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人世界的生存指南 第三卷第十七章 两个世界、不同的结局（下）

    12-1【world b:曦前朝视角】

    到底是怎么回事？

    这里是哪里？

    为什么你会在这里？

    站在我眼前的，不是别人，正是‘川名雪’。

    “你到底是谁……这里又是哪里……”

    “很抱歉，另一个世界的我已经被发现了。所以在这个世界，我也不得不跟你说些东西。”

    “你到底是什么……你不是名雪……”

    “嗯，我不是川名雪，你也许不认识我。”

    “……”

    ‘名雪’靠近了我，把右手抵在了我的额头上。

    突然——

    我感受到了人生以来，最强大的【恐惧】。

    我猛地向后退，在这一片混沌的世界里，我不知道哪里是尽头。

    【“人们一般把我叫做恐惧之神。”】

    “神、神明？”

    眼前这个顶着川名雪皮囊的人？

    “很遗憾，这并不是我的样子，我只是借用了她的皮囊。况且你现在看到的也不是恐惧之神的本体，只是一小部分能量体。”

    “……你，到底有什么意图。”

    我身体仍然止不住颤抖，快停下啊——曦前朝。

    “大发慈悲地告诉你一个非常悲伤的事情吧，你所在世界，包括你这个人，都是虚假的存在。”

    “假……”

    她在说些什么？

    “你看到了吗？这里——一片混沌的世界，黑暗混着其他颜色，什么都没有的世界。”

    “……”

    【“这里就是你一直生活的世界的本来面貌。”】

    “什么……你说什么……”

    我看着这一片混沌，哑然失色。

    “准确来说，从七年前开始，那次事件发生后，你才被‘创作’出来，一直生活在这个虚假的世界。”

    “七年前？”

    “就是这尊身体、‘川名雪’死亡之后。”

    “？！”

    【“你是一个虚假的存在，包括这个世界，都是一个虚假的世界。”】

    “我是……虚假的？”

    “根本不存在曦前朝这个人，你的本体叫做曦折戟，所以我时常会念错名字——怪不好意思的。”

    “你……说什么。”

    一下子接受到太多难以置信的信息，我感觉整个世界观都处于崩溃的边缘。

    “你们其实本来就是一个人——诶……”

    恐惧之神叹气道。

    “让我来帮你回忆——七年前，究竟发生了什么吧。”

    恐惧之神举起手，一瞬间，我便想起来无数本来不存在我大脑的东西。

    “你居然可以做到这种事……”

    “我可以操控、转移记忆。因为我是恐惧之神，很多人类摆着香炉求我帮他们忘记一些恐怖的东西呢——”

    她自满地拍拍胸脯，说道。

    “我想起来了——”

    以前的事情，原来——我以前做过这样的事情。

    “七年前，这幅躯体的主人‘川名雪’遭到残忍的虐杀。极度悲伤和愧疚的你，也就是曦折戟，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

    “而折戟（你）的愤怒和愧疚唤醒了一个翘首以待的神明——”

    12-2【world a：曦折戟视角】

    “你，到底是谁——”

    凌晨过后的西区平安路，两旁的霓虹灯空亮着，街上却没有行人。

    借着wes-1式的目标追踪，我发现了川名雪。

    “你真过分啊，在我的身上放追踪器。”

    名雪的声音不再温柔，用戏谑中带着嘲讽的语调讽刺道。

    “我本来还是挺相信你的。”

    “是吗？然后呢？”

    “我记得你曾经对我说过，就在刚住入我家的时候。”

    “我说了什么？”

    “当时你随口问道——曦柠妹妹去哪儿了。”

    “确实呢，自从我借宿以来，她都没回过家。”

    “接着你又说了一句——【‘小柠现在高三很累吧。’】”

    “这有什么问题吗？”

    “根据【凭空产生的记忆】，我和你应该是七年前分开的。”

    “啊——没错。”

    “小柠虽然和我相差一岁，但自小体弱多病——所以晚上了一年学，直到小学毕业为止，她都比我小两个年级。”

    “……”

    “换而言之，七年前我是六年级毕业生，小柠还在四年级末。”

    “……”

    “小柠现在的确是高三，因为她太过于聪明——初中的时候跳了一年级。但是无论如何——这件事你应该是不知道的。”

    “原来是这样啊——”

    “但是你却很平淡地说出了这件事——这件你本来应该不知道的事。至少证明你曾经对我进行过详尽的调查，虽然我很相信你，但无论出于什么目的，总是要留个心眼。”

    “可惜，你不该相信我。”

    “啊——的确，你破坏了我们的调查方向，伪造【刀痕】这一个证言，把我们的调查引向夕雨和念气神。”

    “嗯哼。”

    “不过这么一来，说明了一件非常奇怪的事情。你只有预先知道夕雨的身上留有刀痕，才会说出那样的证言，把我们引入歧途。”

    “啊，是啊。”

    “你为什么会知道那么多事情——你到底是谁——”

    “哼。”

    名雪脸上露出截然不同的冷酷笑容，一点也不可爱，不温柔。

    “那不属于任何人的血迹——到底是怎么回事。”

    我板着脸，毫不留情。

    ‘名雪’一步步朝我走来，两旁建筑的霓虹灯照耀着她，背光的她看起来犹如神明一般——威严又冷酷。

    ‘名雪’站在我的面前，我立刻做出警戒的姿势。

    “别紧张。”

    她告诉我，然后把右手按在我的额头上。

    滋滋滋滋———————————————————————

    轰。

    【“别人一般把我称作——恐惧之神。”】

    随着一阵杂音，我的大脑仿佛被强制注入某种情感。这种情感——是我多年以来几乎没有体验过的。

    【恐惧】。

    突然，冷汗直流，身体的每一个细胞仿佛都因为恐惧而颤抖，脚掌头皮发麻，手心不断地淌汗，心脏犹如卡在喉咙眼——大脑嗡嗡地吵着，周围的一切看起来仿佛要将我吞噬，两旁的建筑，挺立的路灯，色彩斑斓的广告牌，一切平时看起来平凡无奇的物件，都变成了恶魔，裂开双唇狞笑着——

    “啊……”

    我从未有过这种感觉——这种极其害怕某物的感觉。

    猛烈地摇头让自己清醒过来，再一睁眼，世界又恢复了正常，刚才的一切原来不过是我的幻想。

    “恐惧……之神。”

    我大口喘气着，连咸湿的空气都显得那么美味。

    “我可以操控、掌握人类的恐惧情感，也可以掌握、存储人类的记忆——”

    “……”

    “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很遗憾，站在你面前的不是恐惧之神的本体，只是一小部分能量体罢了。”

    “神灵……神灵也会流血吗？”

    “那是当然，神也不是无所不能的——论及我们的本源——啊，算了，这点你就不用知道了。”

    “这样啊——”

    我直勾勾盯着恐惧之神。

    想不明白的事情越来越多。

    “你的记忆是缺失的，不仅记忆缺失，连情感都是缺失的——你是一个不完整的人。”

    “不、不完整……”

    “在遥远另一个世界，我把它称为世界b（world b)，那里有着你曾经抛弃的东西。”

    “你到底在说什么——”

    我着急了，不顾颜面地怒吼道。

    “很简单——我只需要把你抛弃的记忆重新还给你，就能想起来了——”

    恐惧之神拍了拍手，淡紫色的光凝聚在她的手心，她将手心面向我，我的视野立刻被紫光所包围——

    “啊——！”

    我受到刺激，痛苦地捂着眼睛。

    “什么、什么东西——”

    大脑，被什么填充着——好似有人在我的记忆空白处书写着咒语。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我痛苦的吼叫着，跪在地上，伴随着剧烈难耐的痛苦，我的双手拼命抓着自己脸，指甲镶入面部，刮出一道又一道血红的痕迹，鲜血浸湿我的双手，流过双臂无力地睡在大地上。

    “看来你很痛苦啊——没想到那段记忆对你来说是那么痛苦的存在。”

    “为什么——为什么！”

    我拼命地嘶吼着，咆哮着。

    “为什么要让我想起来——!!!”

    我喊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仿佛我的世界在这一刻冻结，一直以来虚伪的乐观、虚伪的自信都显得那么可笑。我跪在地上，抱着头，不愿意面对这个世界——这个我所抛弃的，我所逃避的世界，泪水混着鲜血，像失去灵魂的古木，孤独痛苦地哀嚎着，随后被大地无情地吞没。

    这是一个无情的故事——一个无能、胆小、自欺欺人的故事。

    一个抛弃朋友，又抛弃自己的少年，他所创造的——无聊的故事。

    曦折戟——一个平凡无奇的少年，小心翼翼地踏在他的人生轨迹上。他胆小，他不善言辞，他没有特长，是一个绝对不会被世界想起的，淹没于茫茫人海的少年。

    直到那一天，他抛弃了自己唯一的朋友，他将自己锁起来，任凭哀嚎声充斥他的双耳——他害怕地捂着耳朵，声音却像尖刃一般刺破他的耳膜——

    他因为恐惧，让唯一的朋友从视野中消失。

    他因为恐惧，对朋友唯一的求救坐视不理。

    他因为恐惧，唯一所做的只有逃避和逃避。

    “这一切都那么可笑。”

    一个星期之后，当少年再次看到青梅竹马的照片，却只是残肢断臂和肉块的集合体。

    他也知道痛苦，他也知道愧疚，他也知道难过——

    他愤怒自己的无能，愤怒自己的恐惧，愤怒自己的一切——

    所有恐惧，都被【愤怒】所掩盖，他仿佛忘却了一切。

    “愤怒——”

    发自内心的强大愤怒——对自己的强大愤怒，唤醒了翘首以待的神明——【愤怒之神。】

    “为什么、为什么我会那么没用，为什么……”

    一切都是因为【恐惧】。

    愤怒之神这么告诉他。

    “如果我当时没有害怕就好了——”

    是的，如果你当时没有【恐惧】就好了。

    “如果我当时没有开门就好了——”

    是的，这都是因为【恐惧】。

    “如果第一次就记得报警电话就好了——”

    是的，这都是因为【恐惧】。

    “如果当时有人在我旁边就好了——”

    是的，这都是因为【恐惧】。

    “如果当时我迈出第一步就好了——”

    是的，这都是因为【恐惧】。

    【“如果，我没有恐惧的情绪就好了——”】

    就在少年说出这句话的同时，他的身体剧烈地发着光，代表他【恐惧】感情与过去记忆【另一个他】，从少年的身上分离——

    “‘他’诞生了——你抛弃了自己的恐惧。将它从身上分离，变成了另一个存在——他是另一个世界的你，仅承担着你的恐惧与过去的恐惧记忆。”

    【“他的名字叫做曦前朝，存在与一个虚假世界world b。”】

    恐惧之神指着我，毫无感情地说道。

    “从那以后，你就忘记了过去的记忆，失去了恐惧的感情，自由而乐观地生活在这个world a的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