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军的军屯基地向来戒备森严,而且不归地方官府所管辖,即便是平凉知府陆一发,如果没有许梁的手令,也休想踏入梁军军屯基地半步。许江在固原城里呆了这么久,显然是清楚军屯基地的规矩的。此时他身穿一身便装,脸红脖子粗地正与大门口的梁军守卫好一通理论。
&他进来。”许梁皱着眉头,沉声喝道。
军屯基地门口的守卫听得声音,见是许大人亲自到了,便依言松了手,朝许梁拱手禀报道:“大人,这人吵着要见您。”
许梁挥挥手,守卫便退了下去。
许江见着许梁,原本急切的神色便有些讪讪的,慢慢走上前,朝许梁嘿嘿干笑两声,“三弟,你我兄弟久不见面,为兄甚是想念,听闻三弟到了平凉,为兄便放下手中的事务,匆匆忙忙地赶了过来了。”
许江说着,脸上当真流露出亲兄弟想见的热情出来。
许梁用审礼的眼光上上下下打量着许江,表情却是淡淡地,“你不在固原州好好当你的知州,跑这里来做什么?”说着,许梁扭头问一旁的王启年:“启年,未经上峰同意便擅离职守,以何罪论处?”
王启年眼皮子一抬,冷然说道:“按律,杖责二十。”
许梁点点头,喝道:“来呀,固原知州许江擅离职守,给本官拖下去杖责二十!”
&许梁身后,两名青衣卫大声应着,便大步上前,不由分说一左一右便押住了许江,拖着他便往外走。
许江顿时吓得冷汗直流,哇哇大叫:“三弟,三弟手下留情哪!”
许梁无动于衷,许江见状更是心慌,眼见两名狞笑着的青衣卫押着自己越走越远,不由使劲挣扎着,又气又急地大叫道:“三弟!是父亲听说素琴回来了,特意让我来接素琴回去看一眼的!”
&许梁猛的喝道。两名青衣卫令行禁止,立即停了下来。
许梁一步一步走了上来,盯着许江,沉声追问:“你刚说什么?许常昆要见素琴?”
许江使劲挣脱了押着他的青衣卫,一边抹着冷汗,一边愤愤地朝许梁说道:“正是!素琴怎么说也是许家的儿媳妇,以前她在京师,见不着面也就算了。现在既然回到了长安,父亲和母亲大人要见她一面。”
&琴和老许家有什么关系!”许梁冷哼一声,十分不以为然。
许江听了,顿时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三弟,话可不能这么说!虽然我知道你与父亲之间曾经闹得很不愉快,但素琴身为许家的三儿媳妇,这层名份摆在那里!身为晚辈,回来之后礼当前去拜会长辈一声的。”
许梁冷笑:“许常昆和杨莲花算什么长辈!”
&咳!”许江尴尬不已,他也知道许梁和许常昆,杨莲花之间关系很僵,但许梁如此不尊重两位长辈,许江也是略为不舒服。
他尴尬了一阵,神情变幻,见许梁依旧冷冷清清的表情,想想就此放弃,很不甘心,便再次上前两步,站到了许梁面前,一付推心置腹的样子劝说道:“三弟,三纲五常,尊老爱幼是为人本份。三弟思想开阔,不拘泥形式,我可以理解。只是素琴她可是官宦家小姐出身,想来最是注重这些礼节的。倘若三弟硬是阻挠素琴前去拜会两位长辈,传到素琴耳朵里,也不知道她会做何感想?何况,我听说前朝皇后,懿安娘娘此次也来到了长安城,听说与素琴弟妹关系非浅。如果娘娘听说这些事情的话……”
许江迟疑的说着,虽然没有继续往下说,但话里的意思却让许梁警惕起来。
深深地凝视着这位大哥,许梁道:“你威胁我?”
&里的话!”许江一付惊讶的表情,与许梁拉开些距离,搓着手呵呵地笑道:“三弟如今位高权重,手握重兵,大哥我也还得仰仗三弟,怎敢威胁三弟。为兄只是把道理说给三弟听听而已。至于该如何做,当然一切还是得听三弟的。”
虽然许江的话有些难听,让许梁很是恼火,但细细一想,许江有些话还真是说到了点子上。不可否认,许梁对于许常昆和杨莲花两人,甚至包括整个吉安府的许家,感情都淡到了最低点。然而许江有一点却没有说错,许梁可以不顾与许常昆和许家的关系,但冯素琴是传统的女子,她会怎么想,怎么做,许梁多少也能猜到一点。当然,如果许梁决意不让冯素琴去与老许家的人接触,冯素琴肯定是会照办的,然而她心底会不会有隔阂,肯定是多少有一些的。
至于那个随内阁次辅徐光启一道前来的前朝皇后,懿安娘娘张嫣,她的感官如何,许梁倒是可以不用太过在意。
许梁沉思着,许江便紧张发盯着许梁,不放过许梁的任何神情。
过了一会,许梁抬眼看了许江一眼,微微一笑,说道:“你的消息倒挺灵通的,这么快就得到了消息。你刚才说的那些,我会转告素琴的,至于她去不去,那就得看她的意思了。”
&呵,三弟能够代为转告,那大哥也就放心了。”许江顿时全身都放松了不少,以许江对冯素琴的了解,冯素琴在得到消息之后,肯定会以晚辈的身份拜会许常昆的。
&有事吗?”许梁冷冷地问道。
许江一愣,茫然道:“就这事。”
&你可以回去了。”许梁说完,便施施然转身,往基地内部走去。铁头和王启年等人连忙跟上。
营门外,许江呆呆地站在原地,他没料到许梁居然会这么快就要送客了。连叫自己这个大哥进去喝杯凉水,歇歇脚的客气话都没有!看着许梁施施然走远了,脸上忽然闪现怨毒之色,愤愤地一甩袖子,大步离去。
几天之后,冯素琴和楼仙儿等人到了平凉府,懿安皇后张嫣留在长安也是无事,便跟着冯素琴,楼仙儿两人一道过来。自那天三个女人互相以姐妹相称之后,关系倒是亲近了不少,连楼仙儿与张嫣之间也亲近起来。
是以,听说冯素琴要到平凉府来查帐之后,张嫣和楼仙儿便吵着要跟过来,而此时许梁已经在平凉府了,冯素琴又心软,禁不住楼仙儿软磨硬泡,便只得答应。于是三个女人便大张旗鼓地赶到了平凉府。
许梁从军屯基地回到平凉府的许宅之后,便得知冯素琴和楼仙儿,张嫣居然到了平凉,不由又惊又喜。
晚宴自然又是许梁与三女一起。
冯素琴说起来平凉府的用意,许梁听了之后,倒也没有反对,滋溜抿了一小口美酒,许梁嘿嘿轻笑:“素琴想要整顿梁记,那是最好不过的事情。其实我也听底下人说起过梁记皂膏和井盐的一些问题,只是一直腾不出手来整顿。现在素琴回来了,正好把这一块管理起来。相公我就一个要求:要有凭有据,令人信服。如果证据确切,无论涉及到谁,素琴都可以直接拿下!”
冯素琴听着,好像受到了莫大的肯定和鼓舞一样,不由得挺了挺胸,****轻轻颤动,看得许梁眼睛一亮,暗道:两年不见,素琴的本钱是越来越足了。
冯素琴原本是想向许梁表态来着,忽见许梁一副痴迷相,顺着他的眼光落下去,不由脸色一红,羞恼地叫道:“相公,说正事呢!”
&咳!”许梁尴尬地连咳几下,见楼仙儿和张嫣眼神一眨不眨地盯着自己,不由摆正神色,“对,对,说正事。呃,素琴想说啥?”
冯素琴白了许梁一眼,道:“梁记其他的生意倒也好说。只是皂膏和井盐生意却是与泾州梁家一起合伙做的。倘若到时间有泾州梁家的人牵连其中,那该怎么处理?”
许梁听了,十分霸气地一摆手,断然喝道:“只要在相公的一亩三分地上,不管是谁,都没有例外。只要素琴你能掌握证据,便不用给梁隐先面子。”
冯素琴咯咯直笑,“相公这么说,那我就放心多了。”
将梁记查帐的事情敲定了,许梁想起许江的来意,便对冯素琴说道:“对了,前两天,许江来过。”
&冯素琴眨眨眼睛,好奇地问道:“他来做什么?”
张嫣不太清楚许江的来历,便小声地问楼仙儿:“仙儿,许江是谁?”
楼仙儿脸上浮现出不屑的神色,偏过头去对张嫣小声解释道:“这人是相公的老家大哥,也不知道走了什么****运,短短两三年间,便从一个小小的七品官一窜窜到了西安府同知,后来被相公弄到固原去当了个有职无权的知州。”
张嫣妙目一转,“许大人的老家大哥?”
楼仙儿点头,轻啐了一口。张嫣见状,便明白过来,看来许梁与这个许江之间关系应当不怎么样。张嫣便看向许梁和冯素琴,仔细听起两人的谈话来。
此时,许梁已经把许江的来意跟冯素琴解释清楚了。
&然许江说请素琴去固原,是许常昆和杨莲花两个人想要见你一面,不过谁也不知道这到底是不是许常昆和杨莲花的本意。”许梁徐徐说道,“他的来意我已经说给你听了,至于去不去,那还得看素琴你的意思了。”
冯素琴沉吟着,看向许梁,“那……相公你与我一道前去么?”
许梁冷笑连连:“我与那对老夫妇话不投机半句多,去了也没有好脸色,徒添烦恼!你要去便去,不必带上我。”
冯素琴听了,看着许梁,似乎在考虑许梁的语气。
&为许家的儿媳妇,回来了不去见一面,似乎有些说不过去?”冯素琴歪了歪头,看着许梁。
许梁哼哼两声,用筷子夹起两粒花生米,准确地扔进嘴里。
冯素琴沉吟了一会,看向张嫣,道:“那我便抽时间去一趟固原州吧,正巧,张嫣姐姐也要去见见三边总督洪承畴。”
许梁吃了一惊,惊奇地看着张嫣,问道:“娘娘要去见洪承畴?”
三边总督洪承畴的存在,在陕西官场,几乎成了一个人人都不愿意提起的忌讳。虽然朝庭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的考虑,一直没有撤消洪承畴三边总督的职务,但陕西官场,所括宁夏,延绥,以及西北边关,几乎所有文臣武将都明白一个事实:三边总督洪承畴已经被强势的陕西巡抚许梁给软禁了。虽然没有杀了他,但洪承畴已经成了一名有职无权的空头总督。
呃,现在,洪总督正在朝着书法家的方面转变。
现在,懿安皇后张嫣却要去见这位一个人?这就不免让许梁联想到很多:张嫣远在京师,洪承畴是地地道道的西北官员,两人以前应当没有什么交情。那么,张嫣以什么身份去见洪承畴?
再者说,两人见面之后,谈什么,聊什么?背后有没有皇帝和内阁的影子?其中有没有什么阴谋诡计什么的?这都是许梁特别在意的问题。
许梁思考了很久,才小心地问道:“娘娘,怎么会突然想到要去见洪总督?”
张嫣听了,神情一阵急促,看了许梁一眼,才道:“有几句话要问问他。”
许梁又问道:“娘娘与洪总督很熟?”
&未谋面。”
&为何……?”许梁更诧意了,不知不觉,下一个疑问便提了出来。
张嫣脸色渐渐地变了,有些苍白,还有一丝悲伤之意,看了看许梁,抿紧了嘴唇,欲言又止。
&公!”冯素琴见状,突然朝许梁叫道。
许梁猛然醒悟过来,自己对张嫣的语气太不友好了,有点像是质问的味道。眼见张嫣垂下头,一付紧张地样子,许梁一脸歉意地拱手道:“娘娘恕罪,是我唐突了。”
张嫣缓缓抬头,眼眶红红的,看了看许梁等人,道:“本宫有些不适,先回去歇息了。”说罢,张嫣起身,急急地走了。
&娘!”冯素琴紧跟着站起来,嗔怒地瞪一眼许梁,紧追着张嫣而去。
许梁用很无辜地眼神看向还留下来的楼仙儿:“我说什么了?就是随便问问而已……”(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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