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殊凡尘 第二章 圣佛圣子

    卧龙寺的古钟几十年从未响起，现在的晨钟皆是香客捐赠的，记得方丈师傅说过，卧龙寺的古钟只有在紧急时期和发生重大事情的时候才允许被敲响，记得上次响起好像是战争时期了吧。

    希望不是坏事……

    梵殊越想越觉得不妙，身下驾驭的白虎似是该觉到了她的心情，身子不由得又紧绷了几分，速度又快上了不少。

    很快，白虎来到了离寺院最近的树林边缘，它不可以再往前了，动物有动物的地界，人有人的地界，互相不可逾越。

    这些梵殊自是知道，利落的翻身跃下，匆匆的向前跑去。

    白虎很有灵性的转身向着山中折回，跑了两步回头望望，凶猛威严的虎目中竟浮现出几分担心，轻吼一声转身便向着自己改呆的地方疾驰而去。

    乖乖，卧龙寺这地方果然灵气充裕，连离它相隔甚远的深山老林也跟着沾光，瞧瞧这帮动物，个个都修成了精。

    梵殊一路狂奔回到了自己的禅房，见到床上不见了梵音和梵悟的挲帽，果然是发生了什么事，拿起自己的帽子快速的将头发挽好戴上。

    虽说现在的僧人都可以结婚生子，但一向和尚居多的寺庙内多出披头散发的女弟子毕竟不太好。

    等梵殊匆忙赶到大殿时，只见各位师叔师兄们个个都在大殿两侧站着，他们个个面含春色，额，不是激色，这是闹哪样啊！就连一向在主禅坐上打坐的方丈今天都站在了一旁，好似和坐在主座上的人说这些什么。

    人太多，大殿又不太大，显得有些拥挤，以梵殊六岁孩童的身高自是看不清前面，也好在她的身高，众位师叔兄们也发现不了有个小人儿进来了。

    “殊”一道小如老鼠吱咛的声音叫住了梵殊，声音太小引不起他人察觉。

    正猫着腰蹑手蹑脚向内殿摸去的梵殊却是听见了。

    是悟的声音。

    顺着声音梵殊摸了过去，悟和音都在，见到她们没事梵殊的心便稍稍松了些。

    “怎么回事？”梵殊看向大殿中心，不得不说这两个家伙找的地方挺好，看的很清楚。

    只见两个陌生的和尚和一位身着朱红色法服的老和尚禅坐于主位上，那老和尚面上千秋万壑布满了皱纹，长长的白眉一直垂到了脸颊颧骨两侧，一双眼睛犹如黑洞般幽深，仔细看去充满了看破红尘的沧桑，丝毫不显老人的浑浊。

    高僧，最起码在梵殊来世上的六年来，这个白眉老和尚是她所见过的道行最深的一个。

    “他们是圣佛殿的，来这里找什么转世圣佛来了。”悟小声地在梵殊耳边说着，那小心翼翼的表情丝毫不见清晨的怒火。

    这便是她们为什么喜欢欺负她的原因，因为她不记仇啊，当然只限于她们自家姐妹，别人你试试，她梵家老大第一个不同意！护短是她们的原则准则。

    “圣佛？！”几百年没出现过的玩意儿？

    梵殊压根就不相信有什么圣佛转世，听到这个消息还真有些惊讶。

    “你不信吧，其实我也不信。”一旁的梵音也凑了过来。

    圣佛？是什么，压根不知道啊。

    梵音大大咧咧的席地而坐，完全没有女孩子的自觉。

    她不感兴趣。

    梵殊从人缝中一直打量着那大殿中的几个陌生人。突然，那坐在主坐上的长眉老和尚转过了头向她看来。

    对眼儿了。

    呀！被发现了！

    梵殊一个激灵，那白眉老和尚的眼神真犀利！

    “三个小友，出来吧。”浑厚而且包含沧桑的声音彻响大殿，几乎一瞬间所有的目光都向她们三人集中而来。

    “唉？！”梵悟惊讶的瞪大了双圆。

    什么情况！他怎么发现的！

    一直保持偷窥姿势的梵殊嘴角微抽，但丝毫没有被抓的羞愧，淡定自若的恢复身姿，面上挂着天真的笑容，两眼更是闪烁着单纯，整一单纯无邪的孩童模样。

    坐在一旁的梵音则满头黑线，老大就是老大，心里直竖大拇指，树无皮不成活，人无皮则无敌啊！今个跟老大又学一招。

    还有那白眉老和尚。小友？你确定我们想和你做朋友？！老不休。

    眼见

    这三个小人儿还没动。

    “咳嗯。”方丈轻咳，凌冽的目光横扫过来。

    得到方丈大人的“爱心”提示，还不做出反应就必死无疑了。

    “这位是圣佛殿的主持方丈。主持这三个是卧龙寺收养的俗家弟子。”方丈大人带着几分恭敬，将三人和老和尚的身份道明。

    “主持方丈好。”三个小人儿乖巧的问好，可爱的模样很是讨人欢心。

    “乖，梵辛这三个小友灵气逼人，何不一试？”长眉主持微笑着看着眼前的三个小人儿，眼中精光一闪而过，令人难以捉摸。

    原来方丈大人的法号是梵辛啊，梵辛，烦心，怪不得方丈大人从来不跟她们说呢。

    “可……”梵辛方丈有些为难的看着主持方丈，可话还没出口便被主持方丈的一个手势阻止了。

    只见主持方丈右手边的一位和尚从怀中拿出一个精致的黑色盒子，盒子上镌刻着一些复杂古怪的花纹。

    梵殊三人互相打了个眼色，都有些不明白，这个长眉和尚到底何意？试什么？为什么她们的方丈大人一脸为难，甚至眼中还有几分不忍，紧张，紧张？！

    此时梵殊的脑袋里高速运行。方丈师父紧张什么？难道他对她们隐瞒了什么？

    她心中已然有了答案，看来方丈师父真的对她们隐瞒了什么，而且还不是小事。可古怪的是为什么那个古怪的盒子会令她有那么一丝熟悉和亲切感？好像曾经见过而且拥有过。

    “来，三位小友，来看看这盒子，看看喜欢不，喜欢老衲就将它赠与你们。”长眉老和尚笑的慈祥，全然不顾其他人的震惊和惶恐。

    主持方丈是开玩笑的吧！这么重要的东西怎能轻易送人！

    长眉老和尚的笑脸在梵殊她们看来怎么都像是大师兄讲的狼外婆。意图不轨！

    “老二，你怎么看。”

    “老三，你觉得呢？”

    “不像好人！”

    “有阴谋！”

    梵音与梵悟眼神交流着，最终达成共识，同时向她们英勇神武的老大望去。

    “殊，您去吧！”

    “老大，能者多劳！”

    梵殊是她们老大，作为老大当然要一马当先！恩！就这样！

    梵殊挑了挑眉，合着被自家人给卖了。但还是走了上前，其实她还是很有当老大的自觉的，反正她也挺喜欢那盒子的。

    “主持方丈说话要算数哦，方丈说了骗小孩的都不是好人。”梵殊笑眯眯的上前，白嫩的小手伸向了那古朴怪异的小盒子。

    主持方丈眼见她的小手越来越近，眼中浮现出几分激动的神色。

    “当然，出家人不打诳语，不过……”长眉老和尚时间卡的刚刚好，眼见梵殊的小手抚上盒子时口中的话语立即转了个弯。

    梵殊立即感到了不妙，想缩回手，可就在此时，手指一痛，眼见一粒血珠便冒了出来，滚落在盒子上。

    她收回了手，漂亮的柳眉皱在了一起。

    怎么回事！

    梵殊将手指放入口中轻轻吮吸。

    “殊！怎么……”梵殊和梵悟见此立即跑到梵殊身边查看，刚想要询问，可眼前的情景硬是让她们说不出下文来。

    只见那小小的黑盒子瞬间便将梵殊的血吸得一干二净，随后便咔咔作响，那声音就像是古代密室的机关被开启的声音。

    可不就是！

    那小黑盒上的古怪花纹竟然开始缓缓地移动起来，幅度不大，随着花纹的移动，整个盒体也开始动了起来，一块块的凸起凹下重叠。

    看起来就像是她们背着方丈偷偷下山看到的电影《哈利波特》中那扇通往魔法市场的砖墙一样，一点点的扭转缩小。最后竟缩成了一个不超过可乐瓶盖大小的黑色小方块。

    那方块上的一面上还赫然突出了一个卍字，其它几面或多或少的都刻着些文字与图案。

    稀奇！太稀奇了！

    梵殊看的有些呆了，她只觉得好玄幻！

    “没想到！没想到！老衲在有生之年能等到圣佛转世！不枉此生！不枉此生啊！哈哈……”长眉老和尚激动地长长的眉毛都在抖动，看起来竟有几分疯癫。

    “唉？！”梵音梵悟被“圣佛转世”四字砸的晕乎乎的，怪叫了一声，转头仔细打量着自家老大。

    “老二，你看老大像吗？！”梵音质疑得看着梵悟。

    “老三，你说呢！”梵悟学着梵殊挑眉。

    “圣佛？是恶魔吧，老和尚是不是拿错盒子了？”梵音依旧质疑。

    “极有可能！人老了，老眼昏花了，要不就是记错名字了，老了记忆力退化了。”梵悟点头。这老和尚看起来年纪也有个七八十了，像是会干出这种事的人。

    “你们说什么？”梵殊当然看出她俩人的眼神交流，笑的灿烂，可眼中的寒意令两人一个激灵。

    “我们什么都没说！没想！”两人默契的向后退了一大步，没入众位师叔的队伍当中，讨好的眼神令梵殊心情稍好了一点，但不代表就此放过她们。

    “小娃娃，跟老衲立刻回圣佛殿！”长眉老和尚没有丝毫与他人商量的意思，想拉着梵殊走人。

    “不走！”梵殊一个闪身躲了过去。

    平淡的两字硬生生的砸在大殿内人的脑袋上，将大家还停留在圣佛转世的消息中拉了回来。纷纷差异的看向梵殊。

    这孩子还小不知道此时的重要性。众人一致这样认为。

    可眼前的小人儿的脸上哪还有刚才的天真无邪，眼中满满的认真不掺丝毫的假。反倒平静的出奇。

    “由不得你！身为圣佛转世，你有义务将佛界的文化发扬光大！”长眉老和尚一反常态，强硬的态度令梵悟联想到了强抢民女的恶霸纨绔，乐上了，偷偷的笑了起来。

    真不知道梵家的三姐妹到底是不知事态的严重性还是胆大包天，这时候了还偷乐。

    “你怎知我是圣佛转世，说不了我一母同胞的两个妹妹也能打开也说不了啊。”梵殊说的随意，就好像再问今天的天气一般。

    “不可能，着圣物传承千年，只有圣佛转世的人才能令它有所反应，其他人根本不行。跟老衲走！”长眉老和尚说的坚决。

    梵殊看向方丈，见方丈轻点了下头，看来是真的了。

    “噢？”梵殊脸上笑得宛如百花齐放。

    哦哦，老大变脸了，老和尚完蛋了。

    以梵悟梵音对梵殊的了解来看，她最讨厌别人强迫她，最讨厌被人威胁，最讨厌别人欺到她的人头上，那老和尚如此强硬的强迫她，以她的性子必然是要还回去的。

    “你说我是我就是？就凭你们那传承了那么长时间的圣物就选定圣佛转世未免也太草率了点吧！退一步说，就算我是，那又怎样，我不想跟你走，光天化日之下圣佛殿的主持长老还要抢人不成？！”梵殊犀利的话语一出，满堂都是吸气声。

    圣佛殿长老是谁！佛界德高望重的高僧，一把手的存在，向来说一不二的人，有谁敢他面前造次！看多少人能劈了你。

    这小丫头倒是厉害，说的话拐着弯的骂了你，还警告你别想硬来，这么多人看着呢！

    “你……”长眉老和尚被梗的说不出话来，老脸涨的通红。

    “不得放肆！”梵辛方丈横眉一瞪。

    “主持方丈，是贫僧管教不严，贫僧这就带她们去佛堂面壁思过，潜心修行。”梵辛说着就要拉起梵殊离开。

    “慢着！既然圣佛大人不愿随老衲回圣佛殿，那两位圣子便随老衲回圣佛殿潜心修行，以便以后辅佐圣佛大人。释言，带圣子回去。”不愧是圣佛殿的主持长老，老成了人精，一个呼吸间便恢复了平静。

    “放开我!小娘是你抱的！”梵悟还在郁闷着从哪冒出个圣子时，一只大手一把将她捞起紧紧的固定在胸前动弹不得。

    “为什么受伤的总是我……”相比梵悟的炸毛梵音平静多了，只是在释言的另一边掩面暗自伤心。

    “主持方丈，这……她们怎么能成为圣子，她们……”方丈有些焦急，但依旧话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梵殊几个都替他感到可怜，今天没有一句是说完整的，果断人品有问题啊。

    “圣佛大人都说了跟那两位是一母同胞，说不了也能打开玄心宝盒，就算不能，圣子的位置也没有比她们更合适的了，老衲先行告辞了。”说完长眉老和尚便大步的向外走。

    释言和另一个跟随长眉老和尚一起来的释然连忙跟上。

    梵音和梵悟两人自是不乐意了，挣扎的厉害起来，但在释言的怀中依旧是白搭。

    “慢着，既然主持盛情相邀哪有不去的道理。”梵殊疾步上前挡在释言身前，依旧笑得灿烂。

    可梵悟梵音自是最清楚自家老大，小身子一抖。瞧瞧，那眼中翻滚的黑云，只差一道天雷劈死她俩了。

    自知给老大拖了后腿，二人也不挣扎了，安分的窝在释言的怀中不敢抬头。

    她们羞愧呐，死长眉老和尚！她们跟他没完！

    “哦？圣佛可是想通了？那边随老衲动身吧。”长眉老和尚早料到了她会服从，所以没有任何惊讶，本来都是按着他的剧本走的。心底轻笑。

    姜还是老的辣啊。

    梵殊没有回答，只是走到释然面前张开了手臂，索抱。

    很好！用她的话堵她，还用她的人威胁她！好！她最讨厌别人威胁她！更别说她的人!想带她走是吧，好！她跟你走!来日方长慢慢跟你玩！

    释然得到方丈的示意，连忙俯身抱起面前的小人儿，恭敬无比，这是他们的圣佛大人!

    “方丈师父我们走了。”梵殊与其他时候无异。若无其事的样子仿佛只是下山玩去了。

    “师父，小娘，额，弟子们会好好照顾自己的。”梵悟惊觉自己这是跟师父大人说话连忙改了口。

    “师父，再见。”梵音简短有力的道别，亦是随意的很。

    方丈大人眼眶微红，六年的岁月怎能没有感情，虽说他早知有这么一天，但真到了他亦是不舍。

    大殿的众师叔兄们也红了眼，虽说这几年里他们无一幸免的被整过，被欺过，但亦是欢乐和生机，更别说是他们一手拉扯大的。

    “呜……师妹，师兄会想你们的。”最小的师兄只有十岁，泪眼蒙蒙的望着她们，可怜的样子看起来就像是被抛弃的小狗一般。

    梵家三姐妹微抽。

    师兄你看起来像只土狗，还是被抛弃的那种。

    “师……师，师妹，走……走，走好。”有一位师兄结巴的说着。

    他本来就是结巴好不好！

    梵家三姐颤抖了，你才走好！你全家都走好！

    “师侄，到了那里不要那么任性……”一位师叔站了出来，嘴像是倒豆子一般嘚吧嘚吧说个不停。

    梵殊三人越听越觉得这帮人不靠谱，急忙拍了拍抱着她们的人肉轿夫，以眼色示意长眉老和尚，赶快走。

    谁知长眉老和尚到装作没看见。

    装蒜！老不羞！

    “走吧，切记初心。”方丈大人双手合十向着长眉老和尚作了一辑，便转身不语，坐下继续今日的功课，诵经。

    众人也不再言语，也随之坐下诵起经来。

    梵殊三人面色也一正，静静地趴在人肉轿夫身上。

    长眉老和尚亦是回了一辑后才示意走人。

    释言和释然抱着怀中小人儿向着众人轻点了下头，随着长眉老和尚走了。

    初心勿忘，勿忘初心。

    这是方丈师父最常念叨的话，亦是对她们的教诲，她们会直至牢记在心中的。

    山下，一道黑影窜了出来直扑向释然。

    “豹儿。”梵殊眼睛一亮，没想到豹儿追来了。

    “你的？”长眉老和尚眼眸闪烁，看向梵殊。

    “恩。”梵殊也不矫情。

    “恩，走吧。”长眉老和尚也不在看他径直向前走去。

    “好歹还有豹儿陪着，也算有个念想了。”梵悟有些伤感的看向那高山上独居一隅的寺庙。

    “伤感不适合你。”梵音毫不留情的打击她，但眼睛也是看向了那高山之上。

    梵殊深深的一眼后便收回了目光，安逸的闭上了眼。

    今天方丈师父的表现令她发现方丈师父绝对是知道圣佛转世这件事的，而且对她们还隐瞒了什么，到底是什么？希望下次再见的时候方丈师父能告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