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河边的路上恰好有几个杂耍艺人在表演,围观的人里三层外三层。
沈殊玉踮着脚在远处看了一会儿,然后果断决定换一条路。
“这有条小巷子也能通到河边,就是没有灯,大家留意脚下。”
于是,其他四个人跟在沈殊玉后面,拐进了一条黑黢黢的小路。
陆明珠夜视能力不太好,走进巷子后不久,她便有些分辨不出附近的事物。
裴含章和秦灵泽走在最前面,速度不慢。
陆明珠生怕自己被落下,于是,她把河灯换到右手拿着,习惯性地靠近走在她左边的沈殊玉,并挽住了她的小臂。
杜信芳感受到陆明珠靠近自己时,心头还有些诧异。
等到陆明珠挽住他的手臂后,他一瞬间觉得心里的那头小鹿快把自己撞晕了,随即便意识到陆明珠认错了人。
不过他并不想在此刻叫破这件事,一来巷子太黑,人一慌乱容易出事,二来,他不想让陆明珠在众人面前感到难堪。
他按捺住砰砰的心跳,不声不响地带着陆明珠往前走去。
等几人终于七拐八拐出了巷子后,陆明珠一抬头,发现沈殊玉竟站在自己前边不远处。
她眨了眨眼,立刻满脸惊愕地转头看向自己身边的人。
一见陆明珠朝自己看过来,杜信芳心虚地左顾右盼,“刚刚在巷子里怕吓到你,所以才……”
陆明珠这才发现,自己此刻还拉着杜信芳的小臂。
她尴尬地抽回手,下意识地别开目光掩饰自己的慌乱,恨不得在地上找条缝钻进去。
她抿了抿嘴,开口打断杜信芳的话,“我知道了,你别说了……”
“哦。”
沈殊玉、裴含章还有秦灵泽站在远处的树影里,看着拉拉扯扯的两个人窃窃私语。
“他俩在干嘛呢?”裴含章不解地问道。
“不知道,进巷子前不是还好好的吗?”沈殊玉狐疑地回答。
“你们去虞丘那会儿,他俩也是这样吗?”秦灵泽不解地看向沈殊玉。
沈殊玉摇了摇头,“没有,那时候他俩才刚刚走得近了一点。”
裴含章扑哧一声笑了出来,调侃道:“那他俩走得还挺快啊……”
“现在怎么办啊?”
裴含章想了想,“要不还是别打扰他们了,反正他们两个大活人也丢不了。”
他转头看向沈殊玉,“咱们先去河边吧。”
“好。”沈殊玉点点头。
秦灵泽刚打算和他俩一起去河边,就见裴含章转身看向自己,从善如流地说道:“啊,你不去,那师兄留下来等师姐她们吧。”
说罢,他拉着沈殊玉便往河边走去。
秦灵泽气得在原地直蹦,“我说话了吗我?!”
此时夜已深,河边放灯的人群渐渐散去,裴含章蹲在河边的石阶上看沈殊玉把刚写好的花笺放进河灯里。
“你许了什么愿啊?”他轻声问道。
沈殊玉瞥了他一眼,“这个可以说出来吗?说出来是不是就不灵了?”
看着裴含章刚刚放进河里随着水波荡远的河灯,她心里有些好奇,那盏灯上空空如也,并没有承载写着愿望的花笺。
“你没有把愿望写上去吗?”
裴含章摇了摇头,“没有。”
他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因为我的愿望……老天爷大概没法帮我实现,但你可以。”
沈殊玉看着他,一股难以抑制的感情像是要从胸口跳出来。
裴含章从怀里掏出那支藏了很久的碧玉簪递了过去,温和地说道:“现在你能收下了吗?”
沈殊玉看着那根簪子,眸光微微闪烁,但神色仍有些迟疑。
裴含章像是看出了她的为难,耐心又温和向她解释:“收下这根簪子并不代表我们俩一定要有什么,我只是不想把它送给除你之外的任何人。”
他眼神亮晶晶的,像是盛满了漫天星斗。
看着他的目光,沈殊玉的心像是受到蛊惑一般,最终还是伸手接过了那根簪子。
簪子在裴含章的怀里放了许久,似乎沾染了他的体温,那一点点的温度却灼红了沈殊玉的脸颊。
她接过后有些羞怯,不敢去看裴含章的目光,匆匆收好簪子后便自顾自地摆弄自己那盏河灯。
她的河灯放进水里后迟迟不肯飘远,沈殊玉性子急,她把手探进水里轻轻一推,花灯这才随着荡起的水波慢慢飘走。
看她大半个身子都探出石阶,裴含章抓着她的左臂把她拽了回来。
“小心一点。”
“哦。”
两人起身后,拍了拍身上的土走回岸边。
刚一上来,他俩就看到站在巷子口左顾右盼的独孤霖、谢嫮,以及先前被裴含章撇到一边不得不跑去找她们玩的秦灵泽,还有老老实实守在他们身后的朱雀。
独孤霖一见沈殊玉,很是高兴,“阿姐!”
她兴高采烈地跑到沈殊玉面前,献宝似的把手里的花灯递到沈殊玉面前给她看。
“阿姐快看,我拿到了那条街上最漂亮的那盏灯。”
沈殊玉夸赞道:“真的很好看。”
独孤霖看到她身后的河中飘着星星点点的河灯,立刻来了兴致,她把手里的花灯往沈殊玉怀里一塞,“阿姐帮我拿着,我去买河灯。”
说完,一溜烟又跑走了。
秦灵泽在后面上气不接下气地追着她,“怎么又跑了,等等我,我也去。”
沈殊玉把独孤霖塞进自己怀里的花灯举起来,仔细打量了一番,“这灯可真好看。”
谢嫮在一旁直撇嘴,毫不留情地拆那两人的台。
“那是人家老板摆出来的镇店之宝,猜谜第一的人才能赢下这盏花灯,霖儿猜不出来,灵泽来了也猜不出来,这两人凑不出一个脑子,最后灵泽硬塞给人家老板两个金元宝,才把这个花灯给买了下来……“
她说完后直摇头,“你说说这人,好好的一件风雅之事,被他弄的俗不可耐。”
裴含章和沈殊玉一起笑了起来。
繁星一般的河灯顺着河水缓缓飘过。
河的一边,是沈殊玉与裴含章两人心照不宣,独孤霖和秦灵泽为了河灯的式样吵吵闹闹,朱雀扶着谢嫮下去放灯,另一边则是陆明珠与杜信芳将两盏河灯一齐放入水中后相视一笑。
那盏被沈殊玉推远的河灯,载着她的心里的期冀慢慢飘远。
河灯上的花笺只写了四个字——“金风玉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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