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梁自马车内探出头来,便见那男子走上前,呈上一封信封,抱拳道:“属下奉段千户之命呈上段千户的密信。”
许梁神情严肃,将信接过,去不拆开,朝那乔装的锦衣卫点点头,道:“辛苦了。”
男子再一抱拳,转身便汇入进城的人群里,走一阵便不见了。
许梁回到车内,盯着那信封看了一会,心知锦衣卫西安千户所副千户段志刚与自己关系非浅,如果有什么事情完全可以亲自赶来向许梁通报,而非像现在这样特意命人送一封信过来。
段千户这般郑重,必然是有极为重要的事情要通知自己,而他本人多半是由于其他重要事情拖住了,脱不开身。
小心地将信拆开,许梁展开信从头看到尾,看了一遍,脸色便迅速阴沉下来。
砰!许梁一只手重重地敲打在车坐垫上,沉重地声响惊动了在马车外的铁头,铁头在车外询问道:“少爷?”
许梁的声音像是强抑着怒火,沉声道:“不回汉中了,去固原!”
铁头在外边听着这道指令,暗自惊奇,原本是要返回汉中府的,许梁接到了封信件之后竟然立即就改变了主意,却要前往固原?
铁头不由得再次确认一遍:“呃,少爷,咱们这是要去固原?平凉府的固原州?”
&没听错,出发!”许梁的声音比之刚才,已是稍稍提高了一些,熟悉许梁的人都知道。这是许梁不高兴了。
铁头尽管满头雾水,搞不清楚状况。但他知道这多半是与锦衣卫送来的信有关,当下也就忍着不多问。喝令车队折向北方而去。
平凉城东大营,司马求道今日起了个大早,吃过了随身侍卫端进来的早餐,便披挂整齐,朝东大营的校场走去。
自中军大帐到校场,路程也就两里多的路程,司马求道身后跟着两名卫兵,不紧不慢地往校场方向走,沿途不少梁军士兵看见了这位梁军的火炮营主。纷纷行注目礼。
自许梁升任陕西参政以后,原本属于梁军的精锐将领,像戴风,万文山,罗汝才等人,都相继升到了游击,副总兵等军职,驻守城池。而眼下的梁军的日常事务,居然轮到了司马求道这位火炮营营主来主持。一个月前。原本还有一位梁军总管罗百贯在帮着司马求道处理那些军需后勤的事务,然而眼下罗百贯据说成为了新组建的梁记矿业的大掌柜,正在热火朝天地推销着他的蜂窝煤。
这么一来,赫赫有名的梁军。居然就这么落到了火炮营主司马求道头上。
司马求道对于梁军大将军许梁这么安排也曾提出过不同意见,然而许梁没有采纳。
最终的结果,不管好赖。总之就是司马求道了。
司马求道默不作声地走了一阵,校场马上就要到了。远远的已经能看到出早操的梁军士兵。
司马求道对自己很有自知之明,他最大的兴趣便是侍弄火炮。火炮发射时那一声轰隆,最让司马求道沉醉,至于带兵嘛,让他掌一营还凑合,让他掌一军,那就是为难他了。
司马求道这算是赶鸭子上架,他接手之后也不打算搞创新搞改进,循着梁军早就形成的惯例,将士们该巡逻巡逻,该出操出操,该看戏看戏,一切按部就班,啥都不想改变。
梁军还是那支梁军,人数没增减,依旧日日操练,看上去与以前并没有什么不同,只是司马求道却知道,梁军自大将军许梁离开平凉之后,整个军队的精神气就变了。
就如同那依旧按照许府三夫人楼仙儿定的规矩的梁军戏班子一样,虽然还是在几个军屯基地,几处大营里循环演唱,然而看着那戏班的戏,却是再也不复以往的耐听耐看。
来到校场,看着校场上整整齐齐站好的六千梁军方阵。司马求道朝校场上的操练掌旗官点点头。
掌旗官手中一面蓝色令旗直直地向前平端,再用力往下划下。
&校场中的六千梁军,整齐划一地做出一个攻击的动作。
然后随着掌旗官的令旗摆动,校场上的操练有条不紊地开动起来。
司马求道便如一杆标枪一般直立在校场平台之上,目光淡淡地自六千梁军方阵上飘过,游走在校场四周。
大将军离开平凉已有愈两月了,从陆知府和黄同知那边传回的消息,许大人居然还参与了陕西今年的秋闱畴备工作,只是秋闱结束之后,许梁又匆忙地赶回了汉中府,压根没有返回平凉的意思。
也不知道何时才能再见到许大人了。司马求道心里想着,目光仍无焦点地游走着。
突然的马蹄声,由远及近,朝校场方向赶来。
司马求道目光转向马蹄声方向,见一队约摸二十几骑的骑兵纵马过来。
这帮兔崽子越来越没规矩了!军营纵马,这可是重罪!司马求道脸上闪现一道愠怒。自他接掌梁军东大营之后,虽然军中没有发生什么大事,但像军中赌钱,纵马,打架斗殴的事情时有发生。
看来是该下力气整肃军规了!司马求道想着,目光阴沉地盯着那越来越近的骑兵队伍。忽然,司马求道微微变色,因为他看清了这队骑兵的装束,这不是梁军骑兵营的骑兵,而是青衣卫。
青衣卫直属许大人,并不归司马求道管辖。
再看清了当先一人的面貌时,司马求道眼睛猛地睁大了,最初的反应还是只当是自己看错了,使劲揉了揉,再瞪圆了眼珠子仔细看着,脸上的激动便再难抑制,转身大步迎了过去。
&将司马求道恭迎许大人!”司马求道堪堪来到许梁马前五步远的地方,便单膝跪地。抱拳拱手,看着许梁激动地道。
许梁翻身下马。上前将司马求道扶了起来,道:“司马将军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人,您可算回来了,将士们都盼着您回来呢。”司马求道起身后,说道。
许梁呵呵笑着,目光往正在操练的梁军方阵中看去,道:“这是在出早操?”
&司马求道点头道:“末将无能,接管梁军之后,治军上没有什么提升,只能严格按照大人当初制定的治军方法。一件件落实下去。”
许梁脸上露出赞赏的神色,欣慰地道:“我梁军不需要太多的创新,能够遵守现成的老规矩,司马将军便算是合格的将军了。”
司马求道一阵愕然,随即难为情地道:“大人过谦了。大人,梁军将军士们盼着你回来,如今大人到了东大营,还请上台为将士们鼓鼓劲。”
许梁爽朗地道:“好,本官也好久没有与将士们谈话了。”
司马求道陪着许梁登上平台。司马求道朝那指挥梁军操练的掌旗官挥手命他暂停下来。
梁军方阵停止操练之后,众将士便看清了平台上的许梁。嗡的一声,梁军方阵中暴出一片惊呼声。
&大将军!大将军回来了!”
如潮的惊呼声汇成一片,随后。六千梁军齐齐跪倒,高呼道:“参见大将军!”
如雷的呼声,热切的眼神。面对这种情况,许梁不禁热血上涌。这些才是真正忠心于自己的人马!最自己最后的倚仗!目光众数千双眼睛中看扫过去,许梁很容易便认出了许多熟悉的眼神。那是一路跟随许梁从江西建昌县的巡防营过来的人,这些人从最基层的士兵做起,累经几年,如今已成为梁军中的中坚力量,基本都在哨官,把总一级,更重要的是,这些人的忠心不用置疑。
司马求道上前两步,双手在半空中往下压了压,沉声道:“请大将军训话!”
&大将军训话!”
校场上,如雷的呼应声再次响起。
许梁挺起了胸膛,直视着校场上数千梁军将士,待呼声渐渐停歇下来,许梁才朗声说道:“诸位梁军将士们!几个月前,我把你们交给司马将军的时候,就曾说过一句话,无论我许梁身居何职,人在哪里,你们,始终是我许梁的生死兄弟,只要我许梁在,梁军的军旗便永远不倒!”
&将军!大将军!”校场上的震耳欲聋的呼声再次响起。
许梁在校场上的讲话持续了半个时辰,然后司马求道陪着许梁回到东大营中军大帐。
一进大帐,许梁脸色便严肃起来,盯着司马求道,沉声道:“司马将军,本官此次回来,是要做一件与我梁军上下生死悠关的大事,司马将军,你可愿随本官一道前往?”
司马求道早就猜到许梁此次突然回来,肯定是有极为重要的事情。听得许梁神情郑重,司马求道也是肃然应道:“末将的身家性命,早就托付与大人了!大人但有指令,末将莫不遵从!”
许梁审视地盯着司马求道,缓缓点头,道:“好,司马求道,本官果然没有看错你!传令梁军,尽起梁军步兵两万,骑兵三千,炮兵两千今晚子时起程,奔赴固原城!”
司马求道一脸惊骇,震惊地看着许梁。如今西北各地民军都相继被招安,西北的动乱局面获得了短暂的安定,而主持招安事务的三边总督杨鹤,凭借着这些功绩,一度受到朝庭的嘉奖。而眼前许梁与三边总督杨鹤的紧张关系,司马求道极为清楚。
尽起梁军主力奔赴三边总督府所在地固原州,这意味着什么,司马求道很快便想明白了。
&么,你有疑问?”许梁问道。
司马求道神情一震,脸上甚至还有一丝兴奋之色,郑重应道:“末将领命!”
安排了梁军的事情,许梁不在东大营停留,一行人再次出了东大营,径直由平凉城北门,进了城,然后回到许府。
许府的管家下人丫环们乍见着家主突然回来,又惊又喜,急忙派人去平凉商会禀报许府大夫人冯素琴。
而许梁和铁头么直进了书房。
&墨!”许梁坐到书桌之后,吩咐铁头道。铁头熟练地找到砚台,纸笔,站在书桌旁,默不作声地磨起墨来。
许梁头枕着椅子背,闭目沉思起来。
过了一会,铁头轻声唤道:“少爷,好了。”
&许梁缓缓睁开眼睛,接过铁头递过来的毛笔,对着桌上铺开的信纸,落笔。
许梁对所写的东西早就在脑中想好了,是以落在纸上的时候,写得很快。一封写完,又接连写了好几封。
铁头静静地站在许梁身旁,墨迹吹干,便利落地装封。
最后一封信封装完,许梁盯着铁头,沉声吩咐道:“这几封信,对今晚的行动至关重要,让得力的人马上送出去,中途不容丢失,一定要亲手送到收信人手上。”
&爷放心,阿铁明白。”铁头道,说罢,将几封信拢在怀里,转身走了出去。
许府大夫人冯素琴得了消息自平凉商会匆匆赶回来,几拨送信的青衣卫刚刚自许府离开。
冯素琴进了许府,便察觉整个许府的守卫无端多了许多。她的心底一格登,打听了许梁还在书房,便径直去了书房。
推开门进去,只见许梁站在书桌后面,右手捏着枝沾了墨汁的毛笔,笔尖上一滴黑墨汁在冯素琴推门的一刻,嘀嗒一声,滴落在白纸上,迅速染墨了一块。
然而许梁恍如未见,依旧紧盯着桌面上看。
冯素琴轻手轻脚地走到许梁身旁,朝桌上看去,只见许梁紧盯着的,居然是个大大的静字。
&许梁长叹一声,将笔放到笔架上,转头朝冯素琴苦笑道:“虽然已下定了决心,但真当要行动的时候,还是做不到心如止水啊。”
冯素琴听了,心中的担忧更加沉重。她轻轻地从许梁身后环抱过去,温柔地说道:“相公,既然决定了,那便放心地去做吧,我们所有的人,都会支持你的。”
许梁愣了愣,缓缓点头,拉着冯素琴出了书房,两人走在曲折的游廊中,许梁说道:“今夜子时,我便要出发了。在我回来之前,府里的守卫不要撤。”
&冯素琴点头应道,他也没有问许梁到底要做什么事情。
许梁想了想,又吩咐道:“如果三天后,我没有回来,你便……”
尚未说完,冯素琴一只手便掩住了许梁的嘴,定定地看着许梁,冯素琴摇头说道:“相公,别说不吉利的话。”
“…梁握着冯素琴的手紧了紧,点头说道。(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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