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趟脏水,不知水浑,不近蛮人,不知人恶。笔神阁 bishenge.com这次回来,孙晓红突然涨了见识。任浩轩复杂的家庭状况,给孙晓红带来了很多无形的压力。孩子都是好孩子,可惜贪上这样的父母,也真是无奈。从任浩轩家里回来之后,孙晓红一直都开心不起来,她几次想去找许老师问个究竟,都没法开口,就把话咽到肚子里面,跟谁也没有吐露。毕竟这也不是什么好事,它直接影响到任浩轩的名声。
一时间,她心里没了注意,整天皱着眉头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当任浩轩再来家里看她的时候,她总是心烦意乱地看着他,似乎想从他的身上找出他父母的影子来,但是一直都没有找到。
这些杂乱无章的事情,一直都在困扰着她的生活。她无心再去复习功课,所有的书本都被懒散地放在太阳底下睡大觉,漫长暑假就这样被荒废掉。成人考试以后,孙晓红的没有过关,她还是老样子,每天周旋于二十多里的路上上班下班,简单得像一碗清水。她和任浩轩的关系也不咸不淡,不紧不慢地维持着,没有太大的进展。
她曾经想了很多借口,想要回绝他的一片热诚,最后都被杂乱的情绪战胜了理智,感情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她不得不承认,任浩轩这个人的本质并不坏,他本来有很好的发展,都是因为他父母的自私自利,结果影响了他的前途。她想的很多,甚至想得头昏脑胀都想不明白,他们之间的感情,为什么会是这样的结果。
国庆节的前几天,任浩轩突然来了电话,他说他家里有急事,他妈要提前回家,就不来接她了。孙晓红很是不解,认为他是受了他妈的蛊惑,才故意这么说的。她生着闷气不停猜测着:可能又是他妈从中做祟,说了一些不中听的话。她这个人那么强势,跟慈禧太后似的,整天阴阳怪气的邀功邀劳,发起脾气来,全家人都惧怕三分,不知道她在背后又捣什么鬼。孙晓红一想到她那副飞扬跋扈的样子,就会把她跟村里最恶毒泼妇联系起来。
孙晓红并不是怕她,她再厉害,再怎么不近人情,总得讲点儿道理吧。自己又没得罪她,也没嫌他家穷,她有什么理由对自己有什么头疼感冒的,想到这里,孙晓红决定亲自登门去拜访一下,看看她的葫芦里面究竟卖的是什么药。
出门前,孙晓红把自己从头到脚刻意打扮一番。她特意穿着任浩轩给她做的咖色小媳妇套装,外面穿了一件枣红色的风衣,再配上一双高跟鞋,推着她那辆自行车,飘飘然地去了村子。她这次前去,自然会有她的目的,她就是想证实一下,任浩轩她妈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女人。
她骑着自行车,一边往前赶路,一面在心里抱怨:这个任浩轩,在背地里搞什么鬼。还有事儿先回去了,连三岁的孩子都明白是怎么回事。说穿了,不就是为了给他妈省几个钱吗?哼,这一家人可真够小气,就爱说大话使小钱,难怪有人会说他爸雷声大,雨点稀的话来挖苦他们。我今天倒是要看看,他们是怎么样省下这几个小钱的。
想到这里,孙晓红不由得加快了脚下的速度。三个小时的路程,结果她用两个小时的时间就到了。她从家里出来的时候还满不在乎,可当她把车骑到门口的时候,看见任浩轩家空空的院子里,摆了一口大红的棺材时。“这是什么情况?”她站在那里傻眼了。她两手握紧车把,心里胡乱猜疑,进也不是,走也不是,正在犹豫,突然看见任浩轩从屋子里面走了出来,他侧着脸站在棺材前面朝她这边看了看,见孙晓红站在院外,就快步走了过来:“我奶奶昨天病重,我怕你知道不好,就打电话告诉你不要来了,你还真来了!骑这么远的路,一定是累了吧,快点儿进屋歇歇吧!”奶奶病逝,毕竟不是什么好事儿,还是不想让她知道的好。此时,任浩轩望着汗水淋淋的孙晓红,把声音压得很低。
孙晓红感觉这样进院不太好,就把身上的红风衣脱了下来,小心翼翼地跟在任浩轩的身后,悄悄地走进门里。
任浩轩的三个姐姐都坐在屋子里面。他大姐见了孙晓红,用藐视的目光瞥了她一眼,待理不理的象征性地哼了一句:“你来了!”说完,她绷着脸,把目光移向旁边。她也太能装了,她装得像上帝一样,目空一切,好像她在这个家里始终有至高无上的权利,谁要是敢惹恼了她,就是太岁头上动土,她绝对不能让她有一天的好日子过似的。
“嗯!” 孙晓红认识他大姐。她朝她点了一下头,算是已经打过招呼了。当她再与她那副眼神相对视的时候,心里陡然一凉。她好像看见两条毒舌,游走在她的视线里,一闪而过,就不见了影子。
任浩轩的二姐一直都坐在炕头上,没有说话。在任浩轩的引见下,孙晓红主动跟她打了一声招呼,结果得来的反应,也是一声轻哼。看样子,她也没比她大姐强多少,也不知道她有什么资格蔑视自己。她三更假,皮笑肉不笑的,瞪着一双攫取的眼睛,一直往她手中的红风衣上瞄,好像这件衣服不应该穿在孙晓红身上似的。她们可能是嫉妒心在做怪,竟然连看自己的眼光,都带着一种莫名的敌视和排斥,她们这些毫无遮拦的眼神,让孙晓红感觉非常的别扭,看得她一心的惊慌。
她心里暗说:“这都是什么人啊?”她们的奶奶眼看就要去世了,可她们姐妹几人在众人面前,有说有笑的样子,好像一点儿也没有看出悲伤。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她们恶毒的程度,还真是无法估量啊!孙晓红坐在角落里,冷冷看着她们随便进出的样子,跟演戏一样敷衍着每一个前来吊孝的邻居,她的心里不禁哑然失笑。没有想到,任浩轩的三个姐姐还真是奇葩。
在里面的小黑屋里,任浩轩的奶奶已经行将就木,她的嘴微微地张着,已经气若游丝。阴冷的房间里,布满了灰尘。她穿过的衣服,又脏又臭,凌乱不堪地堆在角落里,像一堆垃圾,不久将会被扫地出门。她穿着一身劣质的寿衣,孤零零地躺在那里,任时间的脚步,将她的生命一寸一寸地逼到无法生还的境地。
黄昏时分,天色渐渐地黑了下来。前来吊孝的人越来越多。在昏黄的灯光下,屋子里面人影幢幢。任浩轩的妈妈见里面的小黑屋里已经没有了动静,就从人群中,将任铁嘴拉了出来。她把他拽到院子里面,极力压制着自己的情绪说:“老太太都死了,赶紧抬到棺材里吧!”
“闭嘴,她现在还没死呢,你就想把她装进棺材里去,你到底想要干啥?”任铁嘴儿的话,吓了她一跳,她刚想大声吼叫,又怕被外人听见,马上怔住了。这年头,得罪了山神,就不会让你过得消停。对于这个女人,他是言听计从,在她的面前,他把自己的身价低得像个跑堂的小二,甘愿被她骑在脖子上,当孙子使唤。
任铁嘴儿见她没有说话,怕她在院子里面撒泼,又把话圈了回来:“我刚才进屋的时候,特意用手试试她的鼻孔,感觉她还喘气呢,你现在就把她装到棺材里,不就是等于人没死就入殓了吗?”任铁嘴儿有点儿急眼了。他就是再不孝,也不能把自己瘫痪在炕的寡妇老母,带着气儿装到棺材里面去了。
“不行,必须得把她装到棺材里面去,不然,她就得背着炕走!”也不知道她从哪个山人那里听说来的歪理邪说,老太太活着的时候,自己走路还费劲呢,她死了之后还能背着炕走,真是滑稽可笑。
“让你去找人就赶紧找人得了,再拖一会儿,她就死在炕头上了。她这人活着的时候有罪,死了以后背着炕走,罪孽更是深重。我可不想跟你墨迹,赶紧找人把她连胳膊带腿给我抬到棺材里面去!”她的声音一阵比一阵凶,几乎凶到了刻不容缓的地步,在老婆面前敢怒不敢言的任铁嘴,生怕得罪了他这个祖宗级别的老婆,只能照章去做了。
屋门被推开后,几个膀大腰圆的男人,分别扯着被角,将任浩轩的奶奶从里面的小黑屋里抬到了棺材里面,紧接着一个巫师模样的老头,用一些五谷杂粮,将奶奶待的小黑屋,从上到下地砸了个遍。他一边砸,嘴里还念念有词,仿佛已经将奶奶的灵魂都赶出了这见房子。
这一切,孙晓红都看在眼里。可能是心中有鬼吧。任浩轩的妈妈若不是害怕,她何必装神弄鬼地自欺欺人呢。说到底,她还真是不孝。自己本身就没有人性,还把过错都强加到鬼神的身上,她这样做,不知道会不会损身折寿。
任浩轩的奶奶终于在棺材里面咽下了最后一口气,院子里面的人,谁也没有哭出一声。她的死,就像枯黄的草芥一样,不被任何人重视。她没有挣扎,没有痛苦,像一盏微弱的灯光,被风吹灭,最终也没有一丝抱怨。她活着的时候逆来顺受,但愿死了以后,天下太平,再无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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