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为在歧路,儿女共沾巾。”
生死兄弟就将挥手告别,武松与施恩纵有千般感慨,万缕惆怅,却难以用言语表达此时的心情。
为了能同武松多呆一会,施恩请押解公差借酒店说话,见两个衙役不理不睬,忙从兜里掏出十两银子送给衙役,以请他们在路上关照一点武松,谁知这两个衙役不但不收,还恶语相加,看施恩吊着一个膀子,挥动棍子要打施恩,一个劲地催武松上路。
这两个衙役收过施恩的银子,可现在竟象不认识施恩似的,原因是他们已收了张都监一伙的重礼,所以翻脸无情。古人尚且如此,难怪今人更心胸不古。
施恩无法,只好把手里的包袱与盐水鹅挂在武松的腰间,并小声告诉武松,这两个鸟人有点不对劲,路上须防着点。武松笑了一笑,让施恩放心。
衙役又催武松上路,施恩声音有点哽咽:“二哥,路上保重。”
“兄弟也保重。”
武松走了几步又转过头来对施恩说:“兄弟回去吧,千万记住,你们不要等我了。”
施恩没有说父亲与妹妹的事,武松也没有问施珊珊怎样,又何必再增添一份烦恼和凄凉。
出城未走多远,两个衙役领武松走上一条小路,说是为了抄近。刚出府衙时,衙役一个劲地催武松快走,可是上了小路倒磨蹭起来,一会这个去撒泡尿照照,一会那个蹲下来紧紧鞋又跳跳,让武松起了警心。
武松刚才一直想着施珊珊,两个多月未见,今天为何没来,这是为啥?武松在心里也找不到让自己满意的答案。
现见两个衙役有点反常,武松只好暂不去想施珊珊的事,立即考虑眼前要面对的问题。
如说要脱身走人,那可再简单不过了,两个衙役怎能拦得住他,但这必然会波及施恩,这不是大丈夫所为,逃得了性命也将会被世人耻笑。君子报仇,三年未晚,且让张都监他们多快活几天,待去恩州熬过三年再作打算。
武松主意拿定不做多想,开始留心两个衙役的动静。
两个衙役磨磨蹭蹭,东张西望,神情诡秘,武松看在眼里,想在心里,别是在动什么歪念头,我这心里早就窝了火。
这两个衙役收了重礼,按张都监的要求走小路到飞云浦,可以避人耳目。飞云浦离孟州城约十里路左右,因此必须尽量拖延时间,张都监他们才能来得及做好一切准备,同时在天将晚时动手,是最好的时机,那时既还看得清,路上也很少有行人。
两个衙役算着时间,看看天已黄昏,红日西下,前面就是飞云浦了,不由得紧张起来,四只眼睛骨碌碌地左右探视着,寻找张都监安排来的人手,张都监的管家告诉他们,到时会有十多人来接应他们。本来他们没有胆量杀武松,可经不住沉甸甸银子的诱惑,又听说有十多人一起围攻武松,他们心一横也就揽下了这笔生意。
施恩的提醒,二个衙役的鬼祟行为,使武松有了防人之心。看此时天色将晚,又身处偏僻之地,武松认定这两个坏种果真生出了歪念头,认定着一定是个马上就会发生的事实。武松相信自己的眼力与判断力,相信这两个人很快就要动手,但绝不会是两个人,一定还有其他帮手。
太阳在慢慢地降滑,武松走上了飞云浦的桥头。天地的苍茫之间,只有鸟在树的枝头扑腾着翅膀,呼叫同伴爱侣;只有桥下的涧水淙淙飞逝,武松知道,在这天地无悲的空间始终有生死存在,他于鸟的扑腾声里,于涧水汩动声里,感到了那隐伏的一片危机。
武松的心处于特级戒备状态。
施恩送走武松回到家,见施珊珊正在院里散步。施珊珊今天感到身体清爽了许多,就下地活动活动身体,见哥哥匆匆回来,脸上带着不安的神色,就问哥哥什么事这么匆忙。
施恩见妹妹精神好转,就告诉她,说武松的案子今天已结。
一听武松的案子已结,施珊珊心中忧喜交集,一把拉住哥哥的手臂:“武二哥现在咋样,他人呢?”
“刺配恩州,已被押解上路。”
“什么时辰的事?”
“下午。”
施珊珊急得流下了眼泪,“哥怎么不叫我?”
“事太急了,就未叫你,我差点就赶不上,现在我所担心一点的是,那两个公差好像心怀鬼胎,对武二哥有什么不轨行为。”
施珊珊亦已伤心到极顶,听施恩这么一说,更是芳心大恸,神悲无主,哭着跑回了房间。
男人的心一般都比较粗,施恩对施珊珊的悲伤未着多想,以为这是正常的必然,就只是喊了一声:“珊妹不要太着急,武二哥不会有事。”
施恩忙着要为父亲“烧七”,这时又来了几位附近的亲朋好友,他们也来为典狱长烧几张纸,施恩无暇顾及妹妹。
施珊珊趴在床上哭了一会,不行,我不能就这么光哭着,无论如何也要见他一面,表明自己的心迹,让他不要忘掉我。
施珊珊擦掉眼泪,跨步门外,一想,又回身摘下墙上的宝剑,一为防身,二是如果武松不答应,自己就以死相逼。
施珊珊到牢城营马厩要了一匹马,匆匆上马跑出牢城营,顺着去恩州方向的官道急追而去。当她追到飞云浦时,武松与两个衙役还在小道上慢慢走着。施珊珊强撑病体,又打马继续向前追去。
府衙里两个知府中午喝得大醉,直到傍晚时才睡醒,张有禄就留宿于府衙,因睡足了精神,二人准备晚饭后秉烛对弈,一较输赢。
十字坡的张青与孙二娘接到施恩派人传来的消息,一看时间来不及了,武松早已被押解上路,孙二娘心里着急:“当家的,快想想,可有近路追上我的兄弟?”
张青知道武松在孙二娘心中的份量,告诉孙二娘有一条近道可以直插必经要道飞云浦。
“那好,跟我走,我们连夜追去,他们是步行,不会走得太远,我们追上去做掉那押解的,把兄弟救回来。”孙二娘说着就去拿鞭子。
张青不好违拗,也随着去抓了家伙。事不宜迟,夫妻二人翻身上马,朝飞云浦急奔而去,孙二娘嫌马跑得慢,不停地用软鞭敲打着马屁股。
直到掌灯准备吃晚饭的时分,施恩才知道施珊珊不在房里,忙叫下人分头寻找,过了一会儿,下人来报:“小姐下午骑马出营去了。”
施恩一听心中大惊,妹妹骑马出去,能去什么地方,想必是追赶武松去了,这可怎生是好?
施恩忧心忡忡,父亲刚刚离世,妹妹可不能再有什么闪失,忙叫下人快点吃饭,然后随他一起去寻找小姐。
武松一步一步走到飞云浦的桥上,谛听这身后的动静,而前面,他的眼瞳里似乎有人影的晃动。
桥下涧水潺潺流响,桥上秋风嗖嗖吹寒,武松不由得打了个机彾,浑身汗毛竖立,武松此时的感觉是:
涧水如泣,秋风如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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