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日昭知 第14章 约见

    钟予诚回到自己院子，就收到了陆景旭派人送来的贺礼。

    钟予诚知道这是陆景旭为祝贺自己即将成婚的贺礼。

    钟予诚无奈摇头轻笑，心中暗骂陆景旭一声滑头，小小年纪学的和个老头一般。

    钟予诚打开面前这个精致的梨花木匣子，映入眼帘的是一对同心玉佩。

    上面还带着一张贺语，清冷的字迹一看就是陆景旭的手笔：祝君与心中所想之人恩爱白首，子孙满堂，只羡鸳鸯不羡仙。

    钟予诚看着字迹，微微叹气，这礼已经到了，就说明陆景旭不会出席他的婚礼。

    钟予诚此刻很想问问，他究竟为何要考虑这般多？他们自小一起长大的，他陆景旭来参加他的大婚礼，究竟会给钟家带来怎样的后果？

    为何他要如此小心翼翼，他为何就要步步惊心？走一步算十步呢？凭什么？就因为那个荒谬的占卜？

    但钟予诚不能问，也不会问。因为问题的答案他都知道，他都清楚。

    因为这些问题在过去的二十年里，他不止一次的问过陆景旭为什么。

    但陆景旭往往会搪塞他，并不将真实的想法告诉他。

    钟予诚长长的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明日父亲会和叙白谈的怎么样，会有什么样的结果。

    钟予诚摩挲同心佩，此玉佩握在手中隐隐升温，钟予诚便知此玉质地不凡，怕是叙白寻了这玉佩多年。

    看了叙白早早的就开始给他寻大婚的贺礼了。钟予诚觉得，陆景旭可能连他孩子的满月礼都准备好了。

    次日，钟府丞相书房。

    陆景旭应了钟磊的邀约前来钟府见钟磊。

    陆景旭其实心中有些忐忑，他并不清楚钟磊为何约见自己。虽然大概想得到几个理由，但陆景旭还是担忧。

    “叙白来了。”钟磊看着陆景旭站在门前踌躇犹豫的模样，心中不禁有些发笑。说到底不过是个还没及冠的孩子。

    “见叔父有什么害怕的？我又不会吃了你。”钟磊慈爱的看着陆景旭，指了指对面的椅子，示意陆景旭坐下“不要干站着，来，坐下。”

    陆景旭乖乖走到钟磊面前坐下。

    “叔父有些事，想要问问你。”钟磊看着陆景旭坐下才开口试探道。

    “叔父请问，叙白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陆景旭不由得有些严肃。

    “叙白马上就要及冠了。”钟磊感叹道：“你看起来，就像早已及冠了一般。”

    “你同子谦年龄相仿又一同长大，他就不如你成熟。”

    “但，你又太老成了些。没有一点少年人的朝气。”钟磊边说边叹气，这是多年来，第一次与这个可怜的孩子深谈。

    陆景旭闻言只是淡淡一笑，低头垂眸道：“我也有过少年气。”

    “只不过，被现实上了一课罢了。”陆景旭抬眸看着钟磊不在意的笑了笑。

    这一笑，让钟磊心中莫名一顿，这么看，叙白和陛下有些像。

    这个想法一出来，钟磊就被自己这个荒谬可笑的想法吓了一跳。

    外甥像舅，不是很正常的事情？

    “叙白，你要也不用太过苛责自己。占卜预言不是你的错。你当时还是个尚在襁褓的婴儿，你懂得什么？”

    “何必为了这莫须有的话语如此自苦？你这是何必呢？”

    “人生要往前看，而不是不断将自己困在过去。”钟磊语重心长的劝慰。

    “叔父，您今日约我，恐怕不只是开解我这般简单。”陆景旭微微一笑，眼眸略微露出些许无奈。

    “啊，哈哈哈哈。”钟磊有些尴尬的摸着胡子干笑。

    “听说，你已经将贺礼送给子谦了？他大婚那日，看样子是不打算来了？”钟磊用反问的语气问，但言语中透露着肯定。

    “是。”陆景旭点头，开口解释道：“我身负预言，就不来给子谦添麻烦了。”

    “那日，有人不希望我来。来了，我怕那人找您麻烦。”

    “叔父于叙白有恩，叙白不能恩将仇报。”陆景旭抬手给钟磊添茶。

    “你不来，我也不勉强。只是子谦这孩子希望你来。”钟磊无奈摇头。

    “日后他会懂的，我也信他不会怪我，会理解我的选择。”陆景旭平静的解释道。

    “也罢，不谈他。”钟磊话锋一转“叙白，眼看子谦都有成亲了，你的终身大事呢？可有心上人？要是有的话，叔父帮你提亲？”

    陆景旭愣住了，看着钟磊半天没有反应过来，书房里沉默半晌，陆景旭不回答，钟磊也不着急。

    陆景旭反应过来了才明白，原来这才是钟磊的真实目的。

    “我没有心上人，也不打算娶妻。”陆景旭坚决的表明自己的态度“我这样，娶妻是耽误人家姑娘前程。”

    “既然没有心上人，叙白不如考虑考虑昭宁。”钟磊提出正题，看着陆景旭惊讶片刻后了然的眼睛，就知道这孩子猜到了自己的目的。

    “你也知道烈王一直对宁儿虎视眈眈，你与宁儿也相识多日，想必了解她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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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宁儿虽然看上去温温柔柔的，但实则是个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刚烈性子。”

    “这般刚烈的性子，如何嫁入皇室？我不想看着我女儿委屈求全成为争夺权利的傀儡。”

    “叙白，你帮帮叔父，好不好？”

    “这些青年才俊，唯有你最合适。”钟磊恳切的看着陆景旭，眼中带着希冀的光芒。

    陆景旭心中叹息，思虑片刻后拒绝道：“叔父一片爱女之心，叙白深受感动。”

    “但是叔父，叙白不合适。”

    “昭宁不应该找人讲究，而是找个与她真心相爱的人相守一生，与他恩爱白首，永不分离。”

    “而叙白一辈子都不可能过安稳的日子，我注定一辈子都有战战兢兢提心吊胆。”

    “况且，我对昭宁无意。尽管陆某不娶妻，一但要娶妻，也会娶与自己两情相悦的女子。”

    “叙白绝不将就。”陆景旭目光坚定的表明自己的态度。

    钟磊看着陆景旭坚决的神色，还想要说什么，张了张嘴却说不出一句话。

    “罢了罢了。原是我强人所难了。”钟磊苦笑，起身拍了拍陆景旭的肩感叹道：“这般好的儿郎，可惜不能是我女婿。”

    “叔父……”陆景旭看着钟磊的眼眸，却也不知如何劝慰。

    “烈王如今还不敢求娶。”陆景旭开口分析“昭宁妹妹身子不好，如今为了拖延时间，还是称病静养为好。”

    钟磊自然明白陆景旭的意思，目前最好的办法就是能拖一时是一时了。

    “叙白，今日是叔父唐突了。”钟磊歉疚的看着陆景旭。

    “无妨。今日之事叔父不用放在心上，都是叙白辜负了叔父一片好心。”

    “都是叙白不知好歹。不是叙白看不上昭宁妹妹，而是叙白自知配不上昭宁妹妹这样好的姑娘。”陆景旭说的是真心话。

    书房外，在外面待了许久的钟昭宁将两人的对话听的清清楚楚。两人的对话一字不落的落入钟昭宁耳中。

    钟昭宁心绪复杂，父亲说到这个地步了，他都不愿意娶自己？难道，她就真的不能如愿嫁他吗？

    钟昭宁红着眼眶，隔着窗户看着陆景旭的背影，听到屋里的动静才起步躲在一边的假山后。

    钟昭宁看着陆景旭迈着步伐走去，看着陆景旭的背影莫名心中酸涩。

    陆景旭啊陆景旭，你为何就不明白呢？

    “山有木兮木有枝，心悦君兮君不知……”钟昭宁看着陆景旭的背影，双手紧紧握拳，目光悠悠的看着陆景旭渐渐离去的背影，无声的落泪。

    钟昭宁重生以来，第一次觉得失望。不是对陆景旭失望，而是对自己失望。难道，一定要她用些手段，他才肯娶自己吗？

    钟昭宁红着眼眶回到自己院子，迎面遇上了前来探望自己的钟予诚。

    钟予诚见钟昭宁眼眶发红，神情带着委屈和落寞，心中止不住的心疼，上前拉着试图躲避自己的妹妹的手臂，开口询问：“妹妹，发生什么事了？是谁欺负你了？”

    不问还好，钟昭宁被自己一直仰仗依赖的兄长这样一问，眼泪就如决堤了一般，止不住的往下掉。

    钟昭宁委屈的扑入哥哥的怀中，隐忍的哭着。

    “妹妹，究竟怎么了？难过了就告诉哥哥，不要一个人憋在心里，这样会憋坏的。”钟予诚温柔的抚摸妹妹的后脑勺，安抚着妹妹伤心的情绪。

    钟昭宁退开哥哥的怀抱，拿着帕子擦了擦眼泪，调整了一下情绪才开口解释道“我就是伤心，方才看了本话本子，一时悲伤感慨而已。话本子里的小姐没有和她的心上人在一起，不管那个小姐怎么努力，都没有打动那个将军。”

    听道妹妹是因为话本子而难过，钟予诚心中松了口气，笑着打趣道：“话本子是别人编出来的，都是假的。”

    “多谢哥哥，哥哥这么晚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钟昭宁握着哥哥的手，开口询问。

    “哦，今日父亲见了叙白，是为了你的婚事。”钟予诚看着妹妹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我们都觉得叙白是个好归宿，想为你争取这个夫婿。”

    “景旭哥哥不答应。对不对？”钟昭宁掩饰心中悲伤的情绪，看着哥哥说道“这事儿，终究还是要看缘分的。如果景旭哥哥不愿意，他碍于情面娶了我，我也不会幸福的。”

    “我还是希望，我的未来夫婿是因为喜欢我爱我而娶我，而不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钟昭宁温柔的笑着，继续解释道“你想啊，烈王因为权位想要娶我让我们这般不喜，若景旭哥哥真为了情面娶我，这般都是为了什么别的的婚姻，不是我钟昭宁想要的。”

    “宁儿长大了。“钟予诚叹了口气，轻轻摸了摸妹妹的脸颊说道“父亲让我转告你，这段时间，除了非必要的邀约之外，其他都称病不出为好。”

    “这是景旭哥哥出的主意吧？”钟昭宁无奈一笑，这人不愿意娶她，又不愿意看着她嫁给霍启恒，真让她怨也怨不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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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钟予诚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哥哥，明日我就谢绝邀约，闭门养病。”钟昭宁笑着看着哥哥，又与钟予诚闲聊了一会儿，在目送哥哥离开之后，就自己回了院子。

    沐芸得知消息，就赶来钟府探望钟昭宁。一是钟予诚希望自己来劝解双双，二是她看的出来双双对陆世子的心思，有些担忧双双的心情。沐芸一路上都在思考待会儿怎么劝慰双双，等马车停下来了听见丫头喊她她才下马车。

    “双双。”沐芸先去拜见了柳慧，然后才来钟昭宁的院子，一走进钟昭宁的院子，就看见钟昭宁站在太阳底下摆弄着药材。

    “沐姐姐，你怎么今日来看我了？”钟昭宁见着沐芸略微有些惊讶，沐芸忙着备嫁，有多忙她可再清楚不过了，今日居然有看自己，想必是有什么十分紧急又重要的事情。

    “我都听子谦说了，陆世子拒绝了与你的婚事。”沐芸连忙拉着钟昭宁在一边坐下，拉着她的手仔细的打量她，见她神情落寞，便知心情不佳“你还好吗？”

    钟昭宁苦笑道：“也就这样吧......我总是要过日子的。”

    “双双，其实那日我和子谦去光明寺还遇见了世子和烈王。”

    “当时烈王殿下针对陆世子，言语中隐隐有羞辱世子之意，还言语侮辱你的清白，是世子先反应过来出言反驳烈王，这才保住了你的清白，不然依烈王的性子，如今早就满城风雨了！”沐芸说着当日的见闻。

    “你是说，是景旭哥哥出言维护我？”钟昭宁有些愣住，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样发展的。

    “双双，你既然对世子有意，我看世子对你也不全无感觉，你怎么因为他拒绝就退缩了？世子可能自己还没有明白过来，若等他发现了，你们就此错过可就晚了！这世间的阴差阳错多的数不胜数，千万不要因为自己意识怯懦，而白白错过了自己心上的人。”

    “我们女子，能嫁给自己真心喜欢，也同样喜欢自己的人可不是件容易事。”沐芸说完拍了拍钟昭宁的手，看着钟昭宁眼中的神采，就知道她明白了自己的意思。

    “我明白了，多谢沐姐姐一语惊醒梦中人，要不是姐姐今日点播，我怕是至今还将自己困在胡同里出不来。”钟昭宁灿烂一笑。

    听了沐芸的话，日次一早钟昭宁就带着亲自配的茶前往宣王府向陆景旭道谢。

    “前几日不是已经闭门养病了？今日怎么又出来了？”陆景旭有些惊讶的看着面前笑颜如花的姑娘，语气中带着关切的质问。

    “景旭哥哥帮了昭宁大忙，昭宁自然要亲自上面送礼。”钟昭宁上前拉着陆景旭的手，牵着他走到一边坐下，仿佛自己才是着院子的主人一般。

    钟昭宁在陆景旭身边坐下，将精致的木匣放在陆景旭面前，解释道:“这是我根据景旭哥哥的喜好配置的茶，里面我加了些药材，可以调理身子。“

    “这茶就算是谢礼，那么为了展示我的诚意，昭宁便亲自泡一壶茶，请景旭哥哥品尝如何？”钟昭宁语气不自觉带了些娇俏，水灵灵的眼眸望向陆景旭，到叫他说不出任何拒绝的话来。

    陆景旭突然间反应过来，他好像从来没有拒绝过钟昭宁，每次拒绝的话提到嘴巴，可看着她的眼眸里的祈求和希望，他无论如何，拒绝的话他都说不口。他看着她的眼睛，就不想叫这个笑容明媚的姑娘失望，也不想让这姑娘伤心。包括那日与烈王争辩也是一样，出于保护这个亲切的喊他景旭哥哥的姑娘，他又一次为她破例。

    这究竟是为了什么？这是陆景旭第几次这般问自己了？陆景旭不记得了，也不清楚了。但记不记得不重要，清不清楚也不重要，往后总会明白，总会清楚的。他一直都是一个十分冷静理智的人，他不喜欢那种不记得不清楚的感觉，这会让他十分不舒服，但在钟昭宁这里，他突然很想体验一次迷迷糊糊，难得糊涂的感觉。他很想，在她这里体验一次，跟着心走，而不是小心谨慎的算计，也不是刀尖上添血的步步惊心。

    陆景旭看着身边的姑娘在阳光里泡着茶，嘴角挂着璀璨的笑意，钟昭宁说了什么，陆景旭都不清楚，他只知道，不管她说什么都好。身边的姑娘就像他暗无天日的人生中一道温暖又闪耀的光，给他无趣麻木的世界带来色彩和滋味的。

    或许，他可以考虑一下，试着喜欢一下面前的姑娘。这个想法或许也不是不行。

    “景旭哥哥，茶泡好了，你试试好不好？”钟昭宁将茶递到陆景旭手边，眼眸流转的看着陆景旭。

    在钟昭宁期待的眼神下，陆景旭细细的品着钟昭宁认认真真仔仔细细泡的茶。

    “味道不错，是我喜欢的。”陆景旭微微展眉，这茶喝下去很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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