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洒落在西苑殿宇的琉璃瓦上。湖水和岸边郁郁葱葱的柳树、灌木都是静悄悄的。
距离湖边不远的含元殿中,弘治皇帝难得的闲下来,没有处理朝政,招待着英国公张懋,驸马都尉崔元两人喝茶。
司礼监太监陈宽、东厂太监王岳亦都在殿中。
弘治皇帝拿着茶盅,慢慢的品着茶。手边的茶几上搁着两份今天的报纸。他温和的道:“两位爱卿怎么看真理报和论道报上争吵的事啊?”
英国公张懋六十出头的年纪,执掌国朝兵权数十年,早就是人老成精。真理报和论道报的争论,他当然早看过。
张昭亲自署名,在真理报上发表社论文章,详细的论述卫所土地归属国家所有的性质,指责权贵们侵占土地,却不肯赎买土地的种种弊端。
但其实,这种名义上的东西并不重要。关键是张昭要把赎买土地的银子归到户部管理的国库中。这简直是没有立场!那有一个武勋和文官们沆瀣一气的?
你难道还指望着文官们将来念你的好?太天真!
成化年间,成化天子的宠臣李孜省,私下里在天子面前举荐了多少文官?都有奏章为证。汪直飞扬跋扈之时,先后又为多少大臣说情。他的下场呢?
下诏狱,不胜搒掠,瘐死。
忧谗畏讥,病死的。你敢信么?被灭口才是真的吧!
而定国公府控制的论道报则是认为卫所土地归属五军都督府所有。应当由五军都督府来制定赎买的办法,和使用这笔银子。附和者很多。最近论道报销量大涨。
他为勋贵之首,中军都督府的左都督,当然是更喜欢这个提议。但是,在御前他并不想表露出来。谁知道天子心里是怎么想的?
张懋不紧不慢的道:“陛下,臣在其位谋其政。这心里更倾向于论道报的观点,将赎买土地的银子交给五军都督府来管。不过,张昭说的也有理。
太祖高皇帝定鼎时,分配土地给卫所,为的是养兵,稳定地方。如今卫所都被革除,这地自然还应交给朝廷来分配。是以,赎买土地的银子交给户部道理上也说得通。
陛下明见万理。圣心独断。臣等自当奉诏。”
驸马都尉崔元心里暗骂一句“老狐狸”,在弘治皇帝温和的目光看过来时,作为弘治皇帝的妹夫兼“画友”,面露“苦笑”的道:“陛下,臣于政务一窍不通。臣虽与张昭交好,但还是看不懂他的意图。陛下圣心独断,臣无有不从。”
弘治皇帝禁不住笑着摇头,“你们啊…”他其实也就私下闲聊时问问。真要做政务咨询,他当然是去问内阁的意见。而他内心里其实偏向张昭。
论道报的那些人当他是傻子么?
五军都督府能有什么赎买方案?银子什么时候能收得上来?而支持试行改革卫所司,现在就能收几十万两银子上来,送到户部里去,补充国用。
现在的问题是,京中舆论的声势,明显是论道报上的观点更占上风。这里面的原因不得不令人深思!
到底有哪些人要交钱,东厂已经将名单报上来。他心里有数。
弘治皇帝不再谈论政务,说起戏班子的事,“都说:上有天堂,下有苏杭。英国公上次你送到宫中的昆曲班子,唱腔确实一绝。朕都升起去江南走一遭的年头。”
张懋笑呵呵的道:“陛下只是这么一说,外朝听到就是奏章如潮,弹劾臣进献声乐给陛下。”
弘治皇帝微微一笑,正要再闲谈时。外头小太监进来汇报,“皇爷,新秦伯张昭求见。”
弘治皇帝有些奇怪,对张懋、崔元两人笑道:“他还真是经不起念叨。刚刚还说起他。这会就自己来了。宣!”最后一句话是面前的小太监说的。
…
张昭有出入宫禁的腰牌。弘治皇帝只要还在京城中,他自然就能找到地方求见。
这是弘治皇帝给他这个统兵大将的优待。
张昭被小太监带着到含元殿后的小殿中。只见弘治皇帝正和英国公、崔元坐在小殿的轩窗边喝茶、闲谈。寂静的湖水反射着午后的阳光,波光粼粼。
“臣参见陛下。”
张昭按照惯例参见弘治皇帝后,直接说明来意,“臣有一事,斗胆请独奏于御前。”
这话有点过份。因为英国公管的就是军事,难道张昭还有什么事情是他所不能听的吗?
崔元偷偷的瞟张懋一眼,道:“陛下,臣请告退。”心中想,莫非是要说赎买土地的事?现如今京中的舆论对张昭要做的事不利,他来请求天子支援是应当的。
英国公张懋不爽的瞪张昭一眼,起身道:“老臣到殿外等着。”但心中大致有所推断。
弘治皇帝挥挥手,让殿中的太监们都退下去,坐在塌椅中,徐徐的道:“张爱卿,什么事情要独奏?”
张昭躬身行礼道:“关于土地赎买的事情,臣想请陛下支持…”
半个时辰后,张昭从含元殿中离开。两人谈了什么,就不得而知。而弘治皇帝的情绪明显变得很好。他重新将陈宽、王岳、张懋、崔元叫进来。
“英国公,你看看这东西。这个张子尚搞的神神秘秘的。”弘治皇帝指指手边的一个圆锥长筒状的物品。
小太监手拿着托盘,将物品递给张懋。
张懋拿起来,按照弘治皇帝教的步骤,将圆锥形状尖的一侧对准右眼,顺着里面看过去,顿时惊讶的出声,“啊…”窗外远处的景色看得一清二楚。
弘治皇帝笑道:“这是张昭进献的望远镜。在草原上,堪称军国利器啊!”
张懋看完,将望远镜递给崔元,兴奋的道:“陛下,应当令张昭批量制造望远镜,配发到军中千户一级。这东西和鞑靼做战,必定会有奇效。”
弘治皇帝爽朗的一笑,“此物是由国泰商行应张昭的要求研制的。所有权归国泰商行。军中要采购,需要让兵部付银子。”
崔元把玩着望远镜,嘴里恭喜着弘治皇帝,夸奖着张昭尽忠为国。心里却是想:天子这有点欲盖弥彰的意思啊!既然望远镜要给我们看,那刚才为何要独奏?显然,张昭和天子说的不是这事。
不仅仅是崔元心里这样想,旁边站着一脸人畜无害实际却是本朝大佬的司礼监掌印太监陈宽心里同样是如此想的。
欲盖弥彰。
张昭到底要怎么操作土地赎买这件事?天子是什么态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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