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支箭羽,史文恭射出的一支箭羽正朝武松飞来。
武松徒然感到他的后侧有另一种风声飘来,虽然这丝丝破空之声夹杂在满天的风声之中,但武松还是感觉到了。岂是感觉到了,他几乎看到了这丝风。
其实武松没能看到这丝风,一转头时他却看到了一支箭,一支随风奔向自己的箭,一支已飞到眼前的箭。
一个冷酷的声音也随着箭羽飘了过来:“武松,听说你胆大,听说你永远也打不死。”
话比箭快,情急之中的武松想不出是谁的声音。
似觉乎,武松已全然避不开这突如其来的一箭。
不是武松避不开,而是他的前面正走着孔明、孔亮兄弟俩,他若避开了,但是正飞行着的箭羽却不会自动停下。
鲁智深似乎也看到了这一支箭,但他离武松太远,想救也救不了。
“哥,小心。”随着一声喊,只见一个倩影闪动,走在武松旁边的吴含嫣已扑到了武松的身后,筑起一道生命的防线。
这是一道靓丽的风景,但却是死亡的风景,因为风中又传来了那阴鸷的声音:“你今天可死定了。”
武松未想到吴含嫣会突然扑到他的身后,想撞开她已来不及了,就听得“啊”的一声,飞来的箭羽带着强大的力道,深深扎进了吴含嫣的后心。
吴含嫣的两臂正紧紧地抱着武松,在那箭羽飞来的瞬间,她什么也未多想,她根本就来不及去想其他的事情,她的心里充满的只是一个念头;保护武哥哥。武哥哥的生命安全正面临着死亡的威胁,已危在旦夕,她拦不下这一箭,她只有用自己的身体,才能为武松挡住这致命的一箭。
她就是这样想的,她做到了,她用自己的生命实践了这个愿望。
武松转身双手紧抱吴含嫣,心中痛楚极了,这一箭分明就是射在了自己的胸膛之上,这一箭顿时让武松神思恍惚,意志全无。
吴含嫣面色苍白,两眼望着武松,吃力地说:“哥,抱紧我,今天的风真大,我好冷。”
武松的心里也很冷,吴含嫣的话使武松的心感到更冷。
而面对着这突然的变故,梁山兵马都愣在当场,曾魁又领人反扑过来,鲁智深当即喝令放箭,才压住了阵脚。
史文恭看未能射杀武松,又见南北大火熊熊,只好回总寨去调度人马救援南北大寨。
武松抱起吴含嫣说:“妹,啥也别说,哥送你回营帐,让医士为你除箭疗伤。”
“哥,来不及了,我自己知道。”
吴含嫣的脸色由惨白变为灰暗,与晁盖中箭的情形一样,武松明白,这分明又是一支淬毒的箭。
“哥,你还未吻过我,总不能让我带着遗憾上路。”吴含嫣的话象锥子一样扎在武松的胸口,他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涌出的眼泪滴落在吴含嫣的脸上。
武松知道吴含嫣说的是真的,他从来没有拥抱过吴含嫣,也没有给过她任何一个热情的吻,他太过于理智了,理智得如同一个木头人。
太理智的爱情,其实就是不懂得爱情。武松直到现在才明白这个道理,心中非常地愧疚。
武松慢慢地低下头,吻住了吴含嫣的等待得已经变为冰冷的嘴唇。世上常有一吻而定终身,而武松这一吻却是最终送别的一吻,是十分沉重而悲痛的一吻。这一吻,能对得住一个少女的火热情怀吗?
半晌,吴含嫣似乎从幸福的沉醉中醒来,吃力地睁开双眼,对着武松努力地一笑,那凄惨已让武松心碎。
吴含嫣的话渐渐地显得断续:“哥,我现在、现在一定是很难看吧?”
武松的话语和着眼泪:“好看,妹是哥心中最美的女人。”
“哥,我不知道我算不算是梁山人?我死后,你就把我埋在梁山上,让我,能天天看到你。”吴含嫣的话语显得急促起来。
生命正在离着吴含嫣一点一点地离去,她拼尽最后一丝力气坚持着,她心中有着很多很多的话要对武松说。自她跟着武松,不是千里奔波,就是刀光剑影,平时没有机会、也没合适的场景说出心中的悄悄话,今天有了一次机会,而且也是最后一次机会,她在努力延缓着自己的生命。
吴含嫣又是艰难地一笑,用及其缓慢而断续的声音喃喃说道:“哥,我很满足,今天死在你的怀里.....”吴含嫣喘息了一下又继续说着:“我比施姐姐已幸福得多了,哥,哥........”吴含嫣的声音越来越低,低得只有嘴唇张合着。
武松听着吴含嫣这最后的话语,真是痛彻肺腑,肝肠寸断,一个堂堂的男子汉,竟要一个弱女子来保护,而让她丢失了性命。武松的意志彻底跨了,一屁股跌坐在地,把怀中的吴含嫣抱得更紧,大滴大滴的泪水哗哗地落在吴含嫣的脸上。
不,除了泪水,更多的则是雨水。想不出老天是悲怜吴含嫣的死,还是偏心于曾家军的营寨而下起了大雨。
吴含嫣走了,在远离家乡的曾头市,带着对武松的热爱和幸福的向往,随着满天的风雨走了。
在鲁智深苦苦地劝说下,武松终于站了起来,紧紧抱着被雨水而夺去最后一丝体温的吴含嫣,脚步踉跄地走着,虽然有鲁智深几人的前后护卫,但武松的心却不知道他正走向何方?
鲁智深也是默默无语,他知道,此时无论用怎样的言语也无法安慰武松那颗受伤的心,他又不知自己的心里是在为武松惋惜还是为吴含嫣惋惜,多好的一个妹子。自从跟随武松上了二龙山后,苦练功夫,随武松东奔西跑,可说是受尽了风霜,吃尽了苦头,可心中竟毫无怨言,一如既往地爱着自己心目中“神”一样的武松。
鲁智深想着不由骂了一句:“老天爷你这个直娘贼,怎地这么不开眼?”
早有军士报告宋江、吴用。
待武松抱着吴含嫣走回营门,宋江、吴用及一干众头领都迎了上来,他们看到武松铁青的脸上挂满了雨和泪,挂满了仇恨和忧伤,一时都未说什么,只是看着武松紧紧地、紧紧地抱着心爱的女人。
是的,此时的武松心中只有一个愿望,就是想把自己的体温传输给吴含嫣,她说过她感到很冷,他怕冰冷的雨水淋坏了吴含嫣。
还是宋江先开了口:“武松兄弟,我宋江发誓,不打下曾头市誓不回山,既为晁盖哥哥,也为吴家妹子报仇雪恨。”
宋江倒是说了几句真心话,他也为吴含嫣的死而伤感,在他的眼里,吴含嫣的武功虽然不算高强,没能坐上头领的交椅,但毕竟为梁山出过力流过汗,不是一般的校卒可比的。
吴用接着说道:“武二兄弟,你先让你妹子歇着,帮她洗洗脸、梳梳头,明天我派人送回山寨安葬。”
梁山两个首领对吴含嫣的看重,也让武松的心中得到一些安慰,在众头领的劝说下,走进营帐把吴含嫣放在床板上,拔下了那支箭,不用看,他也知道那是史文恭的箭。武松只是从牙关里蹦出了三个字:“史文恭”。
html|sitemap|shenma-sitemap|shenma-sitemap-new|sitemap50000|map|map50000
0.0033s 2.3233M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