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合一大章)
一意识到情况不对劲,索兰黛尔顿时焦急地问:“波顿哥哥来丹雨城的时候,你为什么不把这些事告诉他?!”
麻斑不甘地说:“我没有机会龙火节之后,所有当晚职守粮仓的守卫全部离奇失踪,我也遭遇了好几波暗杀,所幸都躲过去了波顿王子来的那天,我自顾不暇,根本没办法接近他。”
麻斑说到这里,环顾四周,疾声说:“殿下,我能告诉您的已经全部说了。您要赶紧离开,不能让戈麦的人见到我和您在一起,否则他们一定会对您的调查百般阻碍。”
“暂且别过,殿下。丹雨城的百万生灵都托付在您手上了!”
麻斑离去后,索兰黛尔抬起头望向执政府邸的方向,视线越来越深,稚嫩的声音充满着压迫感:“戈麦,林耕森,你们到底想干什么”
麻斑所描述的种种状况,让索兰黛尔确信丹雨城龙火节失火之事一定有问题,至于问题在哪,她现在还没找出端倪。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这个世界上没有天衣无缝之事,丹雨城这些官吏藏得再好,一定在某些地方留下了蛛丝马迹。
而这个地方,最有可能是龙火节失火的事发地八大粮仓。
索兰黛尔就暗中来到了粮仓附近,原来的八大粮仓已经被大火烧毁,现在的粮仓是事发后在废墟上临时搭建的,非常简陋,都是一顶顶帐篷。
按照《多古兰德紧急时期法》,赈灾期间,平民可以凭借身份证明,每天去当地粮仓领取一定数额的赈灾粮。
贵族当然也可以领,但他们一般不会去做这种“丢脸”的事。
被定义为动物、不享受公民权利的奴隶,则没有这种待遇。
索兰黛尔此前已经在奇诺的帮助下伪造了身份证明,再加上脏兮兮的脸和衣服,混进人群毫无违和感。
此时,帐篷外外面已经排满了长龙般的队伍,都是眼巴巴等着领赈灾粮的平民。
索兰黛尔排在队伍中,为了避免打草惊蛇,暴露身份,她连手上的红绳「线牵」都取了下来,埋在一棵树下面,然后排队排了两个多小时,终于轮到了她。
负责统筹出纳的新任粮官正坐在椅子上,嘴里叼着一根卷烟,粮仓里不能有明火,他就干嚼烟草吮个味,还一边抖着腿。
粮官随手接过索兰黛尔的身份证明,检查无误后看向她。
粮官眼神还挺不错,哪怕索兰黛尔衣衫褴褛,脏得跟个小叫花子似的,他还是能辨认出那精致的五官,他的神情变得笑眯眯的,将身份证明还了回去,假装漫不经心地说:“给摸一袋,不给摸半袋。”
索兰黛尔震惊地看着粮官,不甘地说:“赈灾期间,每人每天一袋接济粮,这是法典规定,哪有不给摸就只给半袋的道理?!”
粮官也不搭话,只是漫不经心地拿着卷烟放在鼻子下嗅闻,好似刚才什么都没说。
旁边的士兵见此,抖着腿说:“半袋往左。”
索兰黛尔咬紧牙关,愤怒地瞥了他们一眼,一言不发往左走去。
她还没来走进帘帐,下一个平民又进来了,粮官的声音再次响起:“给摸一袋,不给摸半袋。”
索兰黛尔下意识回过头,发现走进来的是一个和她年纪相仿的小女孩。
小女孩懵懵懂懂,拿出两张身份证明,奶声说:“叔叔,我妈妈生病了,我可以把她那份一起领回家吗?”
粮官瞥了一眼身份证明,又露出了那种恶心的笑眯眯神情:“那你陪叔叔去后面玩游戏好不好?只要你乖一些,叔叔给你三袋。”
小女孩听到可以多拿一袋,赶忙点头答应,这样就可以回去给妈妈多熬几碗粥了!
眼看小女孩被粮官牵往右边的帘帐,索兰黛尔失声叫了出来:“别!”
小女孩被吓了一跳,呆呆回过头,不知所措地看着索兰黛尔。
看着小女孩清澈的目光,索兰黛尔只感觉心如刀割,但她却什么都做不了。
如果她道出自己的身份,哪怕粮官不信,多多少少也会心里发虚,眼前这个小女孩就能免遭毒手。
然而,这么做也意味着打草惊蛇,风声会很快传到执政府邸,想要再找到端倪就很难了。
找不到端倪,24小时的时限一至,丹雨城600多万人的性命将生死难料。
眼前之人,芸芸众生她只能救一边。
“对不起”索兰黛尔嘴唇颤动着,眼中蒙上一层水雾。
粮官瞥了一眼士兵,示意他把人带走,随即自己牵着小女孩,走向右侧帘帐。
小女孩呆呆回望着索兰黛尔,目光清澈如没有杂质的湖水,最后随着帘幕一落,消失在索兰黛尔的视线中。
两个年纪相仿的女孩,走向了截然不同的命运
索兰黛尔被带到左侧帘帐,士兵取来一个巴掌大的袋子,漫不经心地拿着铲勺往里面装粮食。
时间紧迫,每一分每一秒都很关键,索兰黛尔已经没有时间伤感,趁士兵装粮时四下扫视,试图寻找可能存在的蛛丝马迹。
在哪
在哪
在哪
那些隐藏着真相的端倪,在哪
“喂。”突然,士兵的声音响起,他指了指桌上放着的半袋粮食,“拿走,下一个人要来了。”
索兰黛尔已经紧张得额上冒汗,站在原地假装没听到,眼神四处飘忽扫动。
“你这人是不是耳朵有问题?”士兵过来推了索兰黛尔一下,呵斥道,“赶紧拿上袋子滚蛋!”
索兰黛尔趔趄了一步,还没站稳,突然瞥见士兵原来站着的墙角有一丁点漆黑的东西。
那是散落在墙角的一些碳灰,很细碎,不盯着看根本察觉不到,极有可能是粮仓打扫时遗留下的。
索兰黛尔不知道这些碳灰有没有用,但它是现在唯一能看到的线索,无论如何都只有试一试了。
她暗中窥看向士兵,如果就这么光明正大过去捡,必然引起注意,一定要想办法转移视线。
于是,她一言不发走到桌子前,拿粮食袋子的时候故意手一抖,让袋子掉在地上,里面装好的麦粒洒了一地。
“天杀的崽种!”士兵直接气炸了,冲过来猛一脚踹在索兰黛尔腰上,大骂道,“老子今天刚打扫完卫生,你是想死吗?!”
索兰黛尔哪吃得住这么一脚,整个人被踹得像皮球般滚了出去,重重撞在墙上。
士兵觉得还不解气,过来对索兰黛尔又踩又踢,一连对她的脑袋猛扇十几个巴掌,鼻血都打出来了也没停手,边打边骂脏话:“崽种!崽种!老子弄死你个崽种!”
索兰黛尔从小养尊处优,被众人呵护在手心里,平时磕着碰着都会让父王母后一阵紧张,最多也就是在学院里犯错时被渊闻的戒尺打打手心,什么时候挨过这种毒打?疼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她挣扎着往墙角蜷缩,一边护着头,另一只手偷偷藏到身后,胡乱捏起一小撮碳灰塞进口袋,因为动作幅度很小,再加上士兵光顾着打人,并没有注意到这个举动。
拿到碳灰,索兰黛尔跌跌撞撞往外面跑,士兵三两步追了出来,又一脚把她踹翻在地:“跑?接着跑啊!”
一路跑,一路被踢,索兰黛尔硬是被士兵从账内踢到账外,摔得胳膊上全是擦伤,倒在地上都快爬不起来了。
外面的平民生怕惹怒兵爷,到时候给粮的时候缺斤少两,一个个也都不敢管闲事,只能用同情的目光看着她。
“嘭!”士兵最后给了索兰黛尔肚子一脚,指着她骂骂咧咧道:“天杀的,滚!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士兵走后,索兰黛尔足足在地上喘息了好几分钟,这才拖着遍体鳞伤的身躯爬起来,步履蹒跚走到拐角那棵树下,挖出埋在土里的红绳线牵。
“呜”索兰黛尔颤抖地紧握住奇诺送她的线牵,埋着头靠在树边,哭得泪流满面。
一是疼,实在太疼了,头、脸、胳膊、肚子、腿哪里都疼,眼泪想绷都绷不住。
二是内心的悲怆,自己在丹雨城只当了几个小时的“平民”,就被打成这样,那真正在这里生活的平民又遭受了多少欺压?她根本无法想象
索兰黛尔靠在树边哭了好久,哭到腿不再那么疼,可以走路了,这才摇摇晃晃爬起来,用积水把自己脸上的血洗一洗,捂紧装着碳灰的口袋,往告死军团驻扎的军营走。
军营门口,在此巡视的妮蔻一看到索兰黛尔,就把她接了进来。
军帐处,奇诺正在这里处理公文,洛娜在发呆。
索兰黛尔一走进来,洛娜就惊呼道:“你可算回来了!怎么弄成了这样?!赶紧去洗一洗换身衣服吧,太受罪了!”
奇诺刚想询问进展,突然视线一定,眉头紧皱问道:“你受伤了?”
索兰黛尔不想节外生枝,如果现在她说自己在粮仓被打了,奇诺会怎样先不提,洛娜绝对要提着刀过去问罪,那情况就又乱了。
“没什么,外面不是下雨嘛,走路的时候摔了一跤。”索兰黛尔给自己身上的伤编了个谎。
洛娜握紧索兰黛尔的手,看着胳膊上的伤口,心疼得眼睛都红了:“叫你别去,你非要去!结果摔成了这样以后不许自己一个人行动了!”
洛娜的话语让索兰黛尔回想起了在粮仓挨打时的无助,一时间眼睛都热热的,她强忍住鼻头的酸意,挤出勉强的笑容:“好啦好啦,这不是没事嘛。对了,诺,我给你带回来一些东西。”
索兰黛尔小心翼翼掀开口袋,将里面的碳灰抖到了桌上。
奇诺凝视着这些碳灰,疑惑地问:“这是?”
索兰黛尔解释道:“我今天在街上遇到了麻斑,也就是丹雨城的前任粮官,他在龙火节当晚参与了救火行动。我从他口中得知,那晚粮仓火势非常怪异,烧起来就是焚天烈火,水都扑不灭,我怀疑起火源是大漠流火。”
洛娜惊叫道:“大漠流火?怎么可能!那是军用管制品!而且谁会把大漠流火放在粮仓里?”
索兰黛尔摇头说:“这也是我匪夷所思的地方。我觉得有两种可能要么是丹雨城遭到敌对势力破坏,粮仓里的大漠流火都是敌人所布置,为的就是破坏王室的计划。要么”
奇诺微微眯起眼,说出了索兰黛尔后面的话:“要么是丹雨城官吏自己放的火。”
索兰黛尔点头,默默地说:“所以,龙火节失火当天,粮仓里烧掉的东西到底是什么如果真是粮食,那么遭受敌对破坏的可能性比较高,毕竟丹雨城官吏没任何理由把好端端的粮食烧了。”
“可如果,那天粮仓里烧掉的根本不是粮食,而是其它东西”索兰黛尔抿着唇,注视着桌上的碳灰,轻声说,“我刚才借领取接济粮的机会进了粮仓,在角落里发现了这些碳灰。”
“我不知道这些碳灰能不能证明什么毕竟已经烧成了这样,根本看不出原来是什么东西但这是我唯一能找到的线索。”
一听索兰黛尔只身进了粮仓,奇诺的视线越来越深邃,他突然伸出手搭住索兰黛尔脏兮兮的小脸,将她的头发往后撩,注视着她脸上那些伤痕。
索兰黛尔下意识想低头,却又被奇诺捏住下巴抬了起来,只能垂着眼任他打量。
奇诺圆睁着眼,隐约可以看见血丝从眼角向中心扩散,瞳孔几乎扩张到了整个虹膜。
也不知过了多久,奇诺缓缓收回手,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却也因此最为可怖:“洛娜,你带索兰黛尔先回去休息吧,后面的事全部交给我来处理。”
“好。”洛娜比较粗心,什么异样都没察觉到,傻兮兮点头。
索兰黛尔知道自己能做的都已经做了,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接下来就把所有事交给自己信任的人吧。
两个女孩离去后,奇诺用小盒子将索兰黛尔带回来的碳灰装了起来,走出账外。
眼看奇诺有出营的意思,妮蔻问道:“大人,去哪?”
“别跟来。”奇诺只是简短下了命令,没多做解释。
“是。”妮蔻也很自觉,不管不问。
奇诺:“卢戈。”
正在跟士兵一起抽烟的卢戈站了起来:“在。”
“今天在粮仓执勤的所有官吏和士兵,把他们的名字全部查出来。”奇诺说完这句话,身影消失在夜幕中。
卢戈盯着奇诺消失的方向看了许久,不禁倒吸凉气,用胳膊肘捅了一下士兵的腰:“天杀的你看见他的表情了吗?”
“什么表情?”天色太黑,士兵没注意到。
卢戈嘀咕道:“那种表情我只见过一次。”
士兵新来不久,不明白这番话什么意思,好奇地问:“然后呢?”
卢戈摇摇头,搓了搓满是鸡皮疙瘩的胳膊:“太吓人了你还是别知道为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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