叹了口气,苏映雪道:“殿下快回去休息,民女如今身子不适,不能照顾殿下,殿下更应该好生照料自己。”
夏漠辞皱了皱眉,思索片刻,终还是不情不愿地点了点头:“那你先休息,本王晚点再来瞧你。”
夏漠辞走后,苏映雪便沉沉地睡去。
再次醒来,已是黄昏。
晚霞从大开的窗口泼进来,染了一地的暖红。
风过,花枝摇曳,香随风动,萦得满屋清芬。
恍惚看见窗前角落的塌上卧了一人,单薄白衣翩然若碧空一抹微云。
苏映雪撑着身子坐起来,揉了揉眼睛,那白衣便动了动,下一刻坐了起来。
苏映雪愣怔了一瞬,又揉了揉眼睛。
“你没看错,是本王”,白衣的夏漠辰已缓缓笑开。乌发垂在他的耳际,更衬得那容颜静美如画。
苏映雪清醒过来,忙要下床行礼。
“免礼”,夏漠辰微微叹息,起身向她走来。
他的步子并不是太稳,每走一步都要停顿一下。从软榻到床边,仿佛走了千年。
苏映雪瞧着他,一时有些茫然,这个男人,他眉目温和,清雅如莲,丝毫不见阴鸷与狠厉,仿佛他天生本就是如此,翩翩君子,润如美玉。
翩翩君子?苏映雪心中惨笑,也只是一瞬,便拂去了这荒谬的想法。
她掀开被子,下床行礼,伤口猛地一痛,一时间有些发懵,身子软倒下去。
“说了免礼”,夏漠辰快步走上前,将她扶起,额上沁出了丝丝汗意。
若有若无的薄荷清香,霸道地充斥着鼻端,苏映雪不着痕迹地拂开他的手,口中说着“恕罪”的话。
夏漠辰轻轻垂眸,终是松开了她。
身子失去了依靠,当即便往后倒了下去。正值初夏时节,松厚的棉被早已撤去,她心中叫苦不已,此刻摔下去,定然又是一阵天翻地覆的疼痛。
耳边一声绵长的叹息,她的身子落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薄荷的气息,清而冽,让她更加清醒地意识到此刻的处境。短暂的僵硬过后,她推开了夏漠辰,翻倒在一旁的被褥上。
隔着半臂的距离,两个人都微微地喘息起来。
良久,方歇。
苏映雪只觉得空气静谧地几近诡异。
世界仿佛只剩下两个人轻微的呼吸声,过了许久,她反应过来,还有窗外的蝉鸣。
“殿下,您的身子稍加调养,不日便可痊愈,只是,莫要像如今这般随意走动”,苏映雪定了定神,率先开口。
夏漠辰目光微动,侧首望向她:“本王将你安置在蔷薇轩,你不喜欢吗?”
苏映雪怔了怔,那个院子唤作“蔷薇轩”吗?难怪院子里遍植蔷薇。
快速斟酌了语句,苏映雪道:“民女先前便是住在这见梨阁中,梨花洁白清淡,民女甚是喜欢,更何况,这里离五殿下近,也方便民女照顾他。”
“哦”,夏漠辰移开目光,望着锦绣帐顶,怅然道:“本王还以为你会喜欢蔷薇。”
苏映雪眸底涌出深沉的恨意,她确实喜欢蔷薇,可是,那喜欢在三年前的那场厮杀中便被无情地埋葬轻风明月,她再无资格流连缱绻。
苏映雪做出一副意外的神情,怯怯道:“民女更喜欢梨花这类清淡如月的花卉。”
夏漠辰点点头,撑着身子从床上坐起,苏映雪仰面与他对视,他目中的清澈温和不知何时已被深沉寂然所掩盖,幽如山涧深潭,漾不出一丝波澜。
他伸出了手,苏映雪惊吓般地一躲。
夏漠辰唇角扯出一抹笑,极淡,便有些辨不出情绪,他什么也没说,又收回了自己的手。
苏映雪双手撑着,艰难地坐了起来,靠在床楞上喘息片刻,方道:“不知殿下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夏漠辰目光定定望着窗外晚霞中婆娑的花枝,怔了许久,方道:“本王来寻你看诊。”
苏映雪便扶着床楞站起来,在他脚边跪下,身子太软,这一跪,却又发出砰的一声响,她拿起床头小几上妆奁盒里的一方丝帕盖在他的手腕上。
夏漠辰手一扬,那丝帕便轻飘飘地落在了地上。
“本王与你说过,不必用丝帕。”他的声音沉下来,似无奈又似恼怒。
苏映雪眨了眨眼睛,忽然想起在这里第一次给他把脉时,他好像确实说过不必用丝帕。
当即答道:“是。”
片刻,放下道:“殿下身子只是有些失血后的虚弱,民女为殿下开些温补的药,殿下将养些日子,便可痊愈了。”
说着从小几下的抽屉里取出纸笔,写了张药方,吹了吹上面的墨迹,折好。
正想着问一问,这药方给谁,抬眸见他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那目光幽深至极,仿佛带了某种莫名的蛊惑,吸引着人情不自禁地看下去。
可她到底不是寻常女子,心头只有说不出的苍凉,恭敬地垂眸,像一个乖巧的侍女,恭敬地问道:“殿下,药方已好,民女如今这般光景,恐不能亲自为殿下煎药。”
“给本王即可”,夏漠辰说着,从她手中抽出药方,展开看了片刻,目光微微有些失望。
过了许久,他也学着她的样子,吹了吹上面的笔墨,重新折好放到怀中,站起身来,向门外道:“来人。”
门顷刻便被推开,走进来两个美丽的侍女。
“从今日起,由你们两个服侍应姑娘。”
“是”,两个侍女盈盈拜倒。
苏映雪惊愕得望向他,却见他眸中漾起一丝促狭的笑意,不觉愣了愣,再去看时,那里又深寂一片,什么也没有了。
“民女”,苏映雪一贯不喜欢有人服侍,更何况,她如今有要事在身,身边多了两个侍女,犹如多了两双监视的眼睛,当即便要回绝。
“不必谢本王”,夏漠辰忽而笑了笑,眉目舒缓开来,容颜虽还有些苍白,但依然美得让人心惊。目光移向两位侍女,道:“好生服侍应姑娘。”
那两位侍女呆呆地瞧着他,脸色都有些红,喏喏应道:“是。”
门外又走进来两个侍卫,扶着夏漠辰走了。
直到他身影消失,那两位侍女方才恋恋不舍地收回了目光。回身见苏映雪正若有所思地盯着她们瞧,不由得慌乱起来:“民女淡香,民女侬丽,拜见应姑娘。”
苏映雪当即一阵头痛。
本想直接打发她们离开,可是,转而便想到,这里是夏漠辰的地盘,她若敢直接回绝他的意思,定然会为自己招来麻烦。
淡香是一个安静少语的姑娘,侬丽却活泼跳脱,两人都生得唇红齿白,天生的美人胚子。
苏映雪想了想,淡淡道:“会煮饭吗?”
两人面面相觑,点头道:“稍懂一二。”
苏映雪便笑了,写了几个食疗方子给两人,打发两人去了厨房,交代他们做好了直接送到见梨阁的正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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