的瞳眸里,一抹幽深之色,一闪而逝,虽不曾答话,但依旧轻颔了颔首。
慕容叶凌见慕容叶宇在这个好时机,竟对其没有半分表示,她只得轻闪了闪眸,不甘地抿了抿唇,转身便带着身边的侍女追随而去。
“摄政王!”眼见着各国的使臣一走,宴王终是按捺不住心中的算盘,冷声开了口。
宫夙夜狭长的眸子一敛,周身的那股威压顿时倾泻而出!
果不其然,宴王的脸色一变,那本就阴鹜的眸子暗自变得狠厉,须臾之后,他深吸一口气,沉了沉眸,待得他回了神,正欲开口之时,面前又那里还找得到那拢绯色的身影?
宴王危险地眯起了眼,兀自冷哼一声,宫夙夜,别得意的太早,你迟早有一天会败在我北辰宴的手里!
北辰墨凝眸看着宫夙夜转身离去的背影,半晌不语,直到他的身边蓦地传来一阵女儿家的香气,他才收回了眸光,转眸看向了不满地斜睨着眼的楚依依。
他蹙了蹙眉头,眸带不解地问道:“楚依依,你这是要干什么?”
对于楚依依那张骤然在他眼前放大的脸,北辰墨条件反射的一避,更是不耐地拧紧了眉。
“殿下,该不会这么快就忘了我俩的婚事了吧?”楚依依不满地甩了甩袖,见了北辰墨这副反应,不由得冷下了眸。
“婚事?什么婚事?”北辰墨对于楚依依这突然而来的话,先是怔愣了一瞬,但随即又很快的恢复了冷静。
楚依依眨眼,随即灿然一笑,嗤声道:“果然……礼郡王这是打算对我礼部尚书府用完就丢?”
一时尚不解其意的北辰墨,听了楚依依的话,眉眼更是漠然了几分,“用完就丢?”
“在本王的眼里,还轮不到你区区一个礼部尚书府前来威胁……”
“所以,殿下这是在否认我礼部尚书府为你所带来的助力了么?”楚依依焦躁地蹙紧了眉眼,不敢置信地望了北辰墨一眼。
“助力?”陡地,北辰墨突然嗤笑一声,随即只见他丝毫不顾楚依依那瞬变的神色,冰冷的挥开了那双挡在他面前的纤手。
“你们尚书府真当本王的脑子是傻的么?单凭你私自从本王这里拿走的令牌,你们尚书府打的到底是什么主意,莫非还真的需要本王多说?”
“更何况,这天下并没有白吃的宴席,你们尚书府凭白想要多分一杯羹,那做事就得用点儿脑子!”北辰墨音色冷沉,毫不留情的说着这番话,他顿了顿之后,这才又道:“至于咱俩的婚事……侧妃的位置,你要真想做,本王自是没有推拒的道理。”
“你……”听罢北辰墨的一番话,楚依依霎时惨白着一张脸,犹自带着慌乱的眸中,写满了不可置信。
“北辰墨,你依旧爱的是叶家那个贱人,叶清晚是不是?!”陡地,慌乱之后,楚依依的心中徒留下更多的反而是充满了嫉妒的恨意。
北辰墨闻言,向前迈进的脚步,果不其然的一顿,那沉默的背影,让楚依依满怀希望的同时,那一瞬的沉默,却是足以让她的一颗女儿心一寸寸的寒凉下去。
就在北辰墨的那沉默的背影,彻底的消失在楚依依的视线之时,楚依依神色狰狞,一双纤手将袖笼里的丝帕恨不得就像面前站的人是叶清晚那贱女人一般,让她如此的想要彻底的毁损。
“小姐……”清芳跟在她的身后实在有些看不下去,试探地低唤了一声。
孰料,楚依依反手就是“啪”地一声,清芳一张模样清秀的小脸上,顿时就沾染上了一道鲜明的五指印。
清芳有些委屈地微微嗫嚅了嘴唇,然而就在这时,她却只听楚依依冷喝一声,“滚——”
“叶清晚……”恼恨的声音在响起的同时,侍候在慕容叶宇身侧的女子,却是没来由的打了个寒颤。
“怎么了?”慕容叶宇轻拢着眉眼,端坐在马车里,神色不明的问着。
“无事。”暮晚轻笑一声,眸光流转之间,已然动作熟练地给慕容叶宇砌好了一杯茶。
“晚儿,”慕容叶宇蓦地低唤,暮晚的动作一顿,神色微不可见的一僵,须臾之后,她转眸笑道:“殿下……”
慕容叶宇眸色幽深之中,却是闪过一抹满意之色。
他将他的大手覆在了她的掌中,他猛地一个用力,将那温软的人儿,禁锢在了他的怀中,他沉敛着眸,低声道:“你觉得凌儿才情如何?”
暮晚羞红着脸坐在他的怀中,低垂着眼眸,兀自低声,“自是极好。”
“哦?那与你相比呢?”慕容叶宇眸光沉敛,嘴角轻勾,饶有兴致的欣赏着怀中女人不时变幻的神色。
“暮晚自打来到殿下身边的那一刻起,前尘往事早就忘却了……如今的所思所想,无非就是怎样做好三皇子殿下身边的枕边人罢了。而至于那些女儿家的才艺,叶凌公主自幼便是盛名整个天启大陆,岂能有人随意比之呢?”
暮晚好看的唇角勾起的那抹笑,无端让慕容叶宇轻闪了闪眸,蓦地,他的大手在她的身上游走,半晌之后,众人只闻得那马车里不时传出的调笑之声。
慕容叶宇能有这般闲适的姿态,然而,慕容叶凌却是不能!
遮掩在轻纱之下的绝色面容,被风微微掀起素日里难能可窥的一角,云嬷嬷侍立在她身侧,恭敬地唤了一声,“公主!”
慕容叶凌深吸一口气,素手将那轻纱微微一掀,兀自唤道:“云嬷嬷!”
“老奴在!”听了慕容叶凌的吩咐,云嬷嬷神色不变的应了声。
“来天曜的路上,本宫叫你查探的消息,那个叫君卿的女人,你怎么就没有给本宫禀告过?欺瞒不报是什么罪,身为赤燕皇宫里的老人,想必本宫也不用给云嬷嬷多说!”慕容叶凌贝齿轻咬嘴唇,眸带不甘地说着。
“公主……”云嬷嬷神色不明的低唤了声,“恕老奴逾矩,早在公主出宫之时,皇后就跟老奴告诫过,公主此番前来的目的,便是联姻。除去联姻之事,公主本就多想不得……”
“虽说天曜联姻的最好的对象,早先乃是非天曜摄政王莫属,但从前晚宫里传来的密函来看,并非如此。而如今,摆在公主面前的,恐怕只有礼郡王北辰墨才会是更好的人选。”
“嬷嬷!”慕容叶凌的神色一白,脸色有些恼了。
“不是还有逸王么?”沉默半晌,慕容叶凌突地开口回道。
“逸王?”云嬷嬷被慕容叶凌的话,弄得愣了愣,须臾之后,这才想起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物,她抿唇,思虑一番后,开口道:“公主,逸王此人并非表面上所见到的如此。这人,除去天曜的沈右相,沈惊郅以外,又一个深不可测!这天曜帝京,尤其是皇室,表面颓败,实则藏龙卧虎,公主你要……”
“够了!”慕容叶凌疲惫地揉了揉那堪称绝色的眉眼,冷喝一声之后,她这才冷静了下来。
“联姻之事,你就转告……咳,转告那人,且容本宫再思议思议……”
“公主,此事……”云嬷嬷有些为难的凝眸看了慕容叶凌一眼。
“好了,此事就暂且不要再提。”慕容叶凌轻抿了抿嘴唇,顿了顿之后,才道:“本宫另外吩咐你的那事,嬷嬷下去查探过没有?”
“回公主,老奴已经派人前去查探过了。”云嬷嬷沉声说着,微敛了敛眸。
“那女人到底是何来历?”
“暮晚,乃是天曜帝京礼部尚书府的楚大人,养在外室的女人所生。那日,我赤燕的车队恰逢暮晚被礼部尚书府的人遣送离京之日,想来或许是旧疾复发,正好赶上了三皇子……”
说到这里,云嬷嬷便识趣的并未再说下去。
而慕容叶凌显然对这样的结果,不是很满意,她好看的黛眉紧蹙,轻声道:“既然如此,嬷嬷你倒是说说,那日皇兄将人交给本宫,后面又出了那样旖旎的事,你说这到底会是哪方的人在打着怎样的算盘?”
慕容叶凌的话音一落,云嬷嬷心下却是一惊。
她的一双老眼,眸光流转之间,蓦地,她竟然发现,这个她打小伺候到大的公主,愈发的看不懂她了……
南疆的一行人走后,有了宫夙夜的那番吩咐,礼部尚书只得摇头晃脑跑得上上下下一阵喘的跟了上去。
“王上,哼,宫夙夜那般的大佛咱们可能悍不动,但像天曜的这种小人,打发他的办法多了去了!本将军还真不明白,王上你让他这样跟着咱们干什么?”塔里木和天成,这二人的头脑简直如出一辙,说出口的话,永远都少搭了根筋。
塔里格紧闭着双眼,端坐在马车里,一时并没有开口。
而南疆王的眉眼倒是一挑,饶有兴致的说着,“难道塔里木将军认为我南疆真是如此好欺的么?就算南疆行宫那一事,在朝堂之上可以被宫夙夜那厮如此这般的糊弄过去。但我南疆的人,可并不是傻子!这有人非要往坑里送,我南疆又何来拒绝之理?”
“再说,天曜后宫里的那女人,倒也是玩得一番好算计!”南疆王神色不明的说着,然而任是塔里木在一旁如何抓耳挠腮,愣是没听懂这话里多少意思。
“既然幼帝之事,并不是我们动手,那便无非两个可能。”塔里格深邃的眉眼,锐利的一睁,他低沉着音色,缓缓说着,“要么天曜的小皇帝已经率先被人劫走,要么就是咱们的人做事,打草惊蛇!”
南疆王沉敛着眸色,半晌之后,轻点了点头,“不错。那咱们下一步……”
南疆王的话尚未说完,倒是塔里格不甚明了的挠了挠头,不满地嗤声道:“塔里格,你怎么能抢在王上说话之前开口?”
塔里木话落之后,塔里格的气息顿感一滞,眸光幽深不明的冷睨了塔里木一眼。
“卿卿!”专程等在大殿之外的北辰玄逸,一见来人,眉眼顿时一亮,轻声开口。
那抹软玉之色,婀娜娉婷的出现在北辰玄逸的面前之时,跟在身后的君胤,脚步下意识的一顿。
走在这二人之后的司徒空,尚未明了此间事宜,顿时皱着一张包子脸,不满地喝道:“喂,永安候,你好端端的在这儿拦什么路?”
君胤好看的嘴角一抽,顿时眸色不明的转过身,暗瞪了司徒空一眼。
司徒老侯爷和沈惊郅这二人倒是紧跟其后,虽说司徒老侯爷对某些事不甚明了,但一看北辰玄逸那般晶亮的眼神,却是不由得模样幽深的低叹了口气。
“老侯爷,你这是?”沈惊郅的眉眼微闪,不明其意的问了一句。
“唉……明知不可为而为之。”让沈惊郅意外的是,原本以为没了下文的问句,竟在司徒老侯爷这里如此的得了一句。
须臾之间,只见他轻勾了勾嘴唇,优雅的拂了拂袖,那般恣意的模样,倒还真是让某些躲在暗处的人愈发的看不清。
“主子……”翎云眸带困惑地打量了藏身在暗处的墨无痕一眼,着实有些没弄明白,主子怎会独独带着她一人,藏身在这里。
墨无痕此时并没有言语,那寒潭一般的眸,只是冷睨了翎云一眼,霎时便让她噤了声。
翎云躲在墨无痕的身后,那黑亮的眸光,禁不住一飘。
站在不远处的司徒空顿时若有所感似的,蹙了蹙眉。
他转身,兀自在君胤的身上打量了一圈儿,半晌,他拧眉沉声道:“永安候,可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对劲?”
君胤闻罢,眸光微闪,他蓦地轻笑一声,低敛眸,“有……”
司徒空顿时紧张地回头,“在哪儿……”
“……”君胤的唇角一抽,眉眼不耐的拂袖一挥,伸手一指。
司徒空立时顺着他的眸光看了过去,须臾之后,他后退了几步,又往前走了走,不由得奇怪地嘟囔道:“这个方向横竖不都只有小爷一个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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