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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有红姐提醒,但周时英心里明白,如果许茂才真的打算做点对布行不利的事儿,那他想防备多半也晚了。果然两天后,顺昌布行也挂出了几套同周记布行一模一样的服饰,无论是用料还是款式都看不出半点差异,只是价格要便宜些许。周时英虽然气急,但也明白这事儿一旦挑起来,恐怕短时间内是分不出个结果了。于是只得暂时压下怒气,隐忍不发。何穆也生气,但想了个来回也想不出个办法,见周时英没打算告诉林鸿文,他便偷偷地跑去了医馆。
林鸿文听了眉头紧锁地想了一会儿说,“这事儿急不来,我相信时英肯定会有对策,他应该已经把价格降下来了吧?”
&得就是这个”,何穆说,“咱们降,人家也降,这到最后,赔本是肯定的啊。”
&个许裁缝呢?”林鸿文问。
&起那许裁缝更让人生气”,何穆忿忿地说,“时英没动他,他倒嚷嚷着要涨工钱,说不给涨就要去别家,真是祸不单行。”
&敢这么干,必然是找好了下家的。就等着你们受不了辞了他,他好去投奔姚顺昌”,林鸿文思量着说,“做买卖最次也要保本的,谁会赔钱往外卖呢,时英这两天都去见了些什么人?”
&听他说去见了几个供货的人”,何穆答道,“不知道是不是想找家更便宜的。”
&可能”林鸿文说,“但他若不是想找家更便宜的,那就是想让这些供货的统一供货价。到时候,进货的价格都一样,就算不停降价,也总是有底线的。”
&能行吗?”
&林鸿文来来回回地走了好几遍,“时英从来不怕被人撵上的,那服饰样式,铺子里也是隔一段时间就要换新的。这几个图样被偷了,大不了不赚钱了,过段时间咱们又有新的了,就算那许裁缝想再偷卖给顺昌,那也总得晚几日,毕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儿,说出去他以后也不好做人。这样,咱们总是先他们一步的。”
&你的意思是就按时英的办法来?”
林鸿文摇摇头,“时英是个老实的生意人,就算有冲突,他也是喜欢明刀明枪的来,人家那价格跟他打,他也拿价格跟人家打。”
&文,你是说咱们……来点阴的?”何穆试探着问道,“许裁缝家里有一妻一女,姚顺昌家里有一妻一妾。”
&得得得”,林鸿文受不了的摇头,“你是要杀人还是要绑票啊?正经生意人能做这些事儿吗?以后传出去同行怎么看咱们啊?”
&是你说不明着来的嘛”,何穆嘟嘟囔囔。
&顶嘴”,林鸿文想了想说,“我是琢磨,想破这个局面,只能釜底抽薪了。反正我这刚吃完饭,你陪我去正阳街走走。”
&要去顺昌?”
&看看”,林鸿文说,“又不是什么狼窝虎穴,再说他又不认识我。”
何穆想想也是,“那我陪你走到街口,他虽然不认识你,可却认得我。”
林鸿文点头,两人便往正阳街走去。到了街口,林鸿文让何穆在拐角等他,自己一个人去了顺昌布行。伙计倒是殷勤,给林鸿文挨个介绍,林鸿文不动声色地扫了一圈店里的所有样式,最后又做戏做全套的掏了些钱出来,买了一套比较便宜的。
拎着衣服走回去,过了转角何穆便迎了上来,“你怎么还掏钱买啊?”
&掏钱买他还送我一套不成?”
&是这个意思”,何穆说,“你说咱们开布行的,你穿衣服那还用花钱买吗?这磕碜谁呐?”
&了行了”,林鸿文受不了地说,“我数了数,他店面上的大概有五套跟咱们铺子重样的样式,我不知道他们是不是全摆出来了。”
&该没全摆出来”,何穆说,“姚顺昌那人心眼儿也多,不可能一次全摆出来。”
&也是这么想的”,林鸿文朝何穆招了招手,示意他靠近一点,随后贴着他耳朵说,“你回去之后,跟时英说……”
林鸿文小声嘀咕了好一会儿,何穆听完连连说好,但是转念一想又犯愁,“时英不知道我来找你。”
&你就说是你自己想的。”
&肯定知道我想不出来啊。”
&放心”,林鸿文笑着说,“时英是个知趣的人,你只管说是你想出来的法子,他即便知道是我出的主意,也不会说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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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周时英把新兴街正阳街所有同行请去吃了顿饭,姚顺昌也在席上。周时英在饭桌上送了每位同行一份礼,那礼虽轻,每份只有十页纸,但却是十份图样。
&位老板都是时英的长辈,这些图样是时英给诸位的见面礼”,周时英笑着说,“晚辈从商经验尚浅,不懂如何管好伙计,才被许茂才钻了空子,将图样偷卖了出去,想必诸位长辈这些日子也多少有些耳闻。”
桌上的人纷纷向姚顺昌侧目,姚顺昌看了周时英一眼说,“周老板,你这话是冲我来的?”
&英岂敢”,周时英敬了姚顺昌一杯酒,“偷卖图样一事,时英要怪也只会怪那许茂才吃里扒外,见利忘义,绝对不会怪姚老板的。只是我想,要是让这样的人得意,以后偷了我家图样卖你家,偷了你家图样卖他家,咱们打个灰头土脸,他从中得利,这不是把咱们当傻子耍呢吗?”
&老板说的是,这样的风气不能长。”
&以今天时英做东,把诸位老板请来,就是想跟各位说,大家都在傅家店做生意,又都是滨江公益会的成员,区区几个图样,时英没什么舍不得。各家老板手下能人都不少,哪怕今天没有时英的图样,只要想学,多看几眼,再不济买一件回去拆开,总是能学会的。只是像许茂才这样的人是留不得的,不知各位老板是否同意?”
见其余几家布行老板均点头,周时英又看向了姚顺昌,“姚老板呢?”
姚顺昌瞅了一眼众人,心中就有了决断,“这是自然,周老板放心,你若是将他扫地出门,我绝不雇他。”
&姚老板这句话,我没什么不放心的”,周时英笑着说。
第二天一早,周时英隔着老远就听见许茂才和何穆在争吵,仔细一听,又是为了涨工钱的事。周时英心想着姚顺昌也是够缺德的了,昨天晚上的事儿居然都没告诉许裁缝一声。他一边想着一边进了布行跟何穆说,“把这个月工钱给他。”
&么意思?”许茂才蹿到周时英面前问,“你要辞了我?”
&要的工钱我们给不起”,周时英慢斯条理地说,“就不耽误你另谋高就了。”
&以为你这儿是什么好地方??”许裁缝说,“我打这儿出去多少地方抢着要我你信不信?”
周时英笑着摇摇头,“昨天我请两条街所有布行的老板吃饭,送了他们十张图样,跟他们说了你偷我图样的事情,他们已经答应,绝不雇用你。怎么,姚顺昌没告诉你?”
许茂才愣了,回过神来就要去掐周时英的脖子,嘴里喊着“你断我活路!”
何穆一脚给他踹出了门外,周时英走过去低头看着他,“姚顺昌要么是没来得及告诉你,要么是压根儿就没想告诉你。你敢卖钱,我就敢白送,哪个老板不恨吃里扒外的人,你的活路是你自己断的,怪不得别人。”周时英掏出些银子塞进许茂才的衣襟里,“傅家店你是混不下去了,早点去找别的出路吧。”
许茂才木讷地看了周时英好久,才站起来,晃晃悠悠地走了。何穆朝地上唾了一口,“自己吃里扒外,还怪别人。”
&女儿身体不好,常年服药”,周时英说,“所以打他来那天开始,我给他的工钱就比其他布行的高些,但他永不知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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