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僵持了许久,也等不来该来的世子司马绍。
最终还是王悦先开口打破了宁静,
“刘大人,你看这天色也不早了,世子殿下也不见得能来,可这件事总要有个解决的章程吧?”
刘隗不死心的跑出长干寺外去又看了一圈,什么也没寻到了他,只好又耷拉着脑袋回来,
“这样吧,既然如此,你答应我三件事,我就放了这三个人,要不然,我就再把他们关到其他地方,以报当初被囚之仇。”
王悦听闻,点了点头说道,
“刘大人可以说说看,只要不太为难,我都可以做主答应。”
“那,这可是你说的哦,这第一件事,把汉中李家和杜弢的往来信件交出来。”
“哦?刘大人的消息够灵通的,看来郑妃对刘大人是无话不谈,连这种糗事,也让刘大人来想办法掩饰。”
“这你不用管,王爷要飞龙在天,郑妃也要母仪天下,作为郑妃的娘家亲戚,自然不能留下这么大的把柄,这点,王公子可以理解吧?”
“可以倒是可以,那些信件也确实在我手上,不过你的纸条上也没提,要不了我现在回府一趟,去给你取来?”
“哎,王公子,你就不要戏弄我了,谁不知道你们王家人各个都是书法临摹的好手,我之前不在纸条中点明,就是怕王公子有了准备,临摹一份假的交给我。”
“刘大人既然信我不过,那藏信的地方又只有我知道,这可怎么办才好?”
“好说,你我都在这里等着,你把藏信的地方告诉我,给我一个信物,我自会派人去取。”
“你不会拿我这玉佩干什么坏事吧?”
王悦一边说着一边解下腰间的玉佩递给刘隗,
“没有想到,刘大人的布局如此的精细,竟然连宣城公都能拉得过去,也不知道付出了什么代价?”
刘隗接过王悦递来的玉佩,却不接王悦的招,回应道,
“王公子还是不要用这种诛心的招数,万一我这手一滑,这绑人的绳子松了,啪嚓就摔死一个。”
刘隗一比划,挂着庾翼的绳索猛然间极速降落,
王悦急忙说道,
“快让他们停下来,我说还不行嘛。”
刘隗摆了摆手,绳索悬停了下来,
“这就对了嘛,王公子要记着,现在是你求我,不是我求你,道理掌握在我手里,千万不要和我玩聪明。”
“一定,一定。”
说着,就在刘隗的注视之下,王悦三掏两寻,从身上翻出一张小纸条,又递给了刘隗,
“这上面记着藏信的地方。”
“哦?”
刘隗再接过小纸条,狐疑的看着王悦,
“这么说,你早就算到,我要这些信件?”
“刘大人说笑了,我又不是郭璞、葛洪那些道士仙长,哪会那些掐指一算,就知过去未来的本事。不过是平日里喜欢藏东西玩,记性又太差,这才留些记号。”
“哦?这么说,我倒是更好奇了,”
刘隗挥手唤来一人,递出纸条,又嘱咐几句,然后围着王悦转了一圈,说道,
“我倒是好奇,王公子这身上还藏着什么秘密?”
“这算第二件事情嘛?刘大人要是感兴趣,我现在就都脱给你看。”
王悦说着话,就要宽衣解带。
刘隗摆了摆手,制止道,
“建康城谁不知道,王公子智算无双,我可不敢和王公子这么赌,万一王公子给我来个空城计,我不是白白损失一件大事?”
王悦一听没戏,又重新把腰带系上,一脸遗憾的说,
“可惜了,刘大人,这衣服里面藏着的东西,足够刘大人办七八件大事小情的。这第一件事情既然已经办了,刘大人是不是也得表示一点诚意。先放一个人下来。”
刘隗点了点头,说道,
“可以,王公子看先放哪一个?”
“这还用说,自然是先放那个最小的。”
说话间,庾翼被从空中缓缓的放回到地面,自有人上去把绳索堵物解开。
庾翼一逃离的束缚,赶忙就跑到王悦身后,
“长豫兄,小弟没给你帮上忙,反倒添了乱,还连累了法潜僧和逸少。”
“好了,阿翼,事情总有个成败,你不要太在意,你怎么能想到刘大人会来个黄雀在后哪。把心放在肚子里,今天就带你们回家。”
王悦安抚了庾翼,庾翼自己蹲旁边落泪自责。王悦继续和刘隗说道,
“刘大人,我能不能也问你一个问题?”
“事情要一件一件的办,反正取信的人还没回来,王公子有什么疑问只管说,能说的,我一定如实相告。”
“那多谢刘大人了,我派这庾翼去监视南顿王,以防他行不轨之事。这件事情,怎么碍着刘大人了。”
“王公子的胆子真不小,南顿王素来喜好豢养侠士,派这么小个孩子去,也不怕出个长短。我也是看这孩子被人发现,怕他有什么意外,才好心救回府中。”
“哦?这么说,我还得谢谢刘大人救命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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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那倒也不必那么生分,你我虽然势同水火,各为其主,但咱们有一点是一样,起码还是拥护着一个王爷,谁也不想王爷出一点意外,你说是不是啊?”
“刘大人这话里是藏着话?”
“这就看王公子怎么听了,只是有些事情,既然敢做,就得敢承担后果。不可能有人逼王爷做了他不喜欢做的事情,而不付出任何代价,王公子说是不是?”
“看来,王爷对刘大人的圣眷又深了几分,连这种事情,刘大人也知道的这么快,但不知王爷是什么想法?”
“哎,王公子,那是王爷的事情,圣心难测,我们这些做臣子的,还是不要掺和。”
“那也好,你说这第二件事情吧,我还着急办完事情好回家哪。”
“好说,好说。这第二件事情,就更简单了,只要王公子说一句话,不让山遐继续追查余姚虞家,我就再放一个人。”
“哦?”
王悦眉头一皱,不经感慨道,
“这虞家的门路还是真的野,连刘大人这么铁面无私的人都能请得动,看来我真的亲自去一趟余姚不可了。”
“这么说,王公子是不打算答应这件事情了?”
“这不也是刘大人心中所想吗?难道刘大人希望我就此放过虞家?”
“王公子慧眼,虞家的事情,我多少也听过一些,藏户这种事情,虽说是重罪,但如果真是几十户,怎么也不会求到我这个黑脸的家伙身上,这里面肯定还藏着不少事情,我自问不敢去办这个案子,心里也是指望着王公子不要答应才好,以后这个案子有用得着我的地方,我定当相助。”
刘隗长叹一声,说道,
“这藏户可不单单是藏起来几个人,少收几个税钱,这些被藏起来的人,可就不再是百姓,不再受律法的保护,可以随意的被奴役买卖杀害,而不会留下任何痕迹。”
“多谢刘大人理解。”
“哎,我又何尝不想像王公子一样,不管多少人来求情,还是一意孤行,直到把这些王八蛋的罪行都挖出来哪?这件事情,我是佩服王公子的,如果说有人可以让这些被藏起来的农奴,重新变成百姓,也就只有王公子了,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这前路坎坷,他们都能想办法让我这个黑脸的当这个说客,可想而知,他们上上下下买通了多少人。王公子有没有想过,最近王公子诸事不顺,是因为有个最了解你的人,暗中拆你的台。”
“你还是想说世子殿下?”
“不是,世子殿下是肯定在拆,王公子对他也早有戒备,我要说的是令尊茂弘。”
“家父?”
王悦不由得打了一个冷颤,他之前想了好多人,但就是没往王导身上想,现在这么一想,好像事情都说得通了。
他也忽然记起之前琅琊王还和他提过,阻挡他查人口贩卖案子的幕后人就是他和王导。
“王公子?王公子?”
“哎,不好意思,失态了,刘大人你继续说。”
“既然这件小事,王公子不肯答应,那就只能换一件大事了。”
“哦?什么大事?”
“我刚才说了,郑妃要母仪天下,自然是希望多几个青年才俊支持才好,这建康城中的青年才俊,自然是以王公子为首。”
“嗐,这是什么大事?现在虞妃早逝,石、王二嫔,德不配位,世子殿下的生母荀妃,前两天也被刘大人派来的人杀掉了。还有什么人能与郑妃争锋哪?”
“荀氏真的死了?”
“刘大人这不该问我了?你派到府里的刺客,还划了我一道疤,难道刘大人的手下没有如实禀报?”
“哎,王公子,你可不能诽谤我,我又不是南顿王那种人,哪有什么死士刺客。我不过是想问问你,对郑妃册封皇后的事情怎么看?”
“自然是支持了,还能有什么别的看法?难道我跑去支持那没什么人搭理的石、王二嫔?”
“说不好,据说王嫔和王公子还带点亲戚关系。”
“嗐,那都是她自己硬往上蹭,就像世子殿下非要说荀妃是颍川荀家的旁支一样。她这么说,也就是让一些人不敢轻易动她。”
“哦?既然王嫔和王公子没什么实在关系,那以后她万一出个什么意外,王公子也不会意外吧?”
“哎,你看你这,说是三件事情,这难道是第三件嘛,”
“自然不是,郑妃想要王公子的一份保证,保证她腹中的孩子平稳降生。”
“我又不是老道,可没有这种本事。”
“这么说,王公子就要眼睁睁看着他们俩吊死在寺中?”
“你看,刚才我已经答应了一件事,你这还不放人,谁敢再和你谈事情?”
“哎呀,抱歉,是我的疏忽,把他们两个都放下来。王公子这样算有诚意了吧?”
王悦亲自上前解开绳索,说道,
“还行吧,只是刘大人这小厮是路上喝醉了酒嘛?怎么还没有回来?”
“你,你不会是使诈吧?枉我真心对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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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刘大人,我不搞那一套啊。现在既然我都救下来,我为什么还要帮你做事哪?”
“你如此言而无信,就不怕我拿着你的信物去告你的黑状。”
“刘大人虽然脸黑,但心直,做不出这种事情来。”
“你把我逼急了,你看我能不能做出来。”
“刘大人别急,我刚才已经暗示的很明显了,刘大人自己不要,怎么还怪我了?”
“暗示?什么暗示?”
“哪,”王悦指了指自己的腰带,“刘大人不觉得我今天这一身衣服,比起往日来要华贵不少嘛。而且看起来不觉得眼熟?”
“这……”
刘隗闻听此言,赶紧上前来仔细揣摩一番,
“这是宣城公的衣服,怎么在你身上,难道那块玉佩,也是他的?”
“刘大人倒是不笨,没错,也是赶巧了,我正在府中禁足,不得已和宣城公换了衣服,没想到居然得了这么大的便宜。现在刘大人手中可没有我的把柄,而我手中,可全是郑妃的秘密。”
“你,你,枉我还以为你是一个正人君子,你居然如此不讲信用。”
“彼此彼此吧,刘大人这种绑人勒索的事情,也是让我大开眼界。”
“我那去取信的人如何了?”
“刘大人不妨想想,如果你是宣城公,按照做了些对不起我的事情,然后被我发现了,还派你接触的那个人,拿着自己的玉佩去。你会怎么做?”
“你的意思是,宣城公会把我派去的人给杀了?他就不怕我翻他的旧账?”
“他自然是怕,不过,刘大人,他现在还在我的书房中,你说,他更怕谁的怒火?”
“你早就算计清楚了?一早就知道是我绑了他们?这才故意揣了个纸条来诓我?”
“刘大人不愧是断案如神,一下子就全猜中了。”
“不可能,你怎么可能猜中的?”
“刘大人,你千不该万不该,选在长干寺,法潜正是在这里修行。”
竺法潜双手合十送上了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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