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你找着孝哥了,那孝哥咋没随你一起回来?”
潘金花的问话已明明白白地告诉了武松一个信息,一切都用不着多问,孝哥没有回到六和寺来。
“你们在家好好过年吧,所有事情等我从南海回来再说个明白。”武松说着转身就走。
潘金花有点生气了,跺了两下脚,手指着武松的背影对蔡仙娥说:“仙娥姐,你看,这是什么人啊,说走就走,这草庵还不如一个客栈呢。”
蔡仙娥笑了一会说:“还能是什么人啊,他不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吗,你还能改变得了他?”
人生中遇到一个爱你的人容易,遇到一个懂你的人却很难,可武松并没有意识到自己一生中这个幸运。
潘金花看着武松走远的身影,拉着蔡仙娥的手进了庵堂内坐下,她的脸上又浮起了洋洋喜气。
“仙娥姐,夜里我做了一个梦,梦中二郎对我说:金花,让你等了这么多年,到时必须买个大房子,办个象样的婚礼,用八抬大轿抬着你在杭州城里转一圈,风光风光。”
“看把你美的,你就等着吧。”
“我是在等着,我是一颗心为他永远守候着。”
潘金花的话,无意地在蔡仙娥的心中撒进了一把盐,虽然蔡仙娥的脸上挂着笑容,但她的心里却是咸死了。
谁知高兴着的潘金花突然又变得忧郁起来,手托着腮儿沉思了一阵,竟轻轻地哼了起来:
“正月里来是新春,
家家户户点红灯,
别人家夫妻团圆聚,
武二郎南海去寻人.......”
武松领着吴月娘在路上行走了数日,越过绍兴,到达了明州,在码头附近的“福达客栈”住下后,武松又忙着去打听出海的船只,一个姓龙的艄公告诉武松,必须要等上两三天的时间,凑齐百十个香客才能开船。
武松又问从海上归来的船只情况,龙艄公的回答是:“不定,有时一天两三只,有时几天才回来一只。”
武松听罢,立即返回客栈,请店主帮忙在码头处立一块牌子,上书“寻找了空”,署名“福达客栈”。
第二天,一只从南海归来的大船靠拢在码头,随着众香客下船的孝哥,一眼看到了“寻找了空”的牌子,心中顿生一股暖流,一定是武松在寻找他。
孝哥与如惠在南海做满四十九天的朝拜功课后,又呆了几天,刚过了年就与如惠一起登船返回大陆,准备去寻找母亲。
“师兄,你看这牌子,是师父寻找我来了。”
“就是你说的那个救过你的独臂人武松。”
“是他,肯定是他,这个世上除了我母亲之外,也只有他会关心我了空。现在想来是我做错事了,他曾答应过帮我寻找母亲,可我离开杭州时都没说一声。”
了空匆匆跑到客栈门口叫道:“师父,你在那里,了空来了。”
武松听到了空的叫声,对吴月娘说:“孝哥就在外面,你去吧。”
吴月娘其实也听到了,只是不敢相信这是真的,经武松一提醒才返过神来,在小玉的搀扶下,急急朝门口走去,边走边喊:“我儿孝哥在哪儿?”
孝哥听得好象是母亲的声音,既那么熟悉,又有点陌生。
“是娘在叫我吗?”
母子相见却一时不敢相认,十年不见,一个是小和尚,一个是老道姑,彼此都在记忆中寻找对方当年的身影。
终于认出来了,孝哥双膝跪地,向吴月娘连磕了八个响头。
母子俩紧紧抱在一起,流了很长时间的泪。孝哥抬起泪眼望着已显苍老的母亲:“娘,你受苦了,你跟小玉姐是怎么找到这里的,你怎么会知道儿叫了空?对了,一定是师父,师父在哪里?”
孝哥左右望了一眼,见武松微笑着站在客房门口,连忙跑到武松面前,啪通一声跪下:“请受孝哥三拜,感谢师父的大恩大德。”说罢连磕了三个头。
武松身形未动,声音平静地说道:“你起来吧,我不是你的恩人,是你的杀父仇人。”
武松此言一出,犹如一记闷棍,一下把孝哥打得晕转了头。
“师父,你、你这是怎么啦,此话怎能乱说?”
“没有乱说,是我杀了你的父亲西门庆。”
孝哥从小的记忆中根本就没有父亲的身影,更不知道西门庆为何人。
“你是说,你杀了西门庆,西门庆是我的父亲,我叫西门孝哥,这是哪对哪呀,师父,这话是真的吗?”孝哥说着爬起了身,他不相信这是真的,自他跟了武松南来,耳闻目染的映像中,武松不是一个随便杀人的人。
“这是真的,不信你可以问你的母亲。”武松指着已走到近前的吴月娘。
“娘,他说,是他杀了我的父亲,是真是假,请你告诉我。”
吴月娘点了点头,脸上掠过一丝痛苦的表情。
孝哥顿时情急起来:“果有此事,那你就是我不共戴天的杀父仇人,我不能再叫你师父了。”
吴月娘用平静的语调对孝哥说:“儿啊,他是你的杀父仇人不假,可他也是你的救命恩人,娘虽出家好几年,但也是直到现在才想明白了这件事。你爹在世时的确作恶乡里,留有骂名,娘也曾帮他做过一两件坏事。他为一个女人而谋害了你师父的哥哥武大郎,后来才死于你师父的刀下,这是一命抵了一命。我想也许是上天有意地惩罚,才让我们母子分别了十年,今天我们母子终于团聚了,应该高兴才是,儿就忘了那段仇恨吧,随娘回清河老家,安安稳稳过好日子。”
孝哥从母亲的话中听得明明白白,未见过面的父亲是个坏人,又想想武松对他确实不薄,于是点了点头:“儿谨遵娘的教悔。”
孝哥找到了娘,站在门外的如惠哭着走了,他心中希望着自己的娘,也是“忽如一夜春风来”般的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分离了十年,吴月娘母子之间有太多的话要说,一路行程缓慢。当武松听到吴月娘告诉孝哥,她和小玉搭盐船从临清逃到东京,亏得在给孤寺遇到了蔡老夫人,承蒙收留,住了一年有余。
武松心中一动,他想到了蔡仙娥,忙问吴月娘:“那蔡夫人还在东京给孤寺?”
吴月娘摇了摇头说:“就是那年,东京瘟疫流行,蔡老夫人不幸染病身亡。虽然天下人都骂蔡太师,可蔡老夫人却有一副好心肠,在给孤寺搭棚施粥。”
武松一笑,他已听出吴月娘的弦外之音,但他只当未听懂,继续问道:“蔡夫人有没有提过她的儿媳去了哪里?”
武松怎地关心蔡家之事,吴月娘心中奇怪,但口中未问,只是简单地作了回答:“蔡老夫人在病中曾提及一回,说蔡家出事后,她儿媳就出家了,可能就在东京附近。”
东京内外的寺庙,武松都已跑过一遍,但没见过蔡仙娥母亲的身影。不过,这也不奇怪,他当时主要的只是寻找潘金花。
约十天以后,武松一行四人返回到杭州地面。临分手时,吴月娘憋了半天,终于对武松说了两句感谢的话:“谢谢你的一路照顾,谢谢你帮我找到了孝哥。”
“清河是金人的天下,路上也不太平,依贫僧看,你们现在北上时宜不合适。”
“外寇入侵,狼烟遍地,我母子无论身居何地,都不会有清闲日子可过,不回老家又能去哪儿呢?”吴月娘说得很伤感。
“只要你不介意,贫僧倒有个建议,就在杭州城里租开一个丝绸门面,暂且度日,待朝廷收复失地后再回清河。”
“我就是再不介意,那也只是一句空话,身上除了这两三件首饰之外,再无其他钱物,哪有什么本钱在杭州开店。”吴月娘说着竟哽咽起来。
“至于银子之事倒还不用担心,贫僧说过,手中不缺银子。”
“那也不行,再多也是你的银子。”
武松看吴月娘在摇头,想了一下对孝哥说:“不如这样吧,让泓淙到店里为你搭个帮手,你们一起商量着把生意做好,就当是入股分红。”武松提出让徐泓淙去店里帮忙,他是相中了孝哥是个心眼实在的孩子,再过一两年,徐泓淙就到了该出嫁的年龄了。
吴月娘仍是在犹豫,武松哈哈一笑:“说白了,这银子实际上就是你们的,也许你不知道,当年贫僧被押解去孟州前,时迁兄弟夜里潜入西门府,偷偷取出了一大笔银子,分给我一半作了盘缠,现只当是还给你们的。”
武松的话,让吴月娘禁不住笑出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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