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相信我对朱金奇、袁桐两个人的观察,比你仔细入微得多,”
萧良不管朱祎琳能消化多少,现在就必须将一些更全面的关键信息告诉她,说道,
“在爆雷之前,嘉乐的鲁省销售公司以及嘉乐总部对接鲁省业务的人员,基本上都是朱金奇有意安排的嫡系——他们做了两手准备,考虑过合并这事谈不拢,甚至股权转移、抵押贷款都不够顺利,就借爆雷产生的混乱,从鲁省销售公司截留一些款子。这些只要认真去梳理,肯定会找到很多的蛛丝马迹,但我还是不建议你现在就去碰这个……”
“为什么不能碰这个?”朱祎琳问道。
朱祎琳底子不差,但人生阅历还是太欠缺了一些,真的要手把手教才行。
萧良心里轻叹了一口气,心想自己怎么就这劳碌命啊?
“这个烂摊子目前还得糊弄下去啊,”萧良说道,“相应的名单,你应该能很轻松拿到。我猜测不错的话,鸿臣对嘉乐科技进行托管,重组新的运营管理团队,不仅朱金奇会占据不弱于朱玮兴的核心地位,这些人也会进入运营管理团队名单之列。这也是我们目标一致的关键,如果你不帮我们对付朱金奇、袁桐,你也是没有资格借新公司在鸿臣占有一席之地的。到时候朱金奇不仅会从新公司的董事会获得沈君鹏、孙仰军等人的支持,更会直接掌控新的运营团队,令所有人拿他没有办法——他们会容忍你破坏掌控新公司的计划?”
“……他们被迫暗中向肖裕军的儿子转让了鸿惠堂百分之十的股份,他们手里就剩下另外百分之十的股份,合并成新公司,再加上鸿臣会新注入一部分运营资金,他们在新公司的持股有可能会被压缩到百分之五,”
萧良继续说道,
“新公司如果最后能被鸿臣集团以资金或增发股票的形式收购,但他们肯定是乐见其成,同时他们也必然不会满足于此。而他们通过对运营团队的控制,安排相应的企业进入新公司上下游的供应链以及经销商网络,从各个环节吸血,获得的利益,可能要比百分之五的股份多得多。不过,你前期保持暗中观察就行了,也不要试图搜集什么证据。你最终会发现,你从中学到的一切,再拿去对付朱玮益跟你的大娘,将易于反掌。香港毕竟还是弹丸之地了,出不了大阴谋家的!”
“你是不是在嘉乐也有眼线?”朱祎琳问道。
“肯定的,”萧良坦然说道,“不过你现在还不够成熟,很容易在朱金奇他们面前暴露马脚,我暂时不能告诉你是谁。过段时间,等你在朱金奇、袁桐这些人面前心理足够稳定了,我会让他帮你。你前期与其想着我布下的暗线,还不如多想想,如何用好张健这个明棋!”
朱祎琳点点头,表示明白萧良的意思。
张健不管怎么说,都是嘉乐科技的创始人,也一直以来都是嘉乐销售团队的最主要领导者。
张健就算被清出局,但无论是朱玮兴,还是朱金奇,都不可能将张健的影响力彻底清除干净。
所以前期她能不能帮到张健,让张健对她心生感激,是至关重要的。
这一刻,朱祎琳发现自己在萧良面前,就跟小学生一样,也难怪朱玮兴会栽这么惨:
他从头到尾就不应该掺和到这事情里来,不够玩的啊!
只是自己够吗?
他会不会故意挖个大坑,让自己心甘情愿的跳进去?
…………
…………
签署运营托管协议之后,张健借口身体不适离开华宥大厦。
整个下午他也确实感到头脑发胀,开车离开狮山都有些浑浑噩噩。
快到溪口镇时,眼前密集的建筑在前方,他将车停在路边,歇了好一会儿,才重新发动车,拐入一条土路朝灵芝种植场方向开去。
灵芝种植场位于宿云山西北麓山脚下。
张健当初也是通过梁爱珍的关系,在距离水泥厂的采矿区不远,紧挨着宿云山脚长租两百余亩地建了大棚,搞室内种植;甚至从溪口果汁厂往南进宿云山的这条土路,也是张健出资拓宽的。
灵芝种植场除了从附近村子雇佣人工外,主要还是张健他中专毕业的弟弟张江勇负责打理——张江勇一家以及他们的父母目前都住在种植场。
张健周末也喜欢带着妻儿住过来,一方面了解种植场的经营情况,一方面在种植场里钓鱼,或者拿上汽枪进山里打些野鸟、野兔等野味,宴请朋友以及镇上的领导。
快到种植场时,张健看到场门左侧拐入山林里的岔道口,停了一辆桑塔纳。
张健眉头微微皱起,很快就看到两个身影站在岔道口东侧,正通过用木栅、铁丝拉出来的简陋场墙眺望种植场内的情形。
张健将车停到岔道口,下车走过去,冷冷说道:“你怎么就觉得新的运营团队,清理嘉乐科技资产时,能将种植场转让给你?”
“哦,你已经意识到会被清理出局了啊?”萧良微微一笑,说道,“我就是过来看看,但对你的种植场,兴趣真的不大。在东洲想要搞大规模的灵芝种植,克服重金属富集还是有相当难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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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你过来,是想着好好欣赏一下我们的下场喽?”张健冷声问道。
张斐丽好奇的打量张健两眼,不明白他此时为何对萧良有怨气。
“我这次都放了朱金奇、袁桐他们一马,我有必要专门来看你的好戏吗?又或者说,你在背后做了什么特别对不起我的事?”萧良平静的看着此时也就三十五六岁的张健,问道。
“……”张健沉默不语,他发现自己真没有在萧良面前咄咄逼人说话的资格。
“我下午过来看工厂的生产情况,闲来无聊,想从这里进山看看,却是第一次看你们种植场的情况,”萧良说道,“看来你在这里,还是花费了不少心思啊。”
除了室内种植灵芝的大棚外,种植场内还圈出一些地方种植蔬菜、果树,挖了鱼塘,养殖鸡、山羊、梅花鹿。
之前的办公以及他弟弟一家带父母居住的地方比较简陋,就是几栋平房。
沈君鹏、孙仰军出资入股嘉乐时,希望更大比例持股,一度有些僵持不下。
张健当时正为肖裕军的死心有余悸,个人额外转让了一部分股份。
那次转让,张健实际拿到手只有五百万,就专门拿出两百万,照着原早就有的打算,在种植场内开工新建一座占地六七亩的大院子,用作接待以及家人居住,还进一步扩大了鱼塘,仿佛一座小湖泊,改造了庭园,种了不少名贵树木。
之前的几栋平房统统改为种植场的办公区与菌种培育室,他弟弟一家以及他父母刚刚搬进新的院子里。
张健拿钱建院子时,完全没有想到嘉乐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爆发这么大的危机,院子还是以办公用房的名义挂在种植场的名下——没有这个名义,他也没有办法在种植地附近单独搞块地建家人居住的院子。
“……”张健心情沉重的看了萧良一眼,无法确定他嘴角那抹若有若无的笑意,是嘲讽,还是有别的意味在。
他已经意识到自己即将被清理出局,但新建的院子要怎么处理?
院子是以种植场办公、仓储所需的名义建的,就算沈君鹏、孙仰军他们顾念旧情,同意将院子所在的这一小块区域单独划给他,但他要保证院子能“合法”存在,就需要紧挨院子另租百十亩面积的种植用地。
要不然就是非法占用农地建房。
这个节骨眼,他可不敢指望溪口镇对他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当然,最好的方式,就是沈君鹏、孙仰军他们能顾念旧情,将种植场都出售给他。
这样院子能保住,他弟弟一家也不用另寻生计,他也有一个落脚地。
问题是,可能吗?
又或者,什么都别掺和了,他不管怎么说这些年折腾下来,手里还落下四百万。
在这个年代,有这么一笔财富,只要离开东洲,换任何一个地方,不指望东山再起,但这辈子过得很滋润是没问题的,张健也有信心将弟弟一家的生活,也能安排好。
“是不是想来想去,心有不甘啊?这里明明一切都应该属于你的,”
萧良笑着问道,
“自己也明明一退再退,这些人没有道理在这个关头还不留一点余地啊,但又怕闹翻脸,真就没有余地了。是啊,换谁处在你此时的位置上,都会感到头疼的。彻底放弃吧,手里多少也有些积蓄,这辈子做个小富家翁没有什么问题,但心里怎么都会有些不甘心。要说不放弃,跟周健齐这些人凑到一起去,再找那些人拼个鱼死网破,胜算实在太小,到头来很可能一无所有……”
“小萧总什么意思,能否说得更明白一些,”张健无力的说道,“这段时间够让人精疲力竭了,实在没有脑子想太多的事情。”
“嘉乐也好,鸿臣也好,后面会怎么折腾,我不想关心,也没有精力关注太多,但我不想有些人的触手再伸到溪口或云社来,”
萧良平静的看着张健说道,
“你嘛,出资拓宽了这条土路,还给村里捐钱修了小学,逢年过节能拿三五千块钱买些油粮送给村里老人,多少能做些顾及面子上的事。所以,你拿回种植园,大家和和气气的做个邻居,我还是乐意的。你先试着谈谈吧,实在不行,我可以出面帮你说一两句话!”
张健这枚棋要用好,首先得保证他要留在东洲,要不然一切都是白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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