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子的大当家们决定好了,当晚就把命令传了下去,镇大会合,整个蓝旗大大小小的头目首领全聚集在了一起,除了蓝旗之外,势力较弱的红旗也来了不少头领,想在这一场大战里出一分力,分一杯羹,等韩老万的决断一出,先是大小头目,然后整个三义镇吵吵嚷嚷喊成一团,不少捻子挥舞刀枪,挺胸凸肚,做出一副雄赳赳模样,乱纷纷向着头领们表着决心,坚决要在明天的大战中打上头阵。全\本/小\说/网
到了半夜时分,头领们商量完毕,骑兵们汇集一处,淮备采取捻军骑兵的老战术突击敌人,由韩老万的嫡系骑兵,加上所有大头领们的骑兵汇集一处,争取一次突击打跨淮军!
可以说,捻军是古老中国最后一支彪悍的骑兵,前期地处淮北,战马不多,后期的捻军失去了淮北的根基,开始在中原大地四处流窜做战,所以最重视搜罗战马,以高速机动的骑兵流动战法来对抗清军,高楼寨一战,捻军骑兵把僧格林沁包围,在明末清初时曾经天下的满蒙骑兵,居然被捻军骑兵围的水泄不通,最后全军覆灭。而在僧格林沁死后,曾国藩继任剿捻,虽然采用四面设堡,到处防御的办法,使得捻军活动范围大幅度减少,不过因为马匹牲畜众多,捻军的骑兵战法又很先进,结果让打太平军处处顺手的老曾无法可想,被降旨切责后,把剿捻的责任又交到了李鸿章手上。
老曾这么形容捻军的骑兵:“以劲骑张两翼抄袭我军。马呶人欢。慓疾如风云!”
在捻军征战史地后期,甚至连所有地步兵也上马游走流动,只有在做战时才下马持矛,以步战法对敌,此时张华轩面对的蓝旗捻军,虽然在骑兵数量与质量上还不能和十年后相比,不过对骑兵的重视与使用。已经初现规模与成效,明日三义镇一战,将是一场准近代的火器军队。与一支完全冷兵器时代的骑兵军队的殊死对抗!
早晨四点来钟的光景。淮军地伙夫头们带着长夫先行起身,折腾一个钟点的光景,早晨六点不到。全军万把来人已经全部吃喝完毕,哨长哨官帮统们依次带着自己的部下整装列队,准六点半,第一个营头在一轮红日地照映下开拔动身,沿着官道一直西行。
上万人地脚步汇集在了一起。在沙沙的声响中,肩扛火枪打着绑腿的士兵排成三人一排地队列。一张张黑脸膛在光线底下晃悠着混合在了一起,整支军队好像凝聚成了一个整体,以每小时十五华里的速度均速前进。
到了早晨九点不到的光景,整个淮军队伍距离三义镇不到十里,淮北平原地势与苏北相差无已,几条大河在淮北穿流而过,也相应有着不少支流,不过等到距离三义镇不远时,地势渐渐平坦,很少河流小溪,人家也并不多,藏在路边林间,偶见青砖挖顶,或是茅草结顶,不过毫无例外,这些人家都是空无一人。
整个行进途中,不但看不到百姓,也完全没有了小股捻军的骚扰。前几天的行军途中,路边有捻军地骚扰,穿寨过村时,也经常要防备来自暗处的冷枪暗箭,今天自从淮军开拔,整整三个小时,除小一小股捻军侦骑曾经远远地窥探过淮军大队外,再无别的捻子出现骚扰。
“振岳兄,看来不出你所料,昨儿一场遭遇,捻子蓝旗小觑咱淮军,今儿要全军出动,与淮军决战了。”
张华轩骑在战马上,手里拿着一支英国造的单筒瞟远镜远远看着,也就三五里地外,扬起的烟尘不需要用瞟远镜就看的分明,多了可能十来万人,少说也有七八万人才能弄出这么大的动静来,蓝旗主力不用多说,已经全部集结在了淮军对面不远之处,随时可能冲杀过来!
沈葆昨天晚上军议时还有点儿指点江山的味道,这时候大战将起,空气中弥漫着一股紧张的味道,淮军将士还好,毕竟已经打过几仗见过血,他一个文弱书生翰林学士,看兵书时还常常觉得韩信不丈夫,去病贵气逼人,唯有几分运气耳。到了这会子一想到千军万马的会战,什么血流成河,血流飘杵的成语就这么着在脑子里晃悠,让沈大翰林有些脑袋发沉。
听到张华轩说话,他勉强收拾起乱七八糟的情绪,沉吟着答道:“两军相逢勇者胜,军心士气宜鼓不宜泄,大军到了淮北就是要和捻子打,他们不跑,咱们还有什么说的?”
话说的宽泛,不过总算也没折了林则徐和他自己的面子…这个沈还算过的去!张华轩默然点头,也不去看周围的那些管带军官,自管自咬着牙下令道:“这地方不错,地势开阔,传令下去,全军改行军队形为做战队形,停止前进!”
还不等众人应声,张华轩又令道:“王云峰带着
五营做前锋,张国梁带着左协四个营护卫两翼,将是战关系重大,我亲自领着中军营在你们身边助战,你们打输了,我亲自上!”
主帅把话说到这份上,显然就是要大家拼死了,张国梁悍匪出身,这会子倒也没有什么特别的表示,只咧嘴一笑,脸上一道刀疤却好像红的更厉害了一些,他悄没声儿的行了一个军礼,然后自己领着扛着长枪的四个营两千来人挪到了后面的炮营两侧,王云峰原本就是个沉深得出奇的人,自从接受了张华轩普鲁士铁血军人的教条灌输后,整个人都冷的吓人,每天的军服穿的一丝不芶,除了在训练时喝斥士兵,所有的军官同僚就楞没听到这人说过话…此人无疑是一个天生的军人!
他也是军中第一个把辫子剃掉,理了个光头的军官,在他的带动下,三营不少军官和士兵也剃掉了辫子,每天晃个大光头在操场上跑圈打枪训练,一个个生猛冷酷的吓人,三营,也无疑成为张华轩手中最利最锋锐的长刀,可以为他劈开任何障碍。
五营的管带钱武也是当初的牛棚会党核心成员,带兵虽不及王云峰,训练认真做战勇武,少了一些冷酷,却多了一分急智,这两人配合一处,已经是张华轩的淮军中除了中军营外最有战力斗的两营,把他们放在前头,才能让张华轩真正放心。
决战在即,淮军陆营已经以营为单位,排成一个个斜斜的方阵,整整十四个营头近八千人排成了极为宽大的正面,而纵深却很浅,一共只有六个人的纵深,在主阵线每个营的背后,都有两门一磅加农炮,这种小炮轻火力易携带,平时用一匹马就能轻松拉走,在战场上紧急调整时,两个壮汉就能抱起来飞跑,用来作为营级火力支持,最为恰当。当初购买一磅与四磅炮时,原本就是如此打算。
每门一磅炮的两边,都是用薄铁皮包起来的霰弹,每枚炮弹内是两打的步枪子弹,在发射过后,将会成扇面状打击前进的敌人步兵,虽然威力不及大口径火炮,用来给营级甚至更低级的建制作为支援火力,却比大口径火炮更加方便。
主力背后和两侧,就是四个营头的长枪兵,在滑膛枪火力还不能完全形成压制火力,或是对骑兵杀伤力有限的时候,完全的火器化并不是好事,保留一定的精锐长枪兵用来护卫火枪兵的侧翼和炮阵则至为必要。
再往后,则是二十门四磅炮与十门十二磅炮,在兴建火器局的时候,张华轩有感炮兵火力还是偏弱,他当初过于考虑火炮的易携带性,买的火炮口径小,在大型会战时无法形成压制火力,所以特意又购买了十门四磅炮,将来可以下发给各营,作为营级火力,而又添制了十门十二磅的大口径火炮,它们发射的炮弹有霰弹和实心弹两种,比起那些一磅小炮来,射程更远,杀伤力更大,完全可以在这个时代的中国形成绝对性的压制火力。
辎重、工兵、工程等各营留在阵后,他们协助炮兵构筑完简单的工事后,身强力壮的则带着随军的长夫,一起向前方运送军火,把火葯、子弹和炮弹源源不断的送上前方。
淮军如同一只嗜血的饿虎,张大了嘴巴就等着猎物上门,而下定决心要与淮军厮杀一场的捻军也不负所望,淮军列阵刚刚完毕,大队的捻军已经杀到,与阵势严谨的淮军相比,捻军的队列显的杂乱无章,看起来是七八万人左右,其中还夹杂着大量的农夫,不少人手里的武器只是削尖的木杆和镰刀,骑兵夹在步卒队里,举步维艰,与人数相比,捻军的旗帜更多,也显的更加杂乱,看到淮军列队等待,不少头领下令自己的属下敲起战鼓,也有头领下令喝骂邀战,七八万人嘈杂吵闹在一处,再加上马嘶驴喊,大小头领们的传令也扯着嗓门大声叫骂,小头目们在寻找着自己的部下,大声骂娘让部下们整队备战…
与荷枪实弹等候着敌军冲击的淮军相比,捻军的表现确实也有些让人看不过眼…
王云峰冷着脸站在三营的最前方右侧,看了半天对面捻军的表现后,摇着头向着自己的兄弟部曲们道:“上葯,装子弹,填实!”
随着他的命令,排在队列最中央突前一些的三营将士们一起放低枪口,伴随着一阵劈里啪啦的通条搅动枪管的声响,有条不紊的放入火葯与子弹,然后填实。
隔着不远,张华轩能清楚的听到前线将士们装填弹葯的声响,轻轻咬着自己的下唇,他低声道:“这将是一场彻底的冷兵器时代的军队,与一支近代军队的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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